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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巧月心说:谁知道能够清醒多久,要是又像上次那样……
    想到这她直接打了一个寒颤。
    “夫人,这是韩少爷的吩咐。”
    任羽撇了撇嘴,看了一眼巧月唯唯诺诺的模样,她弯起唇角,将脸一下子凑到其面前,用一种神经质的语气说道:“你怎么变得这般胆小?是不是我又欺负你啦?”
    巧月的脸一下变得煞白,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没有,没有。”
    “啧,”任羽见到她这幅模样,觉得无趣得很,“进来吧,我快饿死了。”
    三个菜,两荤一素,一碗米饭,还有一小份甜羹汤。看着从食盒拿出来的菜肴一件件地被摆到桌子上,任羽尽管心里嫌弃这些十分的寒酸,但是因为早就饿了,没有再多说话,沉默地吃着饭。
    巧月低眉顺眼的立在一旁,等着任羽吃完。这期间,时不时会有任羽抱怨的声音,她都充耳不闻。
    “巧月,将你的衣服脱下来。”任羽双手抱胸,柳眉挑了挑,语气毋庸置疑是命令的口吻。
    正在收拾的婢女手顿了顿,心里一沉,又来了。“夫人,没用的,就算你换了我的衣裳,他们也不会让你出去的。”
    “不试试——”
    “上次你已经试过了。”巧月虽然说话的声音弱弱的,但是坚定地打断了任羽的话。
    “我什么时候试过?你莫不是欺负我记忆不好,就在这哄骗我吧?”任羽鼓了鼓脸,十分气愤的模样。
    巧月一边收拾,一边说道:“夫人,只是换一件衣裳,脸又不会变,再说,这院落就住着你一个人,进出也只有我一个人。就算你穿着我的衣服出去。他们也是能够直接看出来的。夫人,我们是两个长得完全不一样的人呀。”
    “这样的么?”任羽回道。
    巧月见人没有继续问,心里松了一口气,现在的任羽还算能够沟通,不会有什么威胁。
    但巧月还是庆幸得太早了。
    她将食盒严严实实地盖好,正准备提起来离去,就听到任羽低声说道:“那,巧月,你将你的脸撕下来给我好不好?”
    巧月愕然地对上任羽的眼睛,其笑盈盈的,将本就出色的容貌增色几分,“……什么?”
    任羽噗呲一声,捂着嘴笑了:“真信了?我开玩笑的。”
    巧月白着脸,勉强地挂上一抹笑,说道:“夫人不要吓唬奴婢了,奴婢胆子小。”
    “没有什么吩咐的话,奴婢就出去了。”巧月几乎是忙不迭地将这句话说了出来,也不等任羽说话,她就将虚虚掩着的门拉开了,抬步就想走出去。
    “府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么?”任羽扬声问了一句。
    巧月犹豫了一下,不知道应不应当说韩淮的事情,想到任羽也出不去,她就直言:“韩少爷生病了,府内一切都以少爷为先。最近东厨开灶都是根据少爷来安排的。”
    “淮哥哥又病了么?”任羽单手托着腮,一副俏皮的模样,眼见巧月跨过门槛出去,背影也逐渐消失在眼前。她摸了摸耳垂,那处有一颗鲜红的小痣,碰触上去的时候,似乎闪了闪。
    “那这样的话,我还是出去看一看吧。”她先是将桌面上的茶壶握了,悠悠地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抵到唇边抿了抿。
    任羽喃喃自语道:“淮哥哥答应我的事情还没有做到呢,现在,应当要逐步实现了吧?”她起身,开始在屋子内走来走去,视线在屋子里面的摆件一个又一个的看过去,嘴里小声嘟囔着:“真是让人寒心,娶了人家就把人家仍在这么个破地方。”
    第81章 担责
    天才蒙蒙亮, 街道两旁已经摆满了摊位,商贩们却没有吆喝,而是齐齐地垫着脚尖看着逐渐映入眼帘的木笼囚车。
    穿着一身干练衣裳的衙役押送着这两辆囚车, 一辆关着一名身材肥硕的男子,另外一辆关着一名妇人, 那人只缩在囚车的一角,乱糟糟的长发垂着, 遮住了脸。
    衙役们的神色都是极为严肃的,面对百姓的围观丝毫不意外, 这等场面, 他们是见惯了的。而囚车上的人只觉得被人围观,耻辱极了,见到异样的目光, 更是忍不住张嘴骂人。
    有人眼尖的认出那囚车上的男子是方非仁,立即起哄道:“哎呀呀,那不是方大老爷吗?”
    “哟,你不说我还没认出来呢, 之前不是挺神气的么?怎么还是落得这么个下场?”
    “要我说, 他早该是这个下场!当年那个贪官被砍头的时候, 多少和他狼狈为奸的富商都跟着没了, 也不知道这方非仁是怎么避过去的。”
    “这叫什么,恶有恶报, 逃是逃不掉的!”
    “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这次竟是直接被抓进了大牢,现下游街示众!”
    “管他是犯了什么事情, 他早罪孽深重咯!下辈子去那畜生道吧!”
    “哎哟, 你看, 这还瞪着我们呢?!”
    这人登时不快, 他是个菜农,手边有着才园子里边摘出来的新鲜蔬菜,垂下头左看右看,一时觉得用这砸那方非仁有些浪费。
    “王兄弟,用我的。我这有前些天才臭了的鸡蛋,正愁没有地方扔呢!”
    一枚鸡蛋在空中划过了一道完美的弧线,啪嗒一声碎在了方非仁的头上,臭鸡蛋的蛋黄都是散的,淋了他满头,臭味在其脸上弥漫开来。又腥又臭,熏得旁边的衙役不由得离远了一步。
    有人开了这个头,就有更多的人朝着囚犯扔东西,反正今日只是游街示众,不是执行死刑,衙役们默默地拉开自己与囚车的距离,避免自己被误伤到,距离越拉越开,最后是直接站在百姓堆里边,有的还跟着从百姓那接过烂菜叶子朝着方非仁的身上扔。
    囚犯尤其是臭名昭著的囚犯,被百姓砸东西是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情。
    任毓站在窗子边看了许久,街上的情形全都一览无遗,她的内心没有报复的快感,几乎是冷漠地看着众人对着方非仁进行攻击。
    原本是要绕着承和县游街一圈的,但是现下,百姓散开后,囚车摞了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脏得很,不算是臭鸡蛋还是烂菜根,甚至还有人将泔水泼了方非仁全身。
    就这般,混合出来的味道是催人欲吐的。衙役们捂着口鼻上前,脸都变成了菜色。外面的人闻到味道都如此,更何况囚车里面的人?方非仁被砸得神志不清,人从一开始地叫骂变成了病恹恹的模样,更像是快要晕过去。
    任毓皱了皱眉,抬头看向站在她身边的青年:“这样,还能够继续吗?”
    周晏沉默片刻,招了招手,景文立即赶了过来:“景文,你让他们……”
    景文:“是。”
    转身就火急火燎地下去了。
    没有一会儿,任毓就见到下方出现了景文的身影,他与那衙役们交流了几句。
    “我去给你们牵一匹马来,就不用靠近押送了。”说话间,为了让衙役们更快地听从吩咐,景文还拿出了一块令牌,见到令牌的瞬间,衙役中间的领头人就要下跪,被景文一把捞住了,压低声音,“不必多礼。”
    衙役点了点头,露出了感激的神情。
    “辛苦了,”景文拍了拍他的肩头,之后就带着人去牵马匹。
    “啪嗒——”支开的窗子合上了,任毓收回了目光,沉默地走到桌边,拉开椅子坐了下去,整个人透露出一种像是阴雨天角落渗出的蘑菇一样的阴沉感。
    她一手搭在桌面上,缓缓地将头压了下去,枕着自己的手臂上,整个人趴了下去,另一只手用指尖在桌面上没有规律地点着。
    哒哒哒。
    周晏看着任毓的一系列动作,没有忍住,走上前去,半蹲下身,让两人处于平视的状态,他轻声问道:“怎么了?”
    任毓闷闷地说道:“明明他们受到了惩罚,我心里却还是隐隐作痛,没有丝毫的快意。”
    周晏直起身,将一旁的椅子也拉开了,坐下后,单手撑着脸,一手放在任毓的额头前。
    目光与任毓那迷茫又悲伤的眼神相碰触,周晏心里抽动了一下,而后,屈指弹了一下。
    任毓吃痛,立即就直起了身子,抬手捂着自己的额头,揉了揉,杏眼满是惊讶,不明白周晏怎么会做这样的举动。
    “陛下,你这是做什么?”
    “让你抽离一下痛苦的回忆。”
    任毓放下了手,沉默了片刻,抿了抿唇,说道:“我没有回忆,我只是,只是有一点点的难受。”
    额头红了一块印子,在雪白的肌肤上分外显眼,周晏没想过自己已经收着力道了,还让人变成这样。漂亮的丹凤眼里闪过一丝后悔,他便想也没想就用手背搭在了任毓的额头上。
    周晏:“疼吗?”
    任毓眨了眨眼睛,轻声道:“不疼。”帝王的手背温度比她的额头低了许多,这般就显得周晏的手是凉的。
    “再过几日,我们就得回宫了。”周晏说道。
    任毓:“好。”
    周晏收回了手,提议道:“这几日,我带你去信天河游玩如何?”
    任毓歪了歪头,说道:“好。”
    其实她没有什么心情去游玩,但是陛下想去的话,她跟着去便是。
    “我这是带着你去散散心,”周晏几乎是一眼就看出来皇后在想什么,无奈地揉了揉其头顶,“你啊。”
    任毓眼睫颤了颤,她要振作起来,陛下已经对她很好了,她不能辜负了:“谢谢……”
    “好了,若真的想要谢谢我,就不要丧着脸了。”
    ——
    “国师大人,犬子现下如何了?”韩尚书这些天除了忙政事就一心扑在韩淮身上了,鬓角的头发从原先的黑白参半到现在已经全白了。
    身子也消瘦了些,一手还撑着拐杖,不然站不住。可能是太过操劳的缘故,他还在书房晕倒了一次。
    国师只淡淡地抬眼,只看了一眼韩丞相,就继续着写手上的药方子,说道:“尚可。”
    回答完这短短两字后,室内就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韩丞相知道这是国师不想多说,眼巴巴地看着他书写,也不再多言。
    看着国师放下了毛笔,丞相立即接过那薄薄的一张纸。就是这样的一张纸,写着能够救人命的药方子。
    韩丞相道:“多谢。”
    国师说道:“日后行事,丞相还是得多加思量一二。这次救得及时,下次可就不一定了。”
    韩丞相脸色变了变,这是直白的劝告,但是他又能如何呢?他笑了一下,充满了苦涩的笑容:“是人就得为自己的行事负责,他既然做了那种事情,吃些苦头是应该的。”
    国师那看透世间万物的眸子闪过一丝无奈,不过也没有多说,收拾收拾就准备离开了。临走前,特意从腰间的药匣子拿出一瓶药递给韩尚书,说道:“有事没事吃一颗,健体。”
    韩丞相有些惊讶,看着手上的药瓶,心里叹了一口气,看来是他的状态差得国师看不下去了。
    就这么一会儿,国师就已经消失在了视线范围,这么快,他原本还想再送一步的。
    “蓬一,去药房抓药。”
    “是。”
    韩丞相拄着拐杖,脚步有些缓慢地挪到内室,浓烈的药味与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弥散在空气中。韩丞相目光不偏不倚地放在趴在床榻上的人身上,沉声道:“醒多久了?”
    韩淮身上痛得厉害,他只是睁着眼睛,不想说话,就算是听到父亲的问话,他也不想回答。
    韩丞相咳了一声,继而走上前:“你要好好反省一番,不然,之后我也不会再拉下老脸去保你。”
    这话引得韩淮费力地偏了头,他惨白着一张脸,毫无血色的唇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你保我?谁信?父亲,你都想要我的命了,何必又做出这一副好父亲的样子?”
    韩丞相气急,又是剧烈地咳了几声:“好好好,我是在这装模作样。”他将拐杖在地上敲了敲,脆响让人的心陡然间不安极了。
    怒气似乎能给给人带来出乎意料的力量,韩丞相此刻的感受就是如此,也不想再依靠拐杖了,手一松就将拐杖扔在了地上,也不看韩淮一眼,转身甩袖离去。
    步子迈得又快又大,健朗的模样仿佛方才不是需要拐杖才能支撑一般。没有用多长时间,韩丞相就到了门口,就在即将要迈过门槛出去的时候,身子突然之间完全不听使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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