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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陈说,局座……….”陈盛的声音越来越低, 傅靖之的表情也越来越凝重,沉着脸一言不发。
    再说白辛夷, 离开包间后就回了化妆室。
    屋里只有黄玫瑰一个人在, 看到白辛夷进来,笑得非常神秘:“牡丹, 你去傅处长的包间了?”
    “嗯, 我去还钱给他。”白辛夷坐下来, 揉了揉刚才扭到的脚踝。幸好没扭伤,不然又要耽误事了。
    “傅处长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你听谁说的啊?怎么会?”白辛夷一副被吓到了的模样。
    “那他怎么会借钱给你?听金翠说,他以前可不爱搭理人了,有名媛交际花想接近他,他都不理。上次心兰和他打招呼,他看也没看心兰一眼。”黄玫瑰可不相信她的话,“牡丹你可要把握住啊,你和傅处长没什么唐小姐都这样找你的麻烦,还不如把这事坐实了。你要是真能嫁给傅处长,谅她也不敢再针对你了。”
    “外面都在说傅处长是汉奸,我可不想被人骂汉奸婆。”
    “也没听说傅处长干什么坑害中国人的事啊,政府这么多人,难不成都是汉奸?”黄玫瑰不以为然,继续劝道:“你长得漂亮,又没有厉害的家人,在这个世道一点都不安全。何况,你已经得罪了唐欣,如果不找个厉害的男人,还不得被唐欣吃的骨头渣都不剩。”
    “你说的我都知道,可………”白辛夷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推门进来的文心兰打断了,“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白辛夷有些厌烦文心兰的不礼貌,突然进来打断别人的话,便不想搭理她。
    “正好,心兰你劝劝牡丹。”黄玫瑰对文心兰的印象倒是很好,觉得她老实话不多、人厚道。
    “劝什么?”文心兰看着白辛夷,笑得意味深长。
    “劝牡丹学聪明点,把傅处长争取过来。牡丹长得漂亮,家里人老实巴交,根本护不住她。还有唐欣小姐,一直针对牡丹,牡丹和家里接二连三的出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谁干的。要是牡丹能嫁给傅处长,看那些人还敢不敢欺负她了。”
    “牡丹,我觉得玫瑰说的挺对的,身处乱世,女人本就活得艰难,尤其是漂亮女人,很容易成为男人的玩物。很显然,傅处长是最好的选择,能力,地位,钱财,容貌,一样不缺。”文心兰说的自己都要动心了。
    “你们说的我都懂,可自古以来讲究门当户对,我一个小歌女,家境又不好,傅处长家里是不会看上我的。何况,傅处长真的对我没意思啊,我向他借钱那次纯属巧合。我当时是想找曼卿姐去借钱的,路上遇到了他,就想着曼卿姐当时肯定在睡觉,不好打搅她。情急之下,才找傅处长借的钱。一千块在傅处长眼里就和咱们的一块钱一样,不过是抬手之劳。”
    “牡丹,心兰说的对,只有傅处长才能护得住你。你也不要看低自己,歌女怎么了,凭本事挣钱又不卖身,歌女嫁给大学教授和政府高官的又不是没有。就说颜雪儿,上个月就被远洋纱厂的总经理求婚了呢。”
    文心兰和黄玫瑰一唱一和地劝着白辛夷,白辛夷面带微笑地听着,却是这个耳朵进那个耳朵出。
    如果她是一个普通的歌女,嫁给傅靖之确实是最好的选择。可她的身份特殊啊,除非她把傅靖之拉到自己的阵营,否则,她和傅靖之永远不可能。何况,她根本就没有嫁人的心思啊。
    “好了,我要上台了,你们慢慢聊。”黄玫瑰整理了一下妆容,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了白辛夷和文心兰,文心兰的脸色立刻变了。
    “你怎么回事,傅靖之主动邀请你去包间,这是多好的机会,你怎么待了一会就出来了?”
    白辛夷忍下了心中的不满,无奈地说:“傅靖之这个人谨慎着呢,我要是表现的太明显了,他会怀疑的。欲速则不达,文组长应该比我更明白吧?”
    “我刚才的态度有些急躁,你别放在心上。”文心兰的态度缓和下来,“你就按照自己的节奏来,不能让他起疑。”
    “我知道了,我会按照你们要求的做。你们答应我的,不让唐欣找我和我家人的麻烦,希望你们能信守承诺。”
    “放心,课长已经敲打过唐炳坤了,唐炳坤是个识时务的,会约束唐欣的。”文心兰睨着白辛夷,嘴角勾了勾:“你要记住你的使命,不要爱上傅靖之,作出对帝国不利的事情。否则……”
    文心兰威胁的意味明显,白辛夷连忙表态:“我当然记得我的使命,完成任务后,拿到一笔钱带着家人离开上海。”
    “白小姐果然聪明。”文心兰心中暗嗤了一声,拿着一笔钱离开上海?这白牡丹怕是个傻子吧?一旦成为特高课的人,别想着全身而退。
    白辛夷没有放过文心兰眼中一闪而过的不屑,心中暗自腹诽。文心兰也不知道哪来的优越感,看不起自己的同胞,死心塌地地为日本人卖命。
    这种精神日本人是最可恨的,早晚一天,她会手刃此人。
    两人的暗自交锋以白辛夷的做小伏低、表忠心结束,文心兰满意地去上台了。
    轮到白辛夷上台表演时,得到了很多掌声。最近点她歌的人多了,每天都能唱个十几首歌,这样到月底,最少能赚五百多块钱,就可以把欠傅靖之剩下的五百块钱还上了。
    只是文心兰实在让人讨厌,每天在她的监视下,白辛夷束手束脚的。
    自从文心兰的身份暴露以后,就不在她面前掩饰了,动不动就对她颐指气使,让她尽快出手,勾引傅靖之。
    白辛夷恨不能一刀就结果了她,傅靖之不来舞厅,她总不能跑到警察局和傅靖之家里勾引他吧?
    忍耐了文心兰快一个月,白辛夷没有等来傅靖之,却等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傅靖之的母亲黄美云。
    看着对面雍容华贵的中年美妇,白辛夷的心里竟然冒出来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难怪傅靖之长得引人犯罪,原来基因好啊。
    对面的黄美云也在观察白辛夷,越看越心惊。
    谁说的她只是个小市民的女儿,就这仪态和气度,说是大家闺秀也不为过。还有这容貌,别说是唐欣比不上,就是在整个上海滩,也是数的着的。
    难怪儿子会为了她,不顾傅唐两家世交关系,不理会对他死心塌地的唐欣。
    黄美云掩去心里的悸动,仪态万方地说:“我是傅靖之的母亲,你可以称呼我一声傅老夫人。”
    “傅老夫人您好,我是白辛夷,不知您找我有什么事?”虽然猜到了黄美云的目的,但白辛夷还是故作不知。
    “远离我儿子,我不想因为你,让我儿子的名誉受损。”黄美云骄傲地看着白辛夷。
    她觉得自己完全有资本骄傲,她的儿子是这个世上最好的男子,只有身份高贵的女子才能配上。
    “傅老夫人,您贸然地对我说这些,好没道理。我和您儿子根本就没在一起,根本不存在离开不离开的问题。另外,您儿子的名誉去年就受损了,可不是因为我。”
    白辛夷不高兴了,傅靖之的名誉在他枪杀上峰“投靠”日本人的时候就受损了,和她有什么关系。
    “白小姐倒是伶牙俐齿,也难怪,在舞厅这种鱼龙混杂、声色犬马的地方,能养出什么好女子呢?”黄美云优雅完美的表情忽然裂开,有些口无遮拦起来。
    黄美云养尊处优惯了,头一次被人这样反驳,还是被一个低贱的歌女驳斥,她哪里能受得了。
    “傅老夫人,我尊重您是个长辈,可您也要懂得尊重别人。环境不能决定一切,一个人如果心思正,哪怕是深陷泥泞,照样纯净无暇,一个人若是心思不正,即便是镀上了一层金光,照样不堪。”
    白辛夷不想惯着黄美云,说白了,她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在教我做人?”黄美云将手中的手包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不敢!”白辛夷忽然笑了:“我不知道您是从哪得来的消息,非要认为我和傅靖之有关系。实话告诉您,在这之前,我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至于以后嘛,那就说不定了。”
    黄美云立刻紧张起来,“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既然你们非得给我扣个傅靖之女人的帽子,那我就接着了。不然,我多吃亏啊!”白辛夷的嘴角带着一抹坏笑。
    “你…你……”黄美云如临大敌,忽然觉得这个小歌女可怕起来。
    第46章 蓝颜祸水
    黄美云和白辛夷闹了个不欢而散, 白辛夷没往心里去,倒是把文心兰气坏了。
    上来就是一阵破口大骂:“你这个蠢货,还想不想完成任务了?你得罪了傅靖之的母亲, 还怎么得到傅靖之的心?”
    “面对无端指责,正常反应不应该是为自己辩解吗?我为自己辩解,怎么就得罪傅靖之的母亲了?你以为傅靖之是傻子,我要是在他妈面前讨巧卖乖,他会怎么想我?是不是觉得我是为了他才伏低做小?”
    “你还敢质疑我?”文心兰恼羞成怒, 对着白辛夷那张姣好的脸, 上去就是一个耳光。
    然而,她的巴掌还未落下, 就被白辛夷直接擒住手腕,用力地一扭, 就将她的手反剪到背后。
    “文心兰,我忍你很久了。你要记住,我是你的下属,不是你的下人,不要动不动就对我呼来喝去。高桥课长明明白白说了, 让你配合我的工作,不是让你对我动辄打骂的。你要是看我不顺眼, 咱们就去找高桥课长评评理。”
    “你放开,你信不信我一枪崩了你?”文心兰恼羞成怒, 不敢相信这么一个花瓶, 居然敢反抗她、还对她动手。
    要不是傅靖之这个硬骨头实在是难啃,哪里用得着这个头脑简单的花瓶出面?这个傅靖之也是眼瞎心盲, 居然看上这么一个没脑子的花瓶?
    “你敢吗?你要是敢崩了我, 高桥课长不会放过你的!”白辛夷说着, 手上的力度又加大了几分。
    文心兰疼得眼泪快要出来了,却又不敢再叫嚣,只能恨恨地盯着白辛夷,一双上挑的凤眼里像是淬了毒。
    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白辛夷这才放开了她的手腕,冷冷道:“记住,以后不要对我骂骂咧咧的,否则,我不敢保证会拧断你的手。”
    不过是日本人的一条狗罢了,在日本人面前夹着尾巴摇尾乞怜,却在自己的同胞面前狂吠。
    别以为她不知道,文心兰为什么不顾高桥幸子的安排,对她非打即骂,还不是因为一向对自己无比自信的文心兰,在制造了几次和傅靖之的“相撞”后,都被傅靖之打了脸,而她却得到了傅靖之的“青眼”。
    *
    一间咖啡馆的包厢内,文心兰正控诉着白辛夷。
    “课长,白牡丹太过分了,她气走了傅靖之的母亲,我说她几句,她不但顶撞我,还要对我拳脚相加。”
    “她真的打你了?”高桥幸子意味不明地笑了。
    “那倒没有,是她出言不逊,我要教训她,她拧住了我的手腕,我……..”文心兰有些难以启齿,被一个她看不起的人制住,简直是奇耻大辱。
    “良子,收起你的小心思。你是帝国战士,女人的嫉妒心要不得。她有血性,我们应该高兴,她要真是一个没有个性、任人揉捏的小白兔,怎么能让傅靖之另眼相看?”
    “可是……….”
    高桥幸子打断了文心兰的话,目光变得凌厉起来:“没有可是,你要记住,你的任务是配合她,而不是拖她的后腿。”
    “课长,她真的靠得住吗?”
    “你能找到合适的人选吗?你几次三番,不是往傅靖之身上撞,就是和他‘偶遇’,可他看你一眼了吗?良子,你是优秀的帝国战士,不应该掺杂个人情绪。我怀疑三浦大佐的死和傅靖之脱不了干系,还有几次情报的泄露。可他实在太狡猾了,目前我抓不住他一点漏洞,想从他那个副官身上下手也不行。”
    “课长,对不起,我错了,以后我一定处处以帝国为重,哪怕是舍弃自己的生命。”文心兰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良子,你要记得,虽然你身上留的是中国人的血,但你在日本长大,是日本的水土养育了你,教会你一身的本事。”
    “课长,良子时刻牢记自己是一个日本人,随时为帝国牺牲。”文心兰立刻向高桥幸子表忠心。相比文心兰这个名字,她更喜欢自己的日本名字佐藤良子。
    *
    “白牡丹,再来一个!”傅靖之和陈盛一进二楼的大厅,就听到台下有人高喊。
    舞台上,白辛夷正浅笑盈盈。她今天穿了一条无袖的宝蓝色羽毛裙,配上微卷的短发,看起来性感又俏皮。一条同色的薄纱披肩轻遮香肩,又平添了些神秘与朦胧的美感。
    “感谢各位来宾的厚爱,接下来,牡丹要为大家演唱的是《卖相思》,祝在座的各位,爱情甜蜜,家庭幸福。”
    随着音乐的想起,十个身穿性感超短羽毛裙的舞女翩翩起舞,舞姿妖娆。
    前奏过后,白辛夷缓缓开口:“我这心里一大块,左推右推推不开,怕生病,偏偏又把病害,无奈何,只好请个医生来,医生与奴看罢脉………”
    傅靖之坐在吧台边的高脚椅上,一只手撑着下巴,深邃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台上。
    “傅处长,要不要来一杯?”调酒师顾平将刚调好的一杯红酒推到傅靖之面前。
    傅靖之摆了摆手,顾平立刻识趣地将酒杯端了回去。
    陈盛戳了戳傅靖之,一脸的坏笑:“长官,白小姐唱的是不是很好听?你看台下的客人,一个个都听入迷了。”
    傅靖之睨了他一眼,陈盛立刻闭了嘴,坐在另一张高脚椅上,认真地听起歌来。一边听,一边跟着节奏摇头晃脑。
    台上的白辛夷,早在傅靖之和陈盛进入大厅时就看到了他们,还看到傅靖之停下来,坐在吧台前看向舞台,认真地听她唱歌。
    又瞥到阴魂不散的文心兰,正坐在候场区目光不善地监视着她。
    一时间,玩心大起。
    “叫了一声相思卖,谁肯来买我的相思去害,谁肯来买我的相思去害。”她手拿折叠羽扇,合着伴舞的舞女,一娉一婷摇曳着身姿,冲着傅靖之的方向抛了个媚眼。在傅靖之一言难尽的目光中,结束了自己的演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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