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安宁拎着个食盒,快步走进院内。
他回身将院门复关上,并挂出来一个“非急病莫扰”的牌子,然后在院里布设好竹桌小凳,将食盒里面几盘菜肴在竹桌上摆好,还拎来坛药酒并杯盏,才呼唤屋里的两人出来用午饭。
三人坐在桌边,桑子平扯过那坛药酒,与方程倒上:“仙栖崖上酿的美酒很好,今天且尝尝我这里的药酒如何。”
“哦?”
方长抬手,抿了一口酒,尝了下。
果然风味独特。
酒只是普通的高粱酒,但是坛子里面,泡着许多切成片的灵药。精心搭配的灵药,浸泡在酒液里,让着坛子里的酒液灵气足,味道香。
可惜方长早已非凡人,而且修为高绝,无法体会到这药酒还有什么妙用。
“果真不错,这酒泡了有多久?”
“也算是缘分,到今天正好五年。”桑子平笑道,“当时从山上搞得不少灵药,恰好手头的玉盒不够了,又没做好开炉炼丹的准备,为了不浪费,我便撰写了一良方。”
“我们师徒二人,将灵药都切成片儿,按着药方搭配好,有从山下小镇买了几坛酒泡上,把灵药放进酒里面开盖密封。”
“前不久,还是安宁结婚时,我才开了这坛酒。而后与安宁还有我那闻讯赶来给师弟道喜的大徒弟,痛饮了一番。”
三人人又倒上酒,轻轻碰了下,一饮而尽。
方长接着说道:
“我在仙栖崖上也置办了个单炉,偶尔自己炼制些丹药玩,不过所用的原料都以草药为主,尚未试过炼制灵丹。今天听安宁说,你正在准备一炉丹药,这次我可要好好观摩下。”
桑子平笑道:“使用灵药炼丹和使用草药炼丹,总体上区别并不大、很细微,但是却有些诀窍在里面,到时候,我与方兄讲解一下。”
“差不多明日就可以开炉啦,多亏方兄这次带来的几盒灵药,正好补足原本的了缺额,还有几株药性更足,我准备把之前的原料也替换下,这次开炉用的灵药不少,千万得保证万无一失。”
“来!尝尝这道菜。”
说完这些后,桑子平示意方长挟菜。
“这几年天下太平,山下小镇也多了几家新店铺,其实也算不上繁荣,所开店铺无外乎衣食住行这些,给过往的人或者镇上的闲人,卖些必需品赚钱。”
“我们眼前这些饭食,就是安宁从山下小镇里面,最火的那家店铺里采买的。这盆山药松蘑炖肉,如今已经是本地特色。其所用的蘑菇和山药,都是南屏山里出产,做的又精心,所以味道很好。”
“不过前不久我听人说,因为太过受欢迎,而山中产出不稳定、采摘也有难度,那家店的店主准备腾出块田,琢磨琢磨怎么自己种植。”
方长看了看,这道菜的外观很是漂亮,确实如桑子平所说那样精致。黑松蘑白山药,配着切丁的肋扇肉块,还点缀着几粒绿色的葱段,兀自冒着热气,散发着浓浓香气。挟上几筷子,吃起来鲜美无比,唇齿留香。
…………
方长在南屏山住了几日,直到桑子平那炉丹药炼制好才离开。这几天里,两人交流炼丹技法,还按照想法做了些实验,方长和桑子平都感觉自己颇有所得。
临别时,桑子平还用炼制好的丹泥,抟了几粒灵丹,赠给方长。
南屏山和云中山都在中原地带,互相来往直接走官道即可,宽敞又平坦。若是不想自己走,只需要花费不多的钱钞,就能找到载客的大车。不过方长从不缺脚力,所以他一路从南屏山步行回到了云中山。
在虎桥镇徐莲蓉的小摊儿上吃了碗面,又买了十来个伏虎饼放进包里,然后方长才顺着官道走到山脚处的林溪村,穿村而过,准备回仙栖崖。
刚跨过林西村旁边的小溪,方长便感应到,仙栖崖下的林子里面,比平常多了许多杂乱的气息。
他灵觉微微一动,知道这是最近有人来这里,只不过无缘,不得门而入。
摇了摇头,方长并没有在意这些。
当初这群人试图进入仙栖崖的时候,方长在远处曾经也有所感应。甚至还进行了一下占卜。卦象结果显示,这将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而且和朝廷的顶层有关。或者准确的说,这群人之所以来这里生事,其源头在皇宫中。
此次方长下山出去的主要目的,便是依据灵觉指引,寻找自己那注定中的徒弟,并引领对方进修行之门。
其余倒也没有什么其它事。
所以方长现在很轻松,他将行李和葫芦、配剑放回无名殿中自己的卧室里,而后开始在仙栖崖上巡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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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2章 【山河图】
方长去看了看自己的田地,准备筹划接下来秋收的事情。
前不久他下山的时候,庄稼的长势已经起来,自然压盖住了杂草,所以也不用费力经管。田里的庄稼长势很好,不管是粟麦还是高粱,亦或是各种杂粮、豆类,都长得不错。崖上的土地挺肥沃,再加上仙栖崖上浓郁的灵力浸润,这些庄稼产量不会低。
沉甸甸的穗头将庄稼压弯了腰,各类豆荚也颗颗饱满。
仙栖崖岩壁上的石窟仓库里面,剩余的空间还很大。只不过,用来存储谷物的容器可能不太够了,需要再制作几个,譬如陶缸或者木箱,亦或是编织品,都可以用。
顺便还要再烧些石灰,将仓库里用来防潮的石灰堆,再替换一下。
这次出去,花销了不少,得空的话还要再挖些矿,补充下消耗掉的金银。
菜畦里面已经荒芜,这些一年生的瓜果之类,已经纷纷长老了,方长干脆将这些熟透不能吃的瓜果,作为留种之用。这些瓜果蔬菜的种子晒干后,收藏起来明年可以继续种下。
…………
章山神怀中揣着本新棋谱,手里拎着个小罐子,走上仙栖崖的时候,已经到了秋天。
早上的露水,已经在阳光的照耀下退去,留下干枯发黄的草叶儿。
崖上池塘里的荷叶已经开败,留下朵朵莲蓬,还有依然保持着些许青绿色的荷叶。碧玉塘的水一直很清,从水面看进去,能看到地塘里的鱼儿已经非常肥了,它们正欢快地在池塘底部游来游去。
无名殿前的银杏树,叶子已经变黄。但不同于草叶,银杏树是种十分鲜艳的黄色,柔嫩而热烈,看的人精神一震。
远远地,章山神便看到方长正在田里干活。
方长此时正戴着个草帽,手里捏着个小铁片儿,正将田里沉甸甸的谷穗儿割下来,放进身前的小口袋里。
看到这种情形,章山神也不好意思强拉方长去下棋。
他对这仙栖崖上已经熟络,所以和方长打了声招呼后,他将手里的小罐子放在路边,便走到远处工棚里,取了个小笸箩,去田中帮忙收谷子。
对于怎么干农活,山神章淳倒也清楚,他直接上手去掐,速度亦是不慢。
两人速度很快,互相也不交谈,只是埋头闷闷干活。很快,他们就将这块种植小米的田地,收割完毕。
谷穗被装在几个口袋,还有个大笸箩里,笸箩装的冒尖,口袋也各个鼓囊。方长将笸箩和口袋,都扔进了无名殿的正堂,他准备晚上有时间的时候,再将谷穗搓好。田里的秸秆儿,也被两人用镰刀割下,打捆儿堆在柴棚。
章山神看到柴棚旁边,新建了个小屋子,便好奇地过去看了一眼。
这个新建小屋的窗户上面,镶嵌了大块的玻璃,所以里面光线还算可以,能够看到里面情形。他看见,屋子里面订了两排长木架,上面堆摆着稻草捆一样的东西,还被水洒的湿漉漉,不由得好奇问道:
“这里面是在做什么?”
方长边收拾镰刀边说道:“在山中采蘑菇稍微有些费事,而且品种杂乱,往往还要等雨季,更不能总是采到最好吃的那几种,而蘑菇又不像木耳那样,可以专门儿将栎木砍倒在树林里等其生长。所以前些日子我闲来无事,便研究下怎么在屋里种植蘑菇。”
“哦?这样啊,倒是头一次听说蘑菇也能种。”
章山神又往屋子里头探头看了看,这回他果然看出来些门道。
那些看似稻草包的东西,上面有些地方已经冒出了很小的蘑菇,看来这个方法确实很有效,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做到的,他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方长去了趟工棚,将刚刚收割谷子时候,所使用的几种工具放回到里面。用过的物品放回原处,不管对凡人还是修行人来说,都是个很好的习惯。
回来后,他招呼还在蘑菇房窗边张望的章山神,去无名殿前的石桌旁边。因为他知道,章山神来仙栖崖上找自己,不会有别的事,定然是棋瘾犯了,想找自己下棋。当年教会章山神如何下棋后,山神便迷上了此道,孜孜不倦。
“最近又找到了新棋谱?”方长笑道。
章山神一听,也哈哈笑起来。
他从怀中掏出来那本棋谱,展示给方长看:“江南一位老朋友送我的,叫纵横斋妙手谱,据说是几十年前一位圣手所做。我这几日看过后,感觉里面的招数确实精妙,颇有所得,今日正好试上一试。”
走到石桌旁,山神章淳发现石桌上面,摆着一副未装裱的长画,盖住了桌上纵横的棋盘纹路。
他定睛一看,顿时惊讶,轻咦出生。
这幅画……
章山神发现了这幅画的不凡。
虽然还没有画完,但上面的大体轮廓也已经呈现了出来。
画上的景色,远近层次极为丰富,色彩艳丽而真实。画上面已经完成的农田、屋舍、山川、河流,俱距都栩栩如生。
在章山神的感应中,画面上有块农田里正扛着锄头的农夫,轻轻动了一动。
如今山神每日间香火旺盛,修行一日千里,已非同日而语,他对自己眼力自然是极为自信,所以绝不认为这是自己的错觉,只觉得这幅画有问题。
而且,在他的灵识里,这幅画上凝聚的灵气极为深厚,在这灵气本就十分浓郁的仙栖崖上,也是甚为显眼。
“这幅画,不简单啊……”章山神对方常说道:“这是件未完成的法宝?它有何妙用?”
“倒也没准备用它做什么。”方长说道:“这段时间闲的慌,便画幅画解闷儿。”
或许是兴之所至,方长没有着急将画收起来,而是抄起旁边的笔,蘸了些颜色于画上,描了两道,将一株花树绘制得更为清晰生动。
章山神问道:“这幅画可有名字?”
方长摇摇头道:“没有取名字,或许……就叫他山河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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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3章 【棋篓】
待颜料稍稍晾干些许,方长才将这幅画连同笔、颜料,一起挪到旁边,露出石桌上纵横的棋盘问路,接着掏出藤条编的两个棋篓。
棋篓里的棋子,因为常年使用已经变得十分温润,摸上去手感颇佳。
拈起一粒棋子放在星位旁边,方长问道:“大会的事儿筹备的怎么样?”
章山神摇头道:
“场地和议题之类的事情,早已经准备好了,各方面的态度和意见也大致探明,但是开会时间却总是定不下来。定好的日子,总是被改了又改,却依然无法让所有人都能合适,而参会的人,又没有谁愿意放弃这个好机会——毕竟这种盛事,也算是开天辟地后头一遭。”
“遇到的困难在哪里?”
“主要还是路程问题,各地到定下来的集会处路程长短去呗很大,每个人的修为也有强有弱,能够向天地请下来的假期更是有限,所以每个地方从出发至到达,时间都不太可控,怎么安排这些是个大问题。”
方长点点头,表示理解。
毕竟无论是山神还是土地,亦或是各地的城隍、河神等这些天生神祇,他们领地都不大,手下管理的人更是很少。
他们既没有什么组织大型活动的经验,又找不到合适的帮手,混乱是在所难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