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汪警官还是笑着,一字一句慢慢地仔细地说:“我知道你叫夏洋。但是之前我喊你小夏,我在单位门口,在食堂跟你说话,你从来不答应呀,我觉得你好像有点聋,所以我打算以后管你叫小聋。”
小聋。
哦他管我叫小聋。这是他给我起的外号,因为他觉得我耳朵聋。
小聋,小聋,半条街上的人都听见小汪警官这么喊我了,一般人都得气死了吧?
可是特别神奇,我没有。
我居然没那么生气。
我甚至一点都不生气。
首先我觉得这个外号挺逗挺别致,这是他给我起的,要是放到旁人身上,我能笑得直打迭。二来“小汪警官给我起外号”这件事情周边有很多叠加的因素,他长得漂亮,说话活泼,有个没里没外的亲熟的劲儿,很会拉近距离。所以一下子,我对小汪警官的印象就有了些深层改变:就凭这外号起的,他这人就不算乏味。
后来,我的领导袁姐点评了一下这事,袁姐说:“所以他们所长才那么器重他呢,直面群众做工作,小汪警官有个得天独厚的条件——他就是招人喜欢。”
“哦… …”我点点头,非常认可。
袁姐看着我:“你也是。”
“我?”
“对。小夏呀,你虽然哪里哪里都长得有点圆,但是眉眼嘴巴都挺好看的,算不上多漂亮,但是就让人觉得你们家应该吃得挺好,把你喂得脾气也蛮好的。让人觉得像自己家里的小孩儿,总想要逗你玩。就这么说吧,你在外形上很有做好社区工作的天赋。”
我低头细品半天袁姐的话,虽然她说的让人特别想要断碳水,但是,应该,主要,还是在夸我,
便点点头笑纳了。
此时的我站在小汪警官面前,抱着双臂,心平气和地打算把话说开:“小汪警官呀,我不聋。我其实就是不想跟你说话来着。”
“为什么?”
“有点尴尬。”
“尴尬什么呢… …?”他低头看着我,拧着两簇浓眉毛,猜测着。
“哎… …”我叹口气,“那天耽美漫画的事儿,被你看见了,见笑了哈。”
“嗨————!”他长长出了一口气,“我当什么事儿得罪你了,原来是因为这个,这有什么的,个人爱好嘛,我妹妹也这样。”
“你有妹妹?”
“我小姨家的。你家呢?你家几个小孩儿?”小汪警官问。
“我爸妈就我一个。我小时候他们一直想要给我添个弟弟,没要成。”我说。
“好事儿呀。以后他们的钱全是你的。”小汪警官点头——果然是基层工作的高手和高手之间的对决,我们没有几句已经开始聊家常了——他看看手表:“七点了,你下班了吧?走,街角那边新开了个串店,我请你。叫上胡世奇吧?他在西门那里看狗呢。”
“行呀,”我一边说一边在微信上找老胡的名字,“我这就把他叫过来。”
新开的串店在山水佳园占了一个位置特别好的三层底商,装修是星巴克风,简约舒服,暖黄色的灯光,绿植丰富,没有油腻味道,如果不是每张餐桌上都有个会自动旋转的给烤 串加热的小炉子,真的会让人以为这是个颇有档次的西餐厅。
做东的小汪警官,我,胡世奇三人也都饿了,我们点了二十个牛肉串,二十个现切羊肉串,十个排骨串,六个板筋,三个鸡胗,三个鸡心,还有一大份鸡汤麻辣烫,小汪警官颇有面子,老板认识他,加送了我们四瓶啤酒,一个酸甜的拌菜还有蛋炒面。
都饿了,话不多说,先吃了个半饱。
肚里有食镇定了,小汪警官问我,你跟张阿姨怎么样了呀?
第一章 (8)
我摇头,撇嘴:“不好办呀。现在彼此冷暴力,基本上不说话,但是我把自己东西都放好了,她以后再也别想暗算我。”
“老小孩儿一个,咱就让让她。再说了,天天上班,总要看到那么一张脸,咱是不是也不舒服?”
小汪警官劝人是很艺术的,同样的话我爸妈也说过,但就像是在拘管我,我就不爱听,就顶嘴,他说话的语气就像是自己人在帮忙想办法,我就能听得进去。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我试着跟她说话了,她不理我呀,”我吃了一个糖水草莓,“要不然我送她点礼物?”
老胡抽了一口蛋炒面道:“那你也得小心,别看张阿姨平时在咱们单位蹭点福利,关键时刻也很讲原则,富贵不能淫。去年端午节有个居民来送粽子和鸡蛋,送完了礼物就说他们家住在几楼几号,有个祖传三代的酸菜缸实在在屋里放不下就放在楼道里了,恳请别给他清理走。张阿姨说你酸菜缸摆在楼道里,你是自己方便了,真要是有个火险,那不是阻塞消防通道吗?这个小区从前着过一次大火你不知道吗?半边楼都烧掉了!她也真是脾气爆,说完就把粽子都给人家扔到脸上去了,扔到人家脸上去了呀!”
“这事情张阿姨做得对,”我说,“不过那个居民为什么给她送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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