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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人有两个我,一个在黑暗中醒着,一个在光明中睡着。——纪伯伦
    一个在黑暗里醒着,是洛克。一个在光明中睡着,是洛泽。
    记忆是相聚的一种形式。遗忘是自由的一种方式。——纪伯伦
    无论哪种形式都是月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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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直升飞机里,耳边是螺旋桨的轰鸣,洛泽觉得头很痛。
    他取出画笔,在画板上无意识地勾勒。遇上气流颠了一下,手边的水杯倒了,浸湿了画纸。画纸里,是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少女。寥寥几笔勾勒,少女的轮廓模糊,只有那对眼睛乌黑明亮,直勾勾地对着画外的人看,张扬又任性。
    他画的是一幅裸-体的人体画。少女脸部稚嫩,身形高挑已见丰满。那是他的欲-望之火,无法宣泄,无法排解。从遇上的第一天开始,就注定了会是缘,也是劫。
    他把画摊平,凉到了一边。国际长途再转直升飞机,转来转去的,在飞机上渡过了几乎20个小时。洛泽累极,靠在椅子上休息。
    可是他睡着了。又作了那个梦。那个梦出现了无数次,一次比一次逼真。起初还是朦胧的,甚至有几年是模糊的,那个少女,他已记不清模样,但最近随着他的头痛症发作,他又梦见了她,一次比一次清晰。
    依旧是她少女时期,梦里,她是他的模特。那个空间变形扭曲。明明就是他的工作室,可是又不像,而且很黑暗,那种感觉就像自己的身体被无端扭曲了,你看不到尽头,觉得窒息,头痛欲裂。那种感觉十分不好。甚至让他感到害怕。
    然后就是她向他走来,轻轻脱掉了那条黑纱的连衣裙。她美丽的躯体就在他面前,是唯一的光亮。她的身体白得发亮。她看向他,忽然问:“你需要我吗?”
    “洛泽小叔叔。”
    然后就是她柔软的身体贴了上来,她的肌肤的温度是凉的,冷的,她让他有了欲-望,他想触碰,原来只是一尊雕塑。
    紧接着,洛泽醒了。
    他发觉,他裤子湿了。真是十分尴尬。
    他不老,可是也不年轻了。但他的生命中,从未如此真切地拥有过一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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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春夏之际,太阳并不猛烈,一切像是蒙上了一层朦胧的纱。月见坐在后园的花丛里,看着不远处的湖出神。
    湖里开着几朵白色的睡莲。湖水碧绿,微风过时,睡莲颤了颤,洁白的身体倒映在碧水里,像开出了更多的花来。如印象派大师,莫奈笔下的油画。
    拣起一颗小石子,猛地扔了出去。湖面被裂开,“咚”一声,打起了一朵白睡莲,花瓣四分五裂,就像那个小人的心情,不怎么好。
    那是一个脾气不大好的小人。月见还差几个月才满十五岁,但与一般小女孩不同,她身量足,高挑美艳,看起来倒像个十六、七岁少女。而且,她发育得很好,胸部微微鼓起,比起同年龄的女孩都要显得饱满。
    正在扫地的女佣们,互相看了一眼,然后悄悄地走开。“月小姐干嘛发那么大脾气?”新来的还摸不清门路。
    年纪大些的,斜了那边一眼,说,“那是个怪孩子,总不说话。只有露小姐才哄得住她。脾气又不好,一不高兴就砸东西。啧啧,听说就是个弃婴,露小姐好心,捡回来的。”
    两人说的话,其实月见都听得见。听多了,也就见惯不怪了。她就是这个家里的过客,好听就叫声小姐,其实佣人们都当她是乞丐。
    月见充耳不闻,又倒进了花丛里。忽然,一只黄色的鹦鹉从树枝上跳了下来,停在她身边,吱吱吱地叫。
    “乖、乖乖。”她努力地动了动唇,终于把鹦鹉的名字说连贯。
    乖乖跳到了她肩膀上,拿黄色的头冠来拱她的脸,她忽然发出了“咯咯咯”的笑声。
    笑得忘形时,月见突然听见了“哒、哒、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她马上停止了笑。
    “干嘛一脸兴奋的样子啊?”新来的那个佣人十分好奇,对样样都新鲜。
    来的也是一个年轻的女佣,声音大,一脸的春心动:“是那个很有名的雕塑大师哎!他!他居然来我们这了!”
    “洛家的公子?”另一个说,“听说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啊!”已经满脸心心眼了。
    “走走走,我们快到大厅去看看。”
    “他怎么会来这里?”
    “听说是要买纱沙家的大马士革玫瑰花水来混进材料里,做雕塑。”
    “啧啧,这多浪漫啊!连做个雕塑,都那么讲究。”
    一众女佣都跑了。这里瞬间安静下来。
    月见觉得,这样很好。
    风有些大。月见只穿了一条薄纱轻裙,觉得身体发凉,于是在花丛里又滚了滚。
    地上铺的纯白天鹅绒厚毯被她弄得发皱,四处都是花,将她整个人几乎要埋了。是娇艳欲滴的粉红色大马士革玫瑰,那种玫瑰美丽得特别,花碗饱满,花瓣如上等的丝绸细腻柔滑,泛出丝绸与珍珠光泽相融的亮感来。
    月见偏执,在她爱睡的那个位置,把花刺全都剪了。她时常旷课,反正没人管她。姐姐跑国外出差去了,没叁两个月回不来,国外有太多分公司。无聊时,她就拿着剪刀把花刺一点一点地剪,剪不掉就拿白色的丝带将花枝一圈一圈地包裹。
    佣人说,月小姐脑子不正常。
    其实,月见只是有轻度自闭症,所以做事偏执。但因为从小无人管教,佣人们都爱用古怪的眼光来看她。久而久之,关于她脑子有病的流言蜚语就传了出来。
    管他呢!
    有些烦躁,揉了揉脑袋,她在花丛里又滚了滚,白色毯子裹到了她的肩上。“吱”一声,乖乖忽然跑了。
    然后是有人踩断树枝的声音。“谁?”月见忽然坐了起来,就看见一个身长玉立的男人倚在一棵高大得足以遮天盖地的百年玉兰树旁抽烟。
    风将烟味送了一点过来,很奇怪,并不难闻。起码,她不反感,烟里有淡的薄荷香。
    遇到陌生人,她会条件反射地进入紧张状态,身体发僵绷直,很不自然地僵坐在花丛里,腰背绷得紧紧的,胸脯不断起伏。
    洛泽一早就看见了她,那是一个很美丽的少女,让人见了,不会轻易忘记。
    洛泽没有说话。隔了距离沉默地看着她,忽然,他将另一边手上拿着的东西递了过去,想了想,话才说了出口,“希望你喜欢。”
    他没有贸然地走过来,就站在那,倚在树旁,看起来温文尔雅,十分迷人。
    玉兰树太高大,翠色的枝叶遮挡住了他的眉眼,她只能看见他唇边一点温润的笑意。
    “你,你走过来,我看不清楚你。”很奇怪的,月见觉得把话说出来,没有原来那么困难了,中间只停顿了一次。
    低笑了一声,洛泽从树后走了出来。阳光打在他肩头,十分温暖。他的眉眼被身后的一树碧绿映衬,那漆黑的眼眸居然像是染上了一点浓翠,黛色还染上了他的眉梢。真是英俊。
    “你真好看。”月见忽然笑了。
    原来是个小花痴。洛泽向她走近,将画递给了她。她接过一看,居然是乖乖。他画了乖乖!
    “喂,你是画家?”少女有些执拗地看着他。目光还有些直勾勾。洛泽略微怔愣,这个少女看起来像是十分有想法的样子。笑了笑,他答:“是吧。”
    少女的身体放软了下来,他是雕塑家,他学过人体解剖,了解人体的每一分构造,自然知道,她已经放下了戒备。
    然后,那个少女忽然从花丛里站了起来。
    蓦地,洛泽停止了呼吸。
    少女已经发育的饱满芬芳的身体,居然没有穿内衣。那是一件黑纱拼黑色锦缎的连衣裙,衬得她肤白如脂玉,简直带有一种原罪般的美。
    更要命的是,她自己并不自觉,所以没有穿内衣。胸前的形状,就算还隔着衣服,他都能想象到是什么样子,就像那一朵朵粉色的花碗饱满的大马士革玫瑰。当她疑惑,长眉一挑,身体稍稍朝他转过来时,她胸前的那微微突起的两点晃动,使得他喉头一动,匆忙移开了视线。
    “怎么了?”月见又问,“你哪里不舒服吗?”
    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洛泽十分狼狈尴尬,将身上黛青色西服脱下,盖到了她身上,说,“风大。”其实他见识过无数人的裸-体,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活着的,死去的。他本不应该感到尴尬和狼狈。
    月见眼珠子转了转,忽然发觉这个年轻好看的男人耳根红了。一时莫名,她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又说,“你画得真好看。”
    吸吸鼻子,她叫了声,“乖乖”,那只鹦鹉飞了下来,停在她伸出的手臂上。她的手臂纤细,在阳光下白得近乎透明。
    他只好仓促移开目光,“你喜欢就好。”
    “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月见朝他走近了一步,双手抱着那张画置于胸前,珍而重之。
    他温柔地笑道:“我是洛泽。我的年纪可以做你叔叔了。”他看出来了,这是个敏感的小姑娘。
    小姑娘歪着头看着他,然后说:“你看起来那么年轻英俊,洛泽小叔叔。”
    27岁的他知道不应该,但却是问了出口,“小姑娘,你多少岁了?”
    月见很坏,眨了眨眼睛,骗了他:“十六。”
    见他眸色深浓无法见底,她又说,“再过两年,我就成年了。你要来找我吗?洛泽小叔叔,记住我的名字,我叫小草。”沙月珠是姐姐给她起的名字。当初,姐姐拣她回来时,裹在她身上的那件小衣服还留着,月见见过那件小衣服,上面绣着“月见”二字。所以,她的名字,不是月珠,而是月见,一株没有人要的小草。
    后来,洛泽再去找她,她失踪了。
    沙氏家族的人报了警,却没有人能找回她。洛泽去找,沙氏家族的人说,她们那里没有小草,只有月珠二小姐。月露与月珠,是一对姐妹。
    洛泽,不见了他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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