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天气,出来真是要命,他出门也没带小厮,也没打伞,方才太阳底下走,人都有一种眩晕感。
——
煦和楼酒楼。
任毓已然拉着周晏转移了位置,这些各式各样的分楼都是通过楼梯连接的,就算是多走一些,也不愿意和韩淮他们待得近。
酒楼的人就比较多,最近煦和楼的厨子用刨冰做了冷饮,碎冰积在琉璃杯里面,浇上蜂蜜,加上豆沙,极为解热。
任毓和周晏就吃上了,很是解了暑气。
燥意没了,心里也舒坦了。
任毓咬着勺子,嘴唇被冰得红艳艳的,含糊地说道:“太奇怪了,他们二人为什么一直跟在我们后面,阴魂不散的,总觉得有问题。而且,任羽怎么又和韩淮和平相处了,不是孩子都没有了吗?她难道不恨么?”
“他们二人的气氛真是古怪,原先韩淮总是哄着她的,现在她完全处于弱势了。韩淮不应该觉得亏欠么?”
“你说是不是?”
周晏只注意到那红艳艳的唇,没有反应过来,任毓的话都没进入耳朵里面就消散了,突然一只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夫君,你在走神?”
那雪白的手在晃动,指尖还泛着红,是被冰的,让他不由得一把握住了,面前的人神情更加迷惑了。周晏这才醒了神,偏头咳了一声,松了手。
任毓道:“怎么了?”
周晏摇头:“没事、没事。”
勺子放回了杯子里面,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任毓单手撑着脸,冰冰凉凉的触感让她舒服得眯了眯圆润的杏眼,不错眼地打量着佯装镇定的周晏,不着痕迹地从那绯红的耳朵尖移了过去。
周晏被她盯得眼神飘忽,直接低头吃着自己的那份冷饮,打算装到底。太羞耻了,总不能说盯着妻子的嘴唇发愣吧,这显得他过于孟浪了。
“好吧。”任毓脸颊因为被手撑着,一团雪白泛着粉的软肉鼓起,瞧着娇憨极了。
周晏再次抬头的时候,见到这模样,心里莫名甜滋滋的。
第105章 顶替
清清冷冷的月亮高悬于天空, 月辉将云层渲染得雾蒙蒙的,朦脓的颜色打在周晏俊美的脸庞上,光照在鼻梁上在脸颊上落下一小片阴影, 晦涩难言。
此时的周晏不复往日的温润,神情冷漠极了, 他穿的仍旧是白日的那一身长衫,他的下颚线绷紧, 眼眶中浅琥珀色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地凝在船舱内正在亲热的二人,暧.昧的声音时不时得泄出一丝。
心神大震, 他看得分明, 是女子在做主导者。
他的一只手还保持着掀开门帘的动作,手死死的捏着布料,因为用力, 指节泛白,手背青筋暴起。而另一只手还端着一盘提子,青色的提子,表皮还有水珠附着, 闪着透明的光。
一抹冷笑蓦然出现在他的脸上, 死死捏着门帘的手也松开了, 转身离去, 却仅仅走了两步,脚步一转, 大步返回去了。
掀开门帘的动作很大,门帘几乎要被扯下去, 他一把将手里的果盘朝着人砸了过去, 紧接着一个拳头就落了下去, 他咬牙切齿地道:“韩淮!你不要脸!”
被打的人, 轻蔑地抬眼,眼睛黑黢黢的,盛着化不开的凶狠,他擦掉嘴角的血丝,“陛下,你不是看清楚了吗,是她勾引我。”
此言落下,周晏面无表情地将视线落在女子的身上,轻声道:“是不是他强迫你?”
耳边没有声音落下,他只能感受到自己的四肢百骸被冰冷缠了上来,骨头逢里面都在发寒。深沉的目光一直凝视在那张芙蓉面上。
半晌,女子心虚地偏过了头,他露出一抹惨淡的笑:“你一直都在骗我啊?”
他闭了闭眼,挺直着背脊,如同一颗松柏一般,伸手将女子从韩淮的身边拉了过来,声线紧绷似乎掺杂着寒冰:“今晚,我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回宫。”
女子被拉着手腕,脸上的神情慌张,她说道:“我我还有话,要和淮——韩淮说,陛下,等等。”
周晏的目光扫了过来,仿佛一柄才开刃的刀,极为锋利,刺棱棱的。他的呼吸声重了,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脸:“别想。”
拉着人就往外走,不顾人的挣扎与喊叫,他淡声道:“再吵,我将你扔到河里。”
女子立即噤声,心里直打鼓。
韩淮在后面坐得端正,闻言,狭长的凤眼眯起,他挨了一拳头,心情却是诡异的不错,优哉游哉地说了一句:“陛下,听闻你素来宠爱皇后,怎么,这都是表面假象啊?”
周晏脚步一顿,没有转身,冷冷地抛下一句:“用不着你操心。”
女子被这句话中蕴藏的情绪激得身子抖了抖,她怯怯地扬起脸对着周晏,露出最美的情态,示弱。
出船舱的时候,女子回头看了一眼,那眸子里面含着一丝微弱的不舍以及快意,她,要当皇后了!
韩淮对她挑了挑眉,薄唇紧紧抿着,一言不发。眼帘垂了下来,遮挡住晦涩不明的情绪。
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屈起,在桌面上敲了敲,一声微弱的呜咽从被长长的桌布遮的严严实实的桌子底下传了出来。
他殷红的唇勾起,最后在桌面上敲了几下,随即蹲下了身,探手到桌底,从里面拉出了一人,与方才被周晏强硬拉出去的人长得竟是一般无二。
水润的杏眼死死地瞪着韩淮,嘴被布条封着没法说话,她的手脚也被绑住了,“唔唔唔。”
韩淮将手搭在了其脸侧,俊逸但浑身阴冷的脸,罕见的露出一抹痴迷的笑:“你看,他没认出来。”
任毓仍旧瞪着他,眼睛的情绪十分地凶,偏头想要躲开韩淮的触碰。
“真凶。”他将女子凌乱的碎发别到脑后,低低地说了一声,亲昵地捏着女子的耳垂,贴近,“不过是在皇宫待了一段时间而已,怎么变化就这般大?”
任毓感受到耳朵被揉得发热,她觉得恶心,韩淮此刻的情态也很奇怪,她手脚都被绑着,此时此刻,已经是躲不过去了。
她转过头盯着韩淮,心里暗骂变态,面上却是眨着那水润、雾蒙蒙的杏眼,很快浓而密的长睫毛上粘了细碎的泪珠子。随着眼皮下搭又抬起,晶莹剔透的泪水从眼角划过,湿湿的泪落在了对方的手指上。
“哭了?”韩淮愣了一瞬,很快又笑开了,说道:“那你不闹,我就给你解开。”
声音暗哑,带着一丝引诱。
任毓点着头,她不闹。
“也不许找周晏。”
半晌,一直到面前男子的眸光变暗,又像是融了化不开的墨水,她缓而慢地点了头。
不过韩淮很狡猾,他直接开了封着她嘴的布条,将她捆绑的严严实实的绳子仍旧没有解开。
任毓:“???”
她看着一动不动的男人,“继续解开呀。”
韩淮低声道:“跑了怎么办?”
任毓暗骂:真是有病,又狠狠地瞪了韩淮一眼。
女子的脸上有着一些痕迹,红色的条印,让芙蓉面有一种破碎感,她的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好不容易才消下去的。
“等他们两人回了宫,我就给你松开。”
坐在椅子上,偏过头不再看韩淮。
真是厉害。
地上散落着很多的青提,可惜得紧,任毓垂下眼帘,回想着方才发生的一切,仍旧觉得像是做梦一般,不真实。
——
傍晚,任毓和周晏出了煦和楼,前往信天河,原本是自行划舟的,但是她觉得这般有些不安全,尽管点着众多的灯火,河面也有许多画舫。
自己和周晏两个人去划一条小船,她不识水性,不太敢。于是拉着周晏上了一辆观光船,其上有着房间,交了定金就能上船。
她有想过,这艘船鱼龙混杂,或许奇怪的人也会混上来——譬如周晏和任羽,但是没想过韩淮真是胆大,任羽又得了能力。
她和周晏进了房间,打开窗户,看着外面的夜景。周晏问她:“饿不饿?我出去端些吃食过来。”
她点头,周晏就笑着揉了揉她的头顶,温柔地嘱咐她不要乱跑,就出去了。
周晏出去后,没过多久,门帘掀开,脚步声传来,她正看着窗外发愣,没注意是谁,以为是周晏。脸上立即扬起笑,转过头:“这么快就回来——?”
任毓意外极了,进来的人竟然是韩淮,脸一沉,下了逐客令:“你进来作甚?出去!”
她不待见这人,一见到就心烦,想要将人收拾一顿。
驱赶自然是不成功,甚至,那人在她警惕的目光里面,越走越近,漆黑的眼睛泛着一抹诡异的光,她浑身炸毛,立即站了起来:“都让你出去了!别过来!”
她的手已经放在了置放药物的腰间,见韩淮越走越近,任毓不由得呼吸发紧,准备撒药,一咬牙,朝着韩淮的面容就撒了过去。
被防备躲开了,对方退得极快,更甚至不知从哪拿出了一张帕子捂住了口鼻。
男人躲开后,任毓才发现韩淮的身后还站着另外一人,身材很纤细,一瞧便知是女子。
只是,穿的衣物与她一模一样,任毓瞳孔微缩,这是要做什么?
任羽的脸上神情淡淡又含着死气,像是曾经她穿上与任羽一模一样的红色嫁衣那时候的神情。
“韩淮,你什么意思?”任毓后退一步,手上的粉末还有一些,她的身上带着的其实都是各种药物,凡药物皆有三分毒性,今日带的这些却都不巧,需要人吸入才能够起效果。
她蹙着眉,见两人越靠越近,她瞅见空荡就想从那边擦过去逃走,却不料,突然后脖颈一麻,脑子出现一阵眩晕,抬头时对上了韩淮的眼睛,漆黑深沉,如同未化开的浓墨。
后颈处的麻很快顺着经络到了脸上,刺痛麻痒的感觉,任毓心里一惊,很快都化作了疼痛,只余下疼痛,火辣辣的,依稀间有人将她的脸抬了起来,用力的摩挲。
不知过了多久。
“成了。”
这是女子的声音,大抵是任羽的,带着一丝轻快。
“万无一失么?”
这是韩淮的声音,化作灰尘她都认得出来。
任羽:“放心,万无一失。”
她的意识陷入混沌,眼前的景象更是模糊不清,怎么回事?任羽和她有这么相似吗?
韩淮转眼看向任毓,薄薄的两片唇瓣上下一碰,吐出两个字:“阿满。”
声音如同割破裂帛的剪刀,直直地刺到她的耳膜,被韩淮唤这个名字,心底一直不愿回想的记忆又翻滚了出来,她听见自己的心脏跳动,全身的血液都在燃烧,喧嚣聒噪的声音比外面的蛙鸣声还要大:“?”
男人的唇角勾起,模样如同艳鬼一般“你是我的了。”
而后,她就被绑住了,紧接着似乎是有人要进来了,她被人塞进了桌子底下,人本就是一种昏昏沉沉的状态,被塞到黑漆漆的桌子底下后,人就更加的晕乎了。
桌子被撞了一下,有人压在了桌子一边,动静很容易被她感知到,紧接着细碎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朵。
“羽儿。此次只要你成功,我这辈子都不会负了你。”
“知道了,羽儿自然不会辜负淮哥哥的吩咐。”
“真漂亮,这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