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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上一滩血,不知道是妈妈的,还是未出生的弟弟。
    渐渐地,道路被封,鲜血染红了大地,周围弥漫着浓厚地血腥味。
    她穿着校服瘫跪在地上,双手不停地颤抖,怎么也握不住妈妈伸过来的手。
    她不明白。
    明明亮了绿灯,为什么地上是红色。
    爸爸和奶奶赶到的时候,妈妈身体已渐渐变凉,她身上盖着白布,旁边的是已经成形未活在人世的弟弟。
    医院一片混乱,爸爸对着未出世地弟弟直哭,平常年迈动不得地奶奶对着她又打又骂:
    “呸!赔钱货还我孙子……”
    “你妈妈对你不薄,当时为什么不拦着她!为什么要让她过那条马路!都是你!害得我没了孙子……”
    “……”
    奶奶的一番言语,就像是刻在她心里。
    好像她天生就是赔钱货,妈妈和弟弟的死也都是因为她,好像本该爱她的人,都认为她不该活在这个世上。
    可她出生那天,爸爸也曾在日记本上写着要让她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公主。
    望着一旁哭的哀怨的爸爸,许清晨突然明白过来。
    这不是她的爸爸。
    -
    肩膀不停地颤抖,许清晨依偎在姜也怀里,氤氲地双眸流下滚烫地泪水。
    ‘啪嗒’一声,落在男人手掌上,她吸着鼻子,哽咽说道:“可是这些都过去了,姜也……这些都过去了。”
    二零一五年六月。
    她没有妈妈。
    没有家。
    心脏好像爬满了蚂蚁,一点一点撕咬,不伤及性命,但足以折磨。
    姜也紧紧抱着她,摸了摸发尾,放声道:“以后的每一天,我都在。”
    双眼紧闭,许清晨哽着嗓子,“好。”
    沉重的氛围一直到目的地。
    当时家里没多少钱,妈妈墓碑位置靠后,这条路是上山路。
    昨夜的肆意,让她每走一步,身下就胀痛。
    没走几步,姜也提着东西直接将身旁女孩揽腰抱起,“疼就跟我说。”
    今天不是特别日子,公墓里并没有多少人,来的人不过是匆匆一别。
    许清晨头埋的很低,路过人指指点点。
    过了几分钟,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妥。指尖点了下男人的胸膛,轻声说:“我自己走吧。”
    她很轻,但冬日里穿的衣服较多,人看起来异常臃肿。
    尽管这样,姜也抱着她行走在上山路上,连声大气都没喘。
    姜也手抓的很紧,就是不肯松手。
    怀里人的情绪比先前的要好很多,他说:“别动,马上就到了。”
    许清晨也没在挣扎,红着脸乖乖窝在他怀里,跟小猫儿一样乖得不行。
    到了目的地,她再次强烈要自己走过去时,姜也没在强迫,慢慢把女孩放在地上,自己紧紧跟在身后。
    许清晨独自走了两步,又拐回来拉着男人手,轻缓打开,十指相扣。
    注意到男人视线,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拉着男人宽大的手掌再次抬起脚步。
    面前墓碑紧凑,前面堆满的东西一一代表家人对他们的思念。
    走到差不多中间的位置,他们在面前凄凉地墓碑停下,这块墓碑上面落着很厚的灰尘,碑顶还有一小块积雪。
    唯独照片的位置极其干净,照片上的女人和许清晨长得极为相似,尤其是笑时弯起的眼眸。
    “姜也。”女孩轻声唤道。
    他抬头对上一双笑意吟吟地眼眸,女孩害羞地指着那张照片,自豪地说:“这是我妈妈,漂亮吧。”
    姜也点头,“嗯,漂亮。”
    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纸巾,一点一点仔细擦着面前墓碑上面的灰尘。
    许清晨也跟着蹲下去,伸手拂去上方积雪,拿过姜也一早准备的鲜花,放在一旁。
    对着照片望了许久,直到眼泪再次占满眼眶,她才开口:“妈妈,我来看你了。对不起……过完年才来看你,早早今年也是在大姑家,大姑还教我学会怎么做熏鱼…我做的可好吃了,下次拿来给您尝尝……”
    她声音哽咽,说话也是断断续续,像是喘不上来气一样,“大姑对我很好,姑父也是,灵灵还和小时候一样粘我。灵…灵灵每天带我在独海玩,还有、还有我大学室友,她们对我也很好,都很照顾我,你放心吧妈妈,早早一个人也可以生活的很好……”
    她哭的越来越凶,好像这一年以来,受的委屈全哭出来那般。
    将先前买的东西一样一样放在一旁,姜也伸手揽过一旁泣不成声地女孩,一点一点地安抚着。
    目光放在墓碑上的照片,他缓缓开口,语气极为严肃和庄重:“阿姨您好,我叫姜也,是早早男朋友。很抱歉先前没能来见您,这次来时唐突,没给您准备什么是晚辈的不是。晚辈家在榕城,在临吾上学,父母身体健康感情稳定,下有小妹,家族三代以内无不良嗜好,政治面貌良好。”
    说着,他顿了一秒,望了眼许清晨,接着说:“爱慕早早不足三年,之前乃以后的每一天,晚辈都会陪在早早身边,一直护着她,尊重她爱她。请阿姨放心,晚辈以性命担保。”
    一旁的许清晨早已哭成泪人,脸颊埋在男人颈窝处,肩膀一下一下不停颤抖。
    听着男人强有力的心跳声,原本安静的四周变得无比喧哗,好像这世界本该如此。
    过了一阵,她擦掉眼泪,“姜也,我有点渴了。”
    指腹细腻地揉着女孩眼窝,他轻声应道:“好,我下去拿水。”
    支走姜也后,她一个人呆坐在墓碑前,看着墓碑上的人笑容灿烂,眼泪忍不住又流了下来。
    “妈妈,她就是姜也,你之前说要见他,我死活不让,那时候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顿了一下,她擦去遮挡视线地泪水,“他对我很好,事事都让着我。我也很爱他,我想,我这辈子就他了。”
    “你在那边和弟弟过得好吗?那边没有人欺负你吧?”
    “有的话你一定要告诉我,女儿如今已经成年了,可以为妈妈分担的。”
    “…………”
    “妈妈,你是不是也怨我那天没有拦住你啊?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你都不来梦里看我…”
    “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妈妈,我想见你。”
    “妈妈,我很想你。你…想我吗?”
    世人都说,有妈的孩子是块宝,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一个人孤苦伶仃漂流在世,没有后盾可以倚靠,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说唯唯诺诺。
    第58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从念亲园回来的时候几近傍晚,许清晨兴致不高,吃了东西便窝在床上不肯动弹。
    姜也每次过去看她时,都是闭着双眼呼吸平缓地在睡觉。
    女孩以为自己演技过人,可他知道她没有睡着,只是想一个人静静。
    过了十分钟,他再次推开卧室门。
    昏暗地卧室只开了微黄的床头灯,床边凸出一角紧紧裹着被子,颤抖地肩膀将她完全暴露。
    姜也放低脚步,掀开被子躺在女孩背后,轻轻抬起女孩头部将手臂伸到下面,另一只手环绕过脊背,附在女孩小手上。
    “早早。”下巴抵在女孩头顶,他用哄小孩子般的语气说道:“我永远在你身后,想哭就哭出来,我在呢。”
    女孩闭着眼睛不说话,只是颤抖的肩膀频率更加明显。
    枕着的手臂一滴一滴流下液体,渐渐地,像是控制不住般,越来越大。
    夜晚,卧室一片静谧,一丁点声音在耳边都无限放大。
    望着女孩柔发,一直沉默地姜也突然开口道:“那天之后我去找过你。”
    说完这句他沉默了好久,臂弯处流淌地液体也越来越多。
    抱着怀里的女孩紧了又紧,他说:“暑假的每一天我都在你家楼下等你,后来邻居的嬷嬷说你们搬家了。你留给我的电话成了空号,我找不到你……没办法,我就去了南桥…”
    怀里的女孩面容松动,指尖紧紧扣着手心。
    男人宽大地手掌慢慢附上去,继续说:“南桥很美,但不大。我走遍南桥大街小巷希望能找到你的身影……”
    上天是眷顾他的,找到她们一家先前居住的地方。
    偌大的居民楼,数不尽的家户,每一户亮着的灯光都成了前进的难题。
    那年他十七岁,只身在外地,能做的只有没日没夜毫无盼期的等。
    榕城往返南桥地一张张车票,尽管后来知道她不在那里,他还是会过去守着。
    到后来,每次考试前后,他都会给自己放上几天假,背上旅行包前往南桥,只希望在路上或者到目的地时能见她一面。
    远远地看她一眼,也好。
    寂静地卧室里,男人声音沉而低哑,回荡在耳边犹如讲故事那般。
    许清晨默默擦去眼泪,感受着后背传来异样的体温,她转过身回抱住男人。
    心底的孤寂一点一点被填满,脸深深埋进男人胸膛,闷声说:“我知道……”
    重逢第二次遇见时,他就说了。尽管耳边很嘈杂,但她还是听清了。
    可她不知道,他竟然找到南桥。
    下巴新冒出的胡茬抵在在女孩头顶蹭了蹭,安抚着怀里的女孩,他柔声开口道:“世界上没有妈妈不爱孩子,不要怀疑阿姨对你的感情,阿姨不会怨你,反而更庆幸你活了下来。如果阿姨还在世,她肯定不愿意看到你因为她而自责。”
    母爱有很多种方式,有炽热的,有沉闷的。
    往往沉闷的会遭到很多质疑,但请相信,她是爱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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