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想阿娘了。
小阿满难过,屋子又透风,她有些冷了,将自己蜷缩成小小地一团,待在墙角。
之后红棉给她送饭菜的时候,菜肴也丰富了许多,想必是有宴会的缘故。
阿满问了问今日的宴会韩淮少爷身旁的人是谁。
红棉告诉她那是侯府千金任羽,说韩淮与其很是亲近,自从少爷回府就常与候府往来。
她还开玩笑地说道:“阿满与那侯府姑娘长得倒是挺相似呢。”
阿满将这句话记在了心里,与韩淮说过的那句话作对比。
再后来,这样的话,阿满一点儿都不陌生了。
任羽来相府的日子很是频繁,阿满也时不时被许多婢女小厮戏弄,“瞧瞧那阿满的长相,与那侯府的娇小姐多相似啊!”
“我们叫你一声千金小姐敢应吗?”
“啧啧啧,可惜了,是条贱命。”
她不喜欢周围人异样的眼光,渐渐地便不爱出现在众人视线里,也不愿露出容颜给他人瞧。
后来长期跟着王嬷嬷,整日磨炼厨艺,就待在那片小天地烧火做饭。只有红棉会来与她谈心闲聊。
知晓她不喜有人将她与任羽容貌做比较,就不再提容貌相似这事。
阿满现今想不明白一件事情,为何她长相与侯府千金相似,韩淮就将她带回了相府?
在府上经常会有婢女小厮因为不小心碰了他送予任羽的礼物,触了他的霉头,没几日就会被重新卖到人牙子手里。
红棉告知过她,那些被回收的人下场会多么惨烈。
…
幸好方才她用手遮得快,要是被记住脸,怕是又要惹上麻烦,候府千金在京城可是被许多权贵熟知的。
阿满回了府,便去寻了红棉。
红棉适才喝了点姜汤,腹痛缓和了许多。
“红棉姐姐,账房那里给的价位是不是出错了,方才我去店铺采购,掌柜的说银丝炭价格早就涨了。
你交予我的银钱都不够买少爷和老爷夫人他们用十五日,更何况有余钱买咱们这些奴婢用的炭。”
阿满坐在床榻边,一边将帷帽摘下一边说着,手指尖染了寒意微微泛着红。
手里将单子和银票都递到红棉面前。
“哎呀,对不住了阿满,还有几张银票落我这了。”红棉一脸歉意地看向她。
“可这账房给出的价格也差了许多……”她复而将报价的单子给红棉瞧。
“这……蓬二给我的时候,我还问过这单子是不是近期的!他怎么给了我往年的!”红棉拿着单子气势汹汹地就要从床榻下来,阿满一下拉住她,“诶,姐姐不是身子不适吗?”
红棉拍了拍她的手,起了身:“我去找他算账!阿满你在我这儿待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说罢,人已经推门而出。
阿满无奈地扶额,红棉的资历已经是个大丫鬟了,近些年还养成了一个暴脾气。
只见梳着鬓丫的少女一脸怒气地拦住了正哼着小曲儿,准备去街上遛弯的蓬二。
蓬二以前是韩淮的贴身小厮,脸圆总是带笑,讨婢女们喜欢,就是嘴碎。他常常会用怜悯地眼神看着阿满,时不时会带些小玩意给阿满。
现如今是账房管事,负责府里相关采买事务。
“这些都给你,我和阿满好心帮你去采购煤炭,你竟然还将报价弄成了去年的,你自己去买吧!”
一句话都未让蓬二说出口,红棉将单子和银票直接塞到他手上,转身疾步就走。
“诶——姑奶奶火气怎么这么大,吓到小的了。”蓬二嬉皮笑脸地道,他和红棉关系好,甚至很喜欢红棉,什么话都敢说。
“别急着走啊,小的给您赔不是。这个送你。”蓬二追了上去,绕道红棉面前,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根黑木簪子。
“今日是上元节,这簪子我便送你了。”青年的耳朵变得通红。
“我才不要,让开!”
蓬二嘴太碎了,而且人经常没有正形,不靠谱,不靠谱。红棉她只要老实稳重的,蓬二她可不喜欢。
青年一愣一愣地,握紧手里的钗子不知所措,耳朵上的绯色也快速消散。
他一脸受伤地看着红棉走远的背影。
…
“阿满,晚上我们一起出去逛逛么?”红棉欢快地道。
“可是,王嬷嬷她最近身子不好……”阿满犹犹豫豫地道。
“没关系的,晚上我们就逛一会儿,毕竟是上元节啊!更重要的是,还能放祈天灯给王嬷嬷祈福呢。”
“好。”
夜色阑珊,暖黄色的烛光从大红灯笼透出,无数的灯火点缀着上京的夜。
熙熙攘攘,热闹繁华。
“阿满,你看这副白猫面具,你戴上试试!”
红棉从街边的铺子上拿了一副白色的,勾勒着红色花纹的面具递给阿满。
面具是半遮面的款式,待阿满戴上,映衬着她如玉的下巴,嫣红的唇。
红棉端详着阿满的样子,“真好看,老板,我多少钱买了!”付完银钱便带着阿满去湖边放灯。
阿满被红棉牵着走,路过上京最繁华的路段——煦和楼所在地。
这里聚集的人特别多,阿满和红棉一下被挤得分散了。
“唉,得等一会儿了。”说来好笑,红棉被人挤到了楼里头,阿满却是直接被推搡到了人群之外。
阿满低头看了看手上提着的还未拆开的祈天灯,又看了看前方拥堵的人群。
她决定在原地等着红棉出来,距离时辰还早。
“呀呀呀——阮郎待我归……”伴随着几点鼓声,独特的腔调唱着词。
煦和楼的节目开始了,众人情绪越发高涨。
阿满无聊地到处看,突然视线扫到楼阁上的窗边站着的娇俏千金小姐和俊朗青年。
是韩淮和任羽。阿满心头一跳,猛地低下头。这是这些年养成的习惯,只要见到这两位,阿满就会低着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淮哥哥,你在看什么?”任羽轻轻扯了扯身旁青年的衣袖。
“看到一只漂亮的鸟。”他看到了那位裹着狐裘的少年,眼里泛寒。看来陛下越发想脱离掌控了。
“在哪里?我怎么瞧不见?”任羽眨了眨那双美目。
“许是回笼子里了。”
这时,伴随着祈天宫的撞钟声,无数的祈天灯升入繁星点缀的夜。
阿满错愕,抬头看着这景象。
白皙的手指捏紧手中的祈天灯:误时辰了,她还未将写着祝愿话语的灯送到祈天宫。
祈天宫在每年的上元节都会提前发放祈天灯供百姓领取,写下愿望后按照所述时辰归还。若成功归还,愿望就会在来年实现。写有无法实现的愿望与期望的灯,永远无法归还。
“阿满,发什么愣呢!走啊,祈天宫都已经放灯了,再不回府就迟了。”红棉又随着祈愿的人群被挤出来了。
阿满喃喃道:“红棉姐,祈天灯我还没送去呢……”
“为什么每年我都祈愿不成功呢?”她丧气着脸。
她手上的灯是对于王嬷嬷的祝愿以及……云娘的。
往年关于云娘的灯她都未成功送到祈天宫,今年本来不打算再信这东西了,没想到还是送不出去。
这代表什么呢?
远处,周晏提着一盏绘着龙凤的棱角灯,视线越过人群,那双常带郁色的眸子,凝在带着白猫面具的少女身上。
“怪可怜的。”
第8章 、赐婚
殿内,身着玄色纹着烫金龙纹的长袍的少年帝王,苍白的手捏着一枚黑子。
袅袅烟雾从暗金镂空的香炉飘出。
地暖供着热,使殿内有着区别与外界的暖意。
“国师,子安认为不可。”黑子落下,将白子围困其中。
“陛下,我只是来告知你卜算的结果。”此言出自帝王对面的白衣道士。
正是当朝国师,他有着一双看透世间万物的眸子,淡漠出尘,三朝国师,容颜已老,却似有仙骨。
周晏低垂着眼睛,落子的手似有迟疑,仍旧落在封死白子的路上。
“诶诶,小皇帝,我适才下错了,不算不算。”
周晏:“……”
帝王无奈地扶额,他一点儿都不喜欢和国师下棋。因为国师就是个臭棋篓子。
“陛下,你与我所占卜的姑娘的婚事需要快些下达旨意。否则将会有不可预估的祸事降临于大梁。”
他幽幽地看了老道一眼说:“国师,你难道不知?那候府千金与韩尚书可谓是情投意合。”
夺他人之所好,可不是君子所为。就算他很讨厌韩淮,也不能……
那般狼子野心之人,夺其所爱怕是要折寿。
周晏这般想着,对自己的寿命感到担忧。
“陛下,这并非儿女情长。”国师淡淡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