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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校门口到霍佑青的宿舍有一条必经之路,那条路没几盏路灯,有很多学生反映过这个问题,说路太黑,可学校一直没处理。
    龚琅身影大半隐在黑暗中,半张脸暴露在昏暗灯光下,乍一看,竟有几分骇人。
    霍佑青心跳跳快了一瞬,那瞬间他竟然想逃离这个地方,可转念一想,不远处的龚琅是他多年的发小,他不至于这么怕对方,而且他也不是怕事的人。
    逃避一次两次还好,可终究要面对。
    这样想的霍佑青一步步走过去,才刚到龚琅跟前,肩膀就被握住。龚琅比他略高一点,“去哪了?”
    没等霍佑青回答,龚琅又说:“你知道我打了你多少个电话,发了多少条短信吗?我差点报警。”
    霍佑青为了片刻的自由,特意把手机关机了。离得近了,他发现龚琅眼里竟有血丝,不由地迟疑了会,后坦白道:“我打车去明启吃饭了。”
    “哦,去吃饭了。”话音轻落,霍佑青被握着肩膀摁在树上,龚琅微低下头,“去吃饭怎么不跟我说?佑佑,嗯?为什么不说话了?我对你好不好?佑佑告诉我,我龚琅对你好不好?”
    天气渐凉,所以当属于人的气息热气落在霍佑青面上的时候,他不禁转开头。
    在这个时候的这个举动,须臾间刺痛龚琅的眼,他听到了霍佑青在说话,霍佑青在跟他解释。按道理他应该开心,这证明霍佑青还在乎他。
    可龚琅听不进去了。
    等再听进去的时候,他听到霍佑青的哭声。
    带着愤怒且无助的哭声,霍佑青好像还求了他。他怔住,如大梦初醒一般看着霍佑青的脖颈。雪白到腻、且修长的侧脖出现了一些不该出现的痕迹。
    龚琅倏地松开手,看着霍佑青立刻抬手捂住自己的脖颈,又用另外一只手飞快地抹掉脸上软弱的眼泪。霍佑青看他的眼神不再是故意的冷漠,变成了害怕和愤然,还有恶心。
    那双原先总是信任他的丹凤眼,此时因哭过而显得格外可怜。龚琅彻底意识到自己做了多混蛋的事,他抓起霍佑青的手来打自己的脸,见人挣扎得厉害,便自己动手打。
    龚琅对自己下手起来毫不留情,才几巴掌,脸就彻底肿了。他一边打,一边跟霍佑青道歉:“对不起,是我昏了头,我不该生气,就……佑佑,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你原谅我这回好不好?”
    他不知道他打自己的行为,在霍佑青看来更为恐怖。
    高高肿起显得血腥狰狞的脸,配上死死盯住他的目光。
    霍佑青唇瓣抖了抖,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就走。
    龚琅想追,但追了两步,觉得现在他再追过去只会刺激到霍佑青,只能暂时作罢。
    而霍佑青没有回宿舍,他虽然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子,但显然这样子回宿舍,一定会被人问。他欲盖弥彰地捂住自己脖子,飞快地朝校门外走。
    走到半路,他忽然看到自己影子的后面还有个影子,长长的、瘦瘦的,像是属于男人的影子。
    第二十章
    若是放在之前,霍佑青并不会把自己身旁的影子当回事,可才经历了龚琅的事情,他现在处于杯弓蛇影状态。
    身后的人是谁?
    是在跟踪他吗?
    霍佑青稍微加快脚步,然后转弯。
    影子跟了上来。
    刹那间,霍佑青呼吸加快,因为脖子上的痕迹怕被人看到,他先前特意挑的偏僻道路,此时周围竟没有一个路人,只有他和跟在他身后的影子。
    又转过一个弯,这次霍佑青没有继续往前走,他贴着墙,凝神听旁边的动静,感觉到细微脚步声后,几乎是立即踢腿锁喉。
    小时候他报班学过一点防身术,但也仅仅是学过,并不精通。
    几秒后。
    “怎么是你?”霍佑青惊愕地看着被自己压在墙上的仇问斐,见人脸都被掐红了,连忙松开手。
    仇问斐剧烈地咳嗽起来,他一边俯身呛咳摸脖子,一手揉向自己被踢中的大腿,待呼吸缓过来些后,他解释道:“龚琅先前找了你一晚上,我刚刚看到你,本来想问问你情况……”
    仇问斐说到这里,话突然中断,眼神落在霍佑青的侧脖上。霍佑青察觉对方视线,登时抬手捂住那一块皮肤,雪白的脸上露出难堪、痛苦等情绪。他明白了仇问斐的未尽之意,便迫不及待想转身离开。
    但他刚刚冒然对仇问斐动了手,不得不停在原地。
    “你……”霍佑青咬了下牙,才逼自己尽量平静地跟对方说话,羞耻心快让他站不住脚,“你检查一下你身上的伤,看看严不严重。”
    他说话时,丹凤眼瞥向一旁,根本不看仇问斐。他怕对上仇问斐的眼神,怕仇问斐问他脖子上的痕迹怎么来的,虽然他知道对方很有可能不需要问。
    周围安静了一会。
    仇问斐的声音传入耳中。
    “不严重,你没用多大力气。”
    霍佑青听罢道了声对不起就想走,可仇问斐忽然走到他前面,挡住他去路,“你脖子需要上药,要不然……一两天都没法消,你明天还有课。”
    “我可以请假。”霍佑青没有犹豫地说。
    “请了假就什么人都不需要见了吗?”
    霍佑青变得沉默,他的确没法一个人都不见,他现在跑回别墅,家里的阿姨会是第一个问他脖子上的痕迹的人,然后再打电话告诉舅舅。
    他没带身份证,都没法住酒店。
    从仇问斐的视角,他正好能看清霍佑青的侧脸。
    那双丹凤眼因为哭过,此时眼角晕出浅浅一层水红。垂着的眼睫轻轻颤栗,像是为了掩盖内心的慌乱不安。
    他抿着唇,不发一言,白皙柔软的手指一直捂住自己的侧颈,可惜并不能完全掩住,还是有痕迹从指缝漏出来。
    仇问斐压下心里的种种念头,努力装成一个善解人意的好室友,“这样吧,你今天去学校外面的酒店睡一晚,明天的课我帮你去上,还有——”
    他盯了眼霍佑青脖子处的痕迹,“你需要上药,我帮你去买。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你开好房给我发条消息,我让服务员给你送上去。”
    仇问斐说完准备去买药,走出两步,被喊住。
    “我没有带身份证。”霍佑青低声说。
    学校外的酒店经常有情侣入住,管理并不严格,仇问斐先走进去用自己的身份证开好房,再在房间发消息让霍佑青上来。
    霍佑青上来的时候,神情很不自然,离仇问斐也很远。仇问斐自然明白霍佑青此时的防备,他体贴地不靠近,说自己现在去买药,还问霍佑青有没有想吃的。
    霍佑青摇头。
    仇问斐离开房间后,霍佑青马上走进洗手间,疯狂地用水冲洗自己的脖颈,把脖上肌肤洗得通红、洗到疼痛,他才堪堪停下手。
    如果说之前只是察觉到龚琅对自己奇怪的占有欲,今夜他初次体会到对方的欲望。
    他一直把龚琅当发小看,从没有往其他方面想过。
    脑海里不断闪过先前的画面,热烘烘的气息,脖子处湿漉的感觉。他的好朋友好像不再是人,而变成了一只动物。
    敲门声响起。
    在洗手间的霍佑青如惊弓之鸟一般转过头,等听到门外仇问斐的声音,才用纸巾擦了擦脖子上的水,走出去开门。
    仇问斐不仅买了药,还买了别的。这家酒店是他们学校最好的酒店,但他还是怕霍佑青住不惯,所以他买完药跑去学校附近的一家高档超市,买了换洗衣服和生活用品。
    他尽量挑贵的给霍佑青买。
    他假装自己没看到霍佑青的脖子,把药递过去后,将换洗衣服拿出来,“这衣服要洗了才能穿,我刚刚看到这里有洗衣机和烘干机,我现在去洗一下,你自己擦药吧。”
    上衣特意选了件高领的。
    没等人回答,仇问斐自顾自做起事来。
    霍佑青在原地站了好一会,才重新走进洗手间对着镜子上药,等他上完药,仇问斐还没有离开,见到他时,主动开口,“衣服还没洗完。”
    “我自己来就行,你先回去吧,今天的事谢谢你。”霍佑青看了下仇问斐带来的东西,“这些东西花了多少钱,还有酒店费,你一起告诉我。”
    “没花多少,你不用给我钱。”
    霍佑青没有再多说什么,选择直接转了五千给仇问斐,转账备注打谢谢两字,然后侧身让出身后的房门,送客之意明显。
    仇问斐不想走,可也明白自己没有什么好的理由可以继续留在这里。他不得不一步步走向门口,等经过霍佑青时,他闻到了对方身上的药味,眼神便不由自主地望过去。
    霍佑青的脖子上现在涂了一层白色药膏,他涂得很厚,像是特意要隐藏那些痕迹。
    看着这幅模样的霍佑青,仇问斐心怦然加速。很早的时间,他就发现自己对伤口、伤痕这一类的事物痴迷,在学医后,这种感觉变本加厉。
    第一次解剖兔子,他课后第一时间去了洗手间。
    他起反应了。
    那时候的反应跟现在的反应很像,他克制住自己,没有朝霍佑青扑过去,实际上他很想仔细看看对方那漂亮的脖子。
    如果他像对待兔子一样,对待霍佑青,霍佑青一定会哭吧,肯定会挣扎得比兔子更厉害。
    上课的时候,他用麻药打入兔子的耳缘静脉,那霍佑青呢?
    目光控制不住地搜索起合适的血管,直到对上霍佑青的眼神。
    霍佑青不知道意识到什么,眼里起了防备,连退几步。仇问斐心里暗叹了口气,表面装作无事一般说:“有事联系我,我先走了。”
    他走出房间后,在酒店的公共洗手间待了十几分钟才离开。离开前,盯着霍佑青那间房的窗户看了许久。
    可惜拉住窗帘,里面的情况完全看不到。
    “叮——”
    手机收到一条短信。
    仇问斐拿出手机,看到短信内容的时候,立刻看向周围。他此时站在酒店外,旁边有不少行人,但他们都在自己走自己的路。
    收到的短信是那个号码发来的,对方发了一张照片——
    他在酒店洗手间的照片。
    对方在警告他。
    仇问斐面色发白地将照片删除掉,想快步离开,可又看向先前看的窗口。五分钟后,他拨打电话。
    电话那头过了许久才接。
    “喂。”霍佑青的声音有些嘶哑,不知道是不是又哭过。
    若是收到短信前,仇问斐肯定要安慰对方一番,但现在他只是语速极快地说:“你认真听我接下来说的话,佑青,有变态盯上你了,你最好还是联系你舅舅或者什么人,总之你今晚不要一个人待着,变态就在你住的这家酒店。”
    霍佑青那边安静了十几秒,“什么变态?你怎么知道?”
    “我……”仇问斐无法解释,他只能半说真话半说假话,“我刚刚离开酒店,手机就收到一张照片,就是我在酒店里的照片。”
    “这不代表变态是盯上我吧。”
    “那个变态在警告我,要我离你远一点。佑青,你相信我,我真没有骗你,你要是不放心我上来,你打电话给其他你信得过的人,让他们来陪你,你今晚不要一个人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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