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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了,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想到那个中年男人在医院里放声大哭,为了让女儿和大上海解约要放弃治疗的崩溃模样,红姐顿时泄了气,悻悻地出去了。
    “茉莉,谢谢你。”白辛夷感谢苏皖替自己解围。
    “没什么,应该的,以后私底下我叫你辛夷可以吗?”
    “好的,苏皖。”白辛夷冲苏皖了然地笑笑。
    两人相视而笑,对上次的事都心照不宣,仿佛那晚的事情不曾经历过一般。经历过患难,两人的关系亲近了不少。
    “牡丹,我给你买了一个假发套,你那个假发套太难看了。”苏皖拿出一个黑色的假发套出来,明显的比白辛夷以前戴的那个自然多了。
    “谢谢茉莉,不用了,我那时候戴假发套,是因为头上缠着纱布,现在拆线了用不着带假发套了。”
    苏皖看了看白辛夷缺了一块头发的后脑勺,忍不住劝道:“你还是带上吧,你这样怪怪的。”
    “好吧。”盛情难却,白辛夷接过假发套带上。
    看起来还不错,比她以前戴的那个鸡窝头好看多了。女主的眼光就是好,选的这款微卷的假发特别适合她。
    “辛夷,你真好看。”苏皖看着白辛夷的脸,由衷地夸赞。
    白辛夷看着镜子里的人儿,忍不住笑弯了眼睛。
    十八、九岁的少女,一张白皙美丽的脸上还带着点婴儿肥,身材虽然看上去苗条纤细,却不是骨感型的,而是前凸后翘。真的应了天使的面孔,魔鬼的身材,难怪红姐老是动员她当舞小姐。
    白辛夷越看越满意,就原身的年龄和长相,她绝对占便宜了。她本人快23了,是刑警队里出了名的拼命三娘。整天像男人一样拼,原本的清秀小佳人硬是折腾成了女汉子。
    换上了那件宝蓝色的羽毛裙,白辛夷整个人都在发光。红姐果然阅人无数,知道她的气质可以完美驾驭这条裙子。
    周围的人眼睛都要移不开了,说不出是裙子成就了她,还是她赋予了裙子灵魂。
    美衣配美人,这才相得益彰。
    “牡丹姐,那位梁先生又来了,还给你送了花篮,红姐让你过去呢。”这时,侍女小云过来喊白辛夷。
    “好的,我马上过去。”白辛夷站起身,迅速在脑子里查找关于这位梁先生的记忆。
    很快,脑子里出现了一个皮肤白净,气质略显阴郁的年轻男人形象。
    看她一副沉思的模样,苏皖凑过来小声提醒道:“辛夷,你离梁先生远点,他对你好像有点意思。梁太太出了名的善妒,前些日子你受伤了不知道,梁太太在舞厅门口堵着姚曼卿又打又骂的。要不是高经理保证说梁先生只是和姚曼卿跳了两支舞,别的什么也没有,姚曼卿非得倒霉不可。”
    “既然这么紧张,干脆别让他来舞厅好了。人家舞小姐就是陪舞的,总不能拒绝客人的邀请吧?”
    “说的是,她管不住自己的丈夫,就拿舞小姐出气,你小心点为好。”
    “知道了,谢谢你。”白辛夷向苏皖道谢。
    她还挺羡慕苏皖的,因为江云琛的身份,舞厅对苏皖很照顾。在舞厅,苏皖被江云琛保护得很好,从没让她遭遇被人揩油骚扰的事情。
    怕人等的着急,白辛夷和苏皖招呼一声,朝门外走去。
    平生第一次穿这种曳地长裙,白辛夷走得小心翼翼,唯恐一个不小心踩到了裙子。
    很快走到大厅,舞池中央有几对男女在跳舞,旁边有几对初学者在练习,舞池两旁的圆桌稀稀拉拉地坐着客人,和相熟的舞女在聊天。
    舞厅里霓虹灯闪个不停,闪的人眼花缭乱。白辛夷朝舞池两旁的桌子看了看,看到了其中一张桌子上有人向自己招手。
    白辛夷从舞池旁边不紧不慢走过去,谁知,刚走了几步,脚下突然一个趔趄,身子向前扑去。
    旁边的舞客和舞小姐睁大了眼睛,茫然地看着这一切。就在众人以为她要扑倒在地出大丑时,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就见眼前这个纤细柔美的姑娘,猛地一个鲤鱼打挺,硬生生地站住了,动作优美有力。
    白辛夷低头看着自己断掉的一截裙摆和白皙的小腿,顿时怒说中烧,抬起手二话不说,上去就给了来不及躲避的蓝百合一个耳光,“你找死啊!”
    “你为什么打人?”蓝百合手捂着火辣疼痛的脸颊,泪水涟涟的看着白辛夷:“我让陈姐姐教我跳舞,不知道怎么惹你了?”
    “收起你的小把戏,学跳舞冲我伸什么脚?踩我裙子想让我出丑,你还是省省吧。你记住了,以后少惹我,惹我一次打你一次。”
    白辛夷是个能动手绝不动嘴的人,不管是楚楚动人的小白莲,还是色厉内荏的泼妇,一个巴掌直接甩过去,完事。
    得到消息的红姐匆匆赶了过来,蓝百合立刻拉着她的手哭诉:“红姐,牡丹好端端的上来就打我。”
    “好端端的打你?”白辛夷轻笑一声,又看向红姐问:“红姐你相信我好端端的打她吗?”
    红姐看了眼蓝百合,又看了看白辛夷撕裂的一截裙摆,心里一下子就有了计较。她狠狠地瞪了一眼蓝百合,小声骂道:“掐尖要强也要有个度,以前是茉莉,现在换成了牡丹。你要是再作的话,大上海也不留你了。”
    一旁的舞女陈艳红见蓝百合哭得可怜,有些不忍:“红姐,应该是牡丹误会了,我在舞池旁教百合跳舞,没看到百合绊她。”
    “你就长点心眼吧。”红姐恨铁不成钢的看了陈艳红一眼。要样貌有样貌,要身段有身段,舞也跳得不差,就是不长脑子,难怪红不起来。
    她做了几年的大班,什么人没见过。就百合那点子心思,也就骗骗这些没脑子的。
    “牡丹,你先回去换衣服,我去和梁先生说一声。”红姐转头又瞪了一眼蓝百合:“还不快去敷敷脸,眼看着客人越来越多了,还嫌不够丢人吗?”
    白辛夷率先离开去后台换衣服,蓝百合也不甘地回了后台,一场小闹剧就这么散了。
    二楼夹层的包厢内,三个年轻的男人正在小酌,其中一个穿着格子西装的人对另一个不苟言笑的英俊男人说道:“这身手,这反应速度,我相信她是在耍贾六玩了。”
    第7章 不识抬举
    白辛夷换下了那件羽毛裙,穿了一件改良长袖旗袍,看起来没有那么显身材,又搭了一件披肩,这才去了梁先生那桌。
    “梁先生,很抱歉,让您久等了。”白辛夷坐下来,疏离又不失礼貌的和梁先生打招呼。
    梁先生是一位小开,也是工部局的买办兼英文翻译,三十岁左右,戴了一副金丝边眼睛,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喜欢附庸风雅,尤其喜欢有气质的美女。另外,也极为自负。
    “那就罚酒三杯好了。”没等梁先生开口,他身边一个带着鸭舌帽的年轻人立刻说道。
    白辛夷轻轻地开口,声音不卑不亢:“非常抱歉,我们做歌女的,为了保护嗓子是不喝酒的。”
    “白小姐,我们梁少爷这么给你捧场,你总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吧?”男人继续劝:“要不就喝一杯,意思意思。”
    “这位先生,您恐怕没明白我的意思。这不是一杯还是三杯的问题,而是我根本不能喝酒。为了表达我的诚意,我以茶代酒敬二位一杯。”
    “白小姐,你这就是不识抬举了,以我们梁少爷的身份,别的舞女和歌女还不得上赶着,偏偏白小姐推三阻四的拿乔。今天这酒,你还是喝了吧!”
    “这位先生,我再说一遍,我不能喝酒。你们真要想请人喝酒,就请我们舞厅能喝酒的。”白辛夷也恼了。难怪父母不想让她在舞厅上班,鱼龙混杂的舞厅,遇到难缠的客人是家常便饭。
    “白牡丹,你是不是给脸不要脸?”鸭舌帽男人一拍桌子。
    一直没做声的梁先生呵斥鸭舌帽:“阿平,你干什么?向白小姐道歉!”
    阿平的口气立刻变得谄媚起来,“少爷,这白小姐实在是不识好歹,从她到大上海开始,您就一直给她捧场,都三个多月了,可她就这么吊着您,阿平实在是气不过。”
    “我什么时候吊着梁先生了?梁先生第一次送花篮我就说了,不用破费,你们要是喜欢听我唱歌,买票进场就好,不用额外给我小费、送花篮。我唱歌你们听歌,仅此而已。”白辛夷差点被气笑了。
    她很肯定,原身是个非常自爱的姑娘,每天只唱歌,从不陪酒陪吃,而舞厅也从不逼她做她不愿做的事。当初原身签约大上海,也是看中大上海的风气好,不像别的舞厅和夜总会污浊不堪。
    “白小姐,阿平不懂规矩,我已经训斥他了。酒不喝就不喝了,我想邀请白小姐出去白相白相,还请白小姐赏光。”
    白相你个头,白辛夷在心里呵呵两声,感情这俩人一个黑脸一个红脸啊。
    “听闻梁先生出了名的爱妻,梁先生和梁太太伉俪情深,我可不想让梁太太误会,惹梁太太伤心。”白辛夷说的非常诚恳。
    梁先生的脸上迅速爬上了一丝阴霾:“你?”
    “白牡丹,你也不打听打听,多少女人想做我们少爷的如夫人,我们少爷看得起你,你别不识好歹。”阿平又拍了一下桌子,表情凶狠,“我们已经去过你家了,你家爸爸姆妈已经答应让你做我们少爷的如夫人了。”
    “不可能,我爸妈绝不会同意的!”白辛夷不假思索地说。
    如夫人,不就是妾吗?她爸妈绝不可能让她做人家的妾。
    这一刻,白辛夷真想一拳砸到姓梁的脸上,大骂一句,去你妈的如夫人!
    为了表达自己的决心,白辛夷仿佛发誓一般:“我白辛夷,就是死也不会做人家的妾。”
    阿平也傻眼了,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了。事实情况是,他们才去了白家,刚一说让白牡丹嫁给少爷做如夫人,就被那个拄着拐杖的男人破口大骂,那个五六岁的小赤佬还扑上来咬少爷。
    要不是怕白牡丹以后真成了少爷的如夫人嫉恨他,他就一脚踹上小赤佬了。
    “好,很好,有志气!”梁先生一双阴郁的眸子死死盯着白辛夷,白净的脸上出现了龟裂。
    白辛夷浑身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有种被毒蛇盯上的不适感。
    “我梁某岂是强人所难之人,既然白小姐心高志远只想做正妻,不愿做梁某的如夫人,”梁先生顿了一下,发狠一般,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那就祝白小姐得偿所愿。”
    白辛夷轻笑:“还请梁先生不要迁怒我的家人,否则,牡丹不介意和梁先生玉石俱焚!”
    “哼!”梁先生深深地看了白辛夷一眼,站起身,抬脚就走。
    “白牡丹,给脸不要脸,你等着,有你好看的。”阿平甩下一句威胁的话,跟在梁先生身后走了。
    ***
    包厢内,三个穿着西装的男人,靠在沙发上,面前站着一个穿着制服的年轻侍者。
    小侍者瞥了一眼那个气度不凡的英俊男人,立刻移开了眼睛,不敢再看这个极富压迫感的男人,转而看向穿格子西装的男人。
    “梁先生是工部局的买办和翻译,父亲是大华纱厂的股东,大家都叫他梁少爷。他以前不怎么来大上海,但自从牡丹来了以后,他就三五不时的过来给牡丹捧场。但牡丹对他一直不冷不热的,话也不多说。梁先生也不生气,照样……..”
    格子西装男打断了侍者的话:“他们刚刚在说什么?”
    “我不敢离得太近,听的不是特别清楚。”小侍者恭敬地说。
    “就说你听到的。”格子西装男抬了抬下巴。
    “梁先生要娶牡丹做如夫人,牡丹不同意,说誓死不做妾,还让梁先生不要迁怒她的家人,否则就和梁先生玉石俱焚。梁先生的手下威胁牡丹,要让她好看。”
    侍者刚一说完,格子西装男人就嗤笑出声:“如夫人?都什么年代了,大清国早就亡了,还如夫人?”
    “如夫人是?”靠在沙发上的外国男人,疑惑地问格子西装男。
    他自认是中国通,说得一口流利的中文。可中国文化实在是博大精深,这突然冒出来的如夫人,又是什么意思?
    “就是妾。”
    外国男人耸了耸肩,这下他听懂了。
    “好了,你出去吧,别让人发现。”格子西装男给了侍者十块钱,让侍者出去了。
    等小侍者喜滋滋的出去,外国男人这才看向了沙发上的英俊男人:“靖之,你似乎对这个白小姐很感兴趣啊!”
    傅靖之甩过去一个犀利的眼神:“还不是你不分场合的胡说,我要清楚她是谁的人。”
    “那你知道她是谁的人了吗?”凯文戏谑地冲傅靖之眨眨眼:“我看你就是太谨慎了,就算她知道你驻扎在徐州又怎么样?都几天了,也没见她去告密啊。我觉得她就是个有点聪明的普通女孩,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
    “长官,我也觉得凯文说的有道理。你看,咱们□□白道的人都找了,也没查出什么。或许白小姐就是比一般人聪明,能力强些。”
    “你们见过普通人会反跟踪,又有这么好的身手吗?”傅靖之反问道。
    他通过关系问了军统的人,军统确认她不是自己的人,也找租界和帮派的人调查过,种种迹象表明,她应该不是特高课的人。不然,宪兵队早就行动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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