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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考题,”张信礼把桌上的东西亮给他看:“刷五三,你不用写作业的吗?”
    林瑾瑜道:“我开学高一,我有什么暑假作业。”
    “哦,”张信礼挑了挑眉:“难怪一直白玩。”
    “没作业,除了白玩还能干啥,”林瑾瑜一脸非常不开心地说:“本来好不容易毕业季,准备约许钊还有黄家耀他们出去玩的,结果被扔到这儿来受你管着,你比我爹还爹。”
    “没那么老,”张信礼说:“最多是你哥。”
    林瑾瑜心想这人脑回路果然跟我们不同,要是我和我们班那群同学,刚刚那个对话第一反应应该是顺水推舟、顺理成章、顺势而为占个便宜让我叫你爸爸,而不是反驳说我是你哥。
    “你们本来准备去哪玩?”张信礼问。
    “没定呢,就夭折了,”林瑾瑜说:“可能凤凰,或者九寨沟,或者近一点的厦门吧,我爸不让我跑太远。”
    张信礼道:“以后还有机会。”
    “屁机会呢,又不是年年都有没作业的毕业假期。”
    “有的,”张信礼说:“等三年你高考完了就有了。”
    “哎,”林瑾瑜说:“那到时候你跟我们一块去吗……哦不,那时候你好像上大学了,还有空吗?”
    张信礼眼睛盯着桌上《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上的题目,问:“你想我去吗?”
    林瑾瑜说:“我无所谓啊,”他说:“我不介意你一块去的,人多也好玩点,许钊跟黄家耀都是我兄弟,人挺好相处的,大家一块儿更热闹。”他想了想,补上一句,道:“路费什么的没关系,我给你出了,你想还就还,不还也无所谓。”
    “你想我去我就考虑一下,”张信礼说:“路费我自己会解决的。”
    噫……还考虑一下,林瑾瑜在心里说:欲擒故纵。
    他凑过去看张信礼写作业,问道:“你写了多少?”。
    “学校发的东西基本写完了吧,五三没刷完。”
    林瑾瑜算了一下,放假大概才放了一个月不到:我不信!怎么可能!这才放假几天,就写完一半了?他心说:不可能,世界上不可能存在提前写完暑假作业的学生!
    “吹牛批吧?”他说:“这才放暑假多久。”
    “真写完了,”张信礼答了他一句,低头接着刷五三。
    林瑾瑜一万个不信,随手抽了桌上那一大叠练习册里的几本出来看,发现那一大摞卷子和练习册,除了那本语文的还空了一半之外,其它的竟然真的如他说的一般都是做过了的……虽然字迹天女散花有如狂草。
    林瑾瑜翻了一大叠,没找到什么可以吐槽的点,觉得没什么意思,于是出去喝了口水回来,躺在床上无所事事。
    小说看完了,植物大战僵尸一直打不过去,没有wifi看不了视频,没劲透了,干脆凑过去专心致志地看张信礼写作业。
    张信礼眼睛扫过五三上密密麻麻的文字,笔尖沙沙地写着,问:“看什么?”
    “看你写作业啊,”林瑾瑜说:“提前预习我要学的知识。”
    “嗯。”张信礼眼睛不离开书本一分一毫,随意回了他一个音节。他的睫毛在台灯投下的暖光里覆上了一层好看的橘黄色微光。
    林瑾瑜撑着下巴,看着他灯光下专注的侧脸,在心里道:唔……这家伙还真挺帅的,虽然黑了点……不,也不算黑,最多是不那么白,又不爱说话,现在高冷人设还挺吃香的,放到我们学校,大概是很多女生会喜欢的那款运动系拽哥……
    张信礼写完了一道函数题,问:“你老看着我做什么?”
    林瑾瑜说:“我在想,我跟你谁比较帅。”
    他以为张信礼一定会像往常一样骂他幼稚,但是居然没有。张信礼翻动了一下页数,道:“你比我帅。”
    “?”林瑾瑜收到一个意料之外的回答,十分讶异,道:“真的?你说反话讽刺我呢吧,你都没看我。”
    张信礼只得抬起头来正眼看他,道:“没说反话。”
    “真的吗?”林瑾瑜一下兴奋起来:“快说说,说说怎么得出这个正确的结论的?”
    张信礼眼睛瞟着题目,随口道:“你睫毛比我长,还是双眼皮,眼睛比我好看。”
    “除了这个还有呢?”
    “……”张信礼急着做题,只得一刀切顺着他道:“全都比我好看。”
    “好敷衍,”林瑾瑜仔细端详张信礼:“其实你也挺帅的,”他说:“眉毛好看,尾端上扬,很漂亮的剑眉……嘴唇也挺好看的。”
    张信礼心里其实只想学习,但是林瑾瑜一直吵吵他,粘着他说话,偏偏他还狠不下心勒令他闭嘴。
    最后是家里那个大嗓门烧水壶的长嚎拯救了他,那尖锐的哨响极具穿透力,隔着两扇门板都嚎得人头大。
    “水开了,”张信礼立刻说:“你去洗澡。”
    “哦。”林瑾瑜于是翻身下床,穿着张信礼的拖鞋去洗澡。
    张信礼总算得以解脱,可以专心学习了。他压了压摊开的书页,拿起笔,准备一口气把这几页刷完,谁知刚写了两个题,就听见林瑾瑜在外面叫他。
    “干什么?”张信礼答了一句,听见林瑾瑜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能来帮我搓下背吗?”林瑾瑜喊:“今天出太多汗了,我自己够不着。”
    “……”张信礼认命地放下笔,拉开椅子,转身出门。
    前几天林瑾瑜肩胛骨被狗链子硌了一下,当时有点扭伤,不过看起来不是很严重,冷敷了两天也就没事了。
    厕所那地方太窄了,一个人洗澡还好,要塞进两个人就不大容易了,林瑾瑜便提水去了院子里。
    张信礼换了拖鞋进院子时,看到林瑾瑜穿着裤衩,已经脱了上衣背对着他坐在了小马扎上,旁边是一桶已经掺好了的洗澡水。
    “快点啊,”林瑾瑜催他:“你不还要写作业呢吗。”
    “哦。”张信礼看他没拿毛巾,转身去架子上拿了毛巾过来,搬了矮凳子坐到林瑾瑜身后。
    他将毛巾浸水拧干了,开始给林瑾瑜擦背。
    “我现在都感觉我背上结了一层壳……”林瑾瑜一脸生无可恋状,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道:“才一天我好像就晒黑了,这要多去几次,等暑假结束我不得黑得跟拉龙一样啊……不行不行,下次我要戴个帽子去。”
    张信礼打湿了他的背,把肥皂盒拖过来,开始给他打肥皂。
    林瑾瑜:“嘶……你轻点行不行,皮都给你搓掉了。”
    张信礼拿手沾了水,狠撸了几把他的后脖颈:“我轻点你又说自己背上结壳了。”
    “你手劲太大了……”林瑾瑜道:“我代表国际搓澡协会宣布,吊销你的澡堂经理营业执照。”
    “随意,”张信礼说:“反正也只有你一个客人。”
    林瑾瑜闲着也是闲着,干脆也摸了肥皂自己洗胸口和胳膊,他越洗越觉得自己黑了不少,吐槽道:“今儿把我半年的太阳都晒了吧,”他夸张地说:“我真的觉得突然一下黑了好几个度,等开学跟他们都两个色。”
    张信礼拿毛巾带水,在他背上大开大阖。
    “你家有没有防晒霜什么的,有的话借我用用,要不我买也行……”林瑾瑜道:“哎,你看一下,我跟刚来比到底黑了多少啊,明显吗?”
    张信礼不搭腔,示意他抬手,开始洗他腋下和腰侧。
    林瑾瑜道:“问你呢,你怎么不理我,快说话!”
    张信礼于是慢吞吞开口道:“……大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
    第42章 洗澡(2)
    两人胡闹了一番,张信礼帮他把洗不到的地方都洗干净了,趿拉着拖鞋准备走。
    林瑾瑜叫住他,道:“等等,”他说:“你出那么多汗你不洗澡的吗?”
    “洗啊,”张信礼说:“你洗完了我洗。”
    “你现在就可以洗了,”林瑾瑜说:“我只倒了半壶开水,还有半壶,够用了。你现在洗的话,我还能帮你搓个背什么的,礼尚往来,不欠你人情。”
    “我没那么斤斤计较。”张信礼说着要走。
    “不行,”林瑾瑜道:“你现在不洗我那半壶水不是白留了,我好不容易发一回善心,赶紧的,别磨磨唧唧。”
    张信礼哑然顿在原地,林瑾瑜不由分说站起身去拎了壶过来,另外拿了个桶,压井兑好了凉水,招呼他坐下。
    张信礼只得脱了衣服坐下,林瑾瑜推他,让他转过身去。
    两人原地掉了个个,这次轮到林瑾瑜伺候张信礼。他把水拧干了,重新洗了一遍毛巾,觉得手感怪怪的,有点不对。
    林瑾瑜在昏黄的灯光下仔细端详了一下自己手里的东西,嚷道:“喂,这好像就是你的毛巾吧,你怎么用你毛巾给我洗澡。”
    “是吗,”张信礼说:“你不是挂在左边的吗,我拿的左边那条。”
    “肯定拿错了,”林瑾瑜说:“你毛巾用得久,硬很多,我的是新拆的,比较软,而且虽然都是蓝的,但你毛巾上印的是史努比,我那条是流氓兔。”
    “我没仔细看。”张信礼说。
    “略,马大哈。”林瑾瑜开始给他搓背:“不过也好,省得我亲自去换了。”
    天色渐渐黑了下去,屋门口吊着的老旧钨丝灯向四周投射出橘红色的灯光,让一切景物都好像蒙上了一层橘黄色调的老照片滤镜。
    灯光下张信礼宽阔的肩膀和脊背也泛着令人觉得十分温暖的暖色意味,他双手手肘撑在膝盖上,微微弓着背,显出凹陷下去的、分明的脊椎中线,小麦色的背肌上部横横竖竖地分布着几道凹陷的疤痕。
    “你这怎么弄的?”林瑾瑜修长的双手沿着他的脖颈,一寸寸往下,抚过他紧实的背肌与腰线,还有哪些疤痕,道:“总不是摔的吧,谁摔跤大背朝天的。”
    “什么?”张信礼问。
    “就这个啊,”林瑾瑜用拇指摹了一下最长、最为狰狞的那道,它斜斜地位于肩胛骨之上,微微下陷,呈浅淡的白色,仿佛一道骇人的凹槽。
    “我不记得了,”张信礼说:“我身上很多疤,看得见的地方还好,背上我看不见,就不记得了。”
    “比如呢?”林瑾瑜问他:“你记得哪些?”
    张信礼于是把手亮给他看:“这个是小时候收谷子的时候镰刀割的。”
    林瑾瑜越过他的肩背去看张信礼的手,果然看见一道暗红色的、粗硬的增生性疤痕从他左手手腕部一直蜿蜒到手背虎口。
    “肚子上也有一道,小时候我妈让我去田里给我爸送鸡汤,刚下过雨,路上都是泥泞,结果我踩滑了,摔下去的时候想都没想把汤碗抱在我怀里,烫了一个疤。”
    “哦……”林瑾瑜道:“你爸最后喝到了没?”
    “喝了,”张信礼说:“汤一滴都没撒,只是我烫了一个疤。”
    林瑾瑜听着他淡然的描述,几乎可以透过这些毫无修辞手法可言的白描式话语想象出数年之前那个幼小而倔强地在这片土地上奔跑的身影。
    他岔开了这个话题,懒洋洋道:“荣幸不,这可是我第一次给人搓背。”
    张信礼低着头,道:“……这也是除了我妈以外,第一次有人给我搓背。”
    “你这么大了你妈还给你搓背啊。”林瑾瑜惊道。
    “小时候,”张信礼无语:“想什么呢。”
    “哦,原来我是你第一个男人,”林瑾瑜挑眉戏谑道:“oh, at your service! ”
    “什么意思,”张信礼问他:“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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