声音低凉,宛若冰石相击。
“咕嘟!”桃刀不由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她深深低着头,看似乖巧,实则大脑正飞速运转,试图为目前的困境找出一个最佳解决方案。
他什么时候在那里的?又看到了多少?
从之前刃莲对她的态度可以看出,他似乎对自己抱有某种特殊的关注,那——她是否可以利用这一点,反而帮助自己?
就在她飞快盘算的时候,头顶却传来一声轻叹。
“别怕,”刃莲低声道,“我没有要处罚你的意思。”
“!”桃刀下意识抬起头,“真的?您不会……!”
说到一半,又突兀顿住,随即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抱歉,您在说什么?我不太理解您的意思。”
闻言,刃莲握住她的手忽的一紧。
有一瞬,桃刀似乎看到他的眼中划过某种受伤的情绪,却只是惊鸿一瞥,很快又消失在薄冷的表情下。
“下次注意些,”他淡淡道,“这里虽是后巷,但也是主干道之一,经过的人不少。”
桃刀听他的意思,便明白刃莲已经什么都看到了,放弃似地举起手:“……是。”
她将赃物一个个从衣服下掏出来,垂头丧气地交给刃莲:“都在这里了,我没藏着。”
谁知手往前一递,却又被推了回来。
“没事,”刃莲说,“这些你拿着,就说是我允许的。”
说这话时,他依旧是一副冷淡的表情。
桃刀不禁一呆。
“……唉?”她显然没跟上刃莲的脑回路,“您……您说什么?”
等等!处罚呢?斥责呢?
不是说黄昏赌场内部管理很凶残的吗?真的不用剁掉她的一根指头吗?
望见她一脸困惑的表情,刃莲脸色稍缓,眸中坚冰融化,正要开口,表情却陡然一顿,下一秒,突然扭身:“小心!”
“嘭——!”
在他出声的一瞬,他们身后的一面厚墙陡然碎裂,崩石碎片中,几道黑影猛地冲了出来!
“就他一人!”其中一人欣喜大叫,“上!兄弟们干掉他!”
众人齐声:“是!”
桃刀在外城区跌打滚爬了数年,一见此情形,立刻就明白过来——这是仇家找上门了!
她登时扭头,果断就跑。
开玩笑!那群人来势汹汹,而且她看的清清楚楚,他们手上皆拿着军用枪炮,这一发下去,只怕自己连灰都不会剩下!
而且……她犹豫了下,扭头看向刃莲。
像他们这种大佬干架,从不会顾及周围,她这种小喽啰,怕是只能做条被殃及的池鱼。
果然,见那几个刺客出来,刃莲的指尖瞬间弹出十道雪光,表情凝然,却是根本没往桃刀的方向看。
桃刀抿了下唇,心中莫名生出一股……失落的情绪。
但她很快甩甩头,将它抛之脑后,专心奔跑。
——想这些有用没用的作甚?逃命要紧!
可惜天不从人愿。
刃莲正与刺客缠斗,一人猛地发出数枚子弹,其中五枚被刃莲迅速切割,却独独漏了一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桃刀射去!
桃刀听觉灵敏,听到身后有破空之音,立刻发觉不对,可刚一回头,一道银色子弹便冲至眼前!
她:“!”
此时再想躲已经太晚,她只能咬牙伸手,试图用血肉之躯挡下那一击。
但就在子弹快触上她的一瞬,一道人影陡然飘至眼前。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嘭——!”
桃刀只觉自己猛地落入一道坚|硬的怀抱,随即整个人横飞了出去,和那人在地上连滚数圈,才狼狈停下。
“没事吧?”
她才挣扎爬起,就听到头顶传来刃莲的声音。
桃刀惊愕:“刃先生,你……?!”
手上有湿润的触感,她意识到什么,猛地低下头,却见刃莲左肩一道深刻的枪印——那子弹径直穿过他的肩,留下个触目惊心的黑洞。
刃莲顺着她的视线往下,落在自己的左肩,竟不在意地笑了下:“没事,不要紧。”
桃刀:“什……不要紧?!”
说什么蠢话?!那些刺客可还没走啊!
而且……她眼中惊魂未定,紧紧盯着刃莲,他为什么要救自己?!
如果他不替她挡下子弹,就完全不会受伤的!
刃莲注意到她的目光,还以为桃刀发生了什么,神色一紧:“你也受了伤?给我看……”
却被桃刀一把推开。
她咬了下牙,目光瞥见不远处的一根铁棍,将它拾起,深吸一口气,挡在刃莲的面前。
刃莲一怔:“……?”
“你放心,”桃刀说,“我替你拖会时间,你先走。”
她虽不想死,但更讨厌欠人情。
闻言,刃莲愣了下。
随即,唇角勾起,竟是笑了。
这一笑,便像是春融冬雪,在那凛然坚冰下,透出万般柔意。
“无妨,”他站起身,轻轻按住桃刀的肩,将她推至一旁,“我来吧。”
“五秒就够了。”
桃刀闻言,不禁一愣:“唉?”
可她却没想到,刃莲说五秒——便真只用了五秒。
她甚至都没看清他的动作,只觉面前男人的身形几乎化为一道黑色闪电,迅速在几个刺客间穿梭,等回过神,那些人却无声倒了下去,甚至都没来得及反抗。
桃刀一脸怔忡,朝最近的一个刺客瞥去一眼。
那刺客满脸扭曲,仿佛死前经受过某种巨大的痛苦,桃刀记得他之前分明是三十多岁的颜容,可如今一头短发满是苍灰,脸上也布满了伤痕一般的皱纹,整个人严重萎缩——竟像是个八十多岁的老头!
“这……”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
怔愣间,刃莲已来到面前。
他垂下视线,不知为何,那双红色长眸愈发鲜艳,简直快在桃刀的视网膜上燃烧起来。
“走吧,”他淡淡道,“已经解决了。”
他分明才杀了七人,表情却一派平静,宛若波澜不惊的湖面。
桃刀不由微微一震。
她正要说话,却见刃莲的目光下滑,忽然在她的胸口滞住了。
桃刀:“……?”
她下意识低头,却见脖颈上的一条项链露了出来。
那项链工艺粗糙,链绳是一根粗细不一的皮绳,链坠却格外精致——一块锥形的红宝石表面光滑,在昏暗的小巷中散发出夺目璀璨的光辉。
桃刀:“!”
她慌忙拽住链子,塞回胸口。
刃莲观察着她的动作,忽然问:“这是什么?”
“……血石,”被刃莲紧紧盯着,桃刀倍感压力山大,不得不又憋出一句,“打算之后拿去给内城区的宪兵。”
谁料刃莲竟紧追不舍:“给他们?为什么?”
他上前一步,大有一副桃刀不坦白就不放人的气势。
桃刀不由咬住唇。
……算了,她踌躇地看了眼刃莲,终是放弃似地叹了口气,还是告诉他吧。
——他竟会舍命救自己,应该不会做出夺血石那种下三滥的事。
她小声道:“为了行|贿,我要申请内城区的居住资格,得先得到内城区的批准。”
所以她才一直捂着这块血石没松口,毕竟这块血石成色之好,放在整个外城区的地下交易所都找不到比它更纯净的货色,如果拿去给宪兵,应该很容易就能批下她的移民资格。
桃刀:“我……”
她才刚起了个头,双手却被猛地握住。
桃刀一惊,下意识想挣扎,刃莲的双手却像一对铁钳,紧紧将她困住。
“为什么?”他哑声道,“告诉我,为什么要去内城区?”
他的双眸血红,里面像是燃着一团火。
桃刀按捺住内心的惊愕,尽量状若无事道:“您在说什么?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她盯着刃莲,暗暗心惊。
他的模样很反常,他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