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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哟哎哟哎哟哎哟哈哈哈哈哈哈哈……”林瑾瑜天生就很怕痒,哪儿受得住这一手,给他挠得直在地上打滚。
    张信礼刚刚摔他那一下看起来很重,实际上其实很小心,只是刚掀翻他那一下需要爆发力,所以看起来粗暴,实际上快临近地面时他收住了势头,半托半摔地把林瑾瑜放到了地上,因此林瑾瑜倒没受伤,只被他挠得死去活来。
    “我草你大爷!”林瑾瑜说:“你玩阴的,有本事你……”
    “什么?”张信礼两手齐上阵:“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草你……”
    张信礼加重了手上的力度,林瑾瑜的狠话还没来得及放完,自己整个人就先受不住了。他刹住了话头,一边扭动一边道:“错了错了错了我错了……哎哟我草!住手!”
    “刚不还很硬气吗,”张信礼道:“这会儿要住手了?”
    “住手!住手!”林瑾瑜连连求饶:“我喘不上气了……救命……我要死了。”
    “少说点什么死不死的,”张信礼闻言放慢了挠他的频率:“中国人忌讳这个。”他不轻不重地半拍半打了一下林瑾瑜,道:“你认怂的速度真快。”
    “你才快,你一分钟,你三秒。”
    张信礼捉着他,狠掐了一下他腰间:“你说什么?”
    林瑾瑜又疼又痒得一缩,闭紧了嘴巴,从喉咙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哼哼声,道:“什么也没说。”
    “没说就……”张信礼那个“好”字还没来得及从嘴里说出来,就被刚好从屋内走出来准备抽烟的张文涛呵斥住了:“你们这怎么回事?”
    张文涛把叼在嘴角的烟拿下来,道:“这像什么样子?还不快起来!”
    张信礼于是松开林瑾瑜,起身站到一边。
    林瑾瑜终于逃脱了魔爪,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也到一边规规矩矩地站好。
    张文涛道:“刚不还说处得不错吗?现在是怎么回事?你哥欺负你了?”
    林瑾瑜心里想:对啊!您说得太对了!可不在这里欺负我呢吗,您真是火眼金睛啊!嘴上道:“没,我俩闹着玩呢,他就挠我痒痒,没别的。”
    “真的?”张文涛狐疑的双眼在张信礼和林瑾瑜之间转来转去:“没别的你们俩动静这么大,我在里头以为你们要打起来了呢。”
    “真的,”林瑾瑜说:“没别的,就打打闹闹的,一不小心动静就大了。”
    张文涛看向张信礼,张信礼只点了点头,道:“我没欺负他。”
    “哦,”张文涛扫视了他们一眼,把烟重新叼了回去,叮嘱道:“年轻人之间,打打闹闹的也正常,不过看着点分寸啊,下手别没轻没重的,一会儿真急眼了。”
    “不会不会,”林瑾瑜道:“叔叔放心,都是朋友,没那么小心眼,不会往心里去的。”
    “那就好,你们玩你们玩,我去外面抽根烟,几天没回来了,去跟他们摆下龙门阵。”张文涛说着,摸出打火机点烟抽,又嘱咐了他们几句类似“不要打架”“做哥的多让着弟弟点”之类的话后,叼着烟走了。
    林瑾瑜在原地,屏息凝神地等张文涛的背影出了院子门,消失在迷蒙的晨雾中……直到再看不见张文涛的影子了,他才拿肩膀撞了张信礼一下:“哎,你爸还真不放心你。”
    “他不放心的是你,”张信礼说:“怕你嘴欠得三天两头让人打。”
    “有吗?”林瑾瑜道:“我在你爸心里可听话了,怎么会觉得我嘴欠,再说了谁闲得没事打我啊,”他问:“你会打我吗?”
    张信礼看着他,嘴唇嗫嚅了一下,最后说:“不会。”
    “哦哟,这么肯定,”林瑾瑜笑嘻嘻道:“别说这么绝吧,万一哪天我真惹你惹急了,说不定你真揍我一顿呢。”
    “不会的,”张信礼说:“你惹得还少吗,你看我打你了吗?”
    “嘿嘿,”林瑾瑜笑了,玩笑道:“谁知道呢,你在心里没准都跟我大战过三百回合了,就面上没付诸实际行动罢了,”他挤眉弄眼道:“其实有几回,你心里特想揍我吧?那牙呀估计都咬得碎成渣渣了,偏偏得忍着……哎呀真对不住啊,没把你给憋坏吧?”
    张信礼望着他那欠揍的脸,面无表情道:“你的实践能力如果能有你嘴上功夫的三分之一就好了。”
    林瑾瑜现在心情很好,平常挨怼了肯定要怼回去,一点亏都不吃,不过现在别人说啥他都当好话听,他笑着对张信礼道:“你知道不,你爸刚还说过几天给你放假,让你带我去玩。”
    “玩?去哪玩?”
    “去哪都行啊,就到边上走一走看一看,不用特意去什么景点,就拍拍风景纪念一下也挺好的。”
    “风景啊,”张信礼沉吟了片刻:“那天带你去的那片海子已经是这附近最有看头的地方了,这地方真没你想象的那么好玩,就是一片草盖着土而已,说是亲近自然,其实就是落后,交通也不发达,别说没有景点,就是有,其实也没人来。”
    “打住打住打住,”林瑾瑜叫停道:“说这么多有的没的干嘛,你以为我真奔这旅游来的啊,还精心规划观赏路线,就是想跟你一起出去玩而已,不在乎那些花里胡哨的。”
    张信礼道:“那……带你去县里玩?”
    “太远了吧,”林瑾瑜说:“路上就几个小时了,远还是其次,最主要县里也没啥好玩的,就是房子连着大马路,还有几个批发市场,最多最多去个啥公园逛一圈,这些地方上海多了去了,没劲。我宁愿在这儿看山啊树啊花啊草啊的,起码我们那儿没有。”
    “嗯……”张信礼问:“你想去哪儿玩?”
    “去……”林瑾瑜想了片刻,心念一动,道:“去你们上学的学校那边看看吧,叫上拉龙啊、陈茴啊他们几个一起去,你们学校周围有吃的地儿没?我请客吃顿饭,也算谢谢木色他们这段时间时间的照顾,你看怎么样?”
    张信礼想了想,同意了:“也行,”他说:“就是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去,能去就挺好。”
    “叫下呗,”林瑾瑜说:“有一个算一个,就算去不了,就你跟我一块去也挺好玩的。”
    于是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又有新鲜地方可以玩了,林瑾瑜的高兴都写在脸上。
    张信礼看他一脸得意忘形的样子,嫌弃地看了看自己衣服上的油印子,一边转身去找盆打水一边道:“看你干的好事,你自己给我洗干净。”
    “别呀,”林瑾瑜看他一脸忿忿地转身,上前去追他:“你瞅瞅你还给我这身弄得脏不拉几的呢,你看看这儿,还有这儿,这这儿,都是刚在地上蹭的灰,还有黑印子,我才糊你两个手印,你弄我一身,我才是吃亏的那个好伐?”他追上张信礼,搭着他的肩膀道:“你给我洗干净。”
    “活该,”张信礼不吃他的这套歪理,目不斜视地往前走,道:“不洗。”
    第46章 出行(1)
    几天之后。
    拉龙挎着他洗得发白的藏蓝色布包,等在半山腰那条灰尘扑扑的宽阔土路边。
    偶尔有抖得震天响的拖拉机冒着黑烟经过,带凹槽的轮子掀起一波又一波呛人的灰尘。
    他等了大约十分钟,终于看见斜坡上方,林瑾瑜身上斜垮着个腰包,手里提着滑板包,跟张信礼两个人推推搡搡地从地平线上探出头来。
    “你没事带那么多帽子来干什么?”张信礼问。
    林瑾瑜戴着个浅粉色的棒球帽,一只跃起的银色美洲狮剪影正正印在帽额中央。他给张信礼头上也扣了一个黑色的,剩下一顶白色的拿在手里。
    “我也不知道,”林瑾瑜一边甩着那顶白色的帽子一边道:“想换着戴,结果稀里糊涂全拿过来了,这不正好,一人一个,省得被太阳晒了。”
    “瑾瑜哥!”拉龙冲他们招手。
    林瑾瑜也看见了拉龙,他也抬起手冲拉龙挥了挥。拉龙向他们跑去,跑到林瑾瑜身边站定了。
    “等很久?”林瑾瑜把帽子往拉龙脑门上一扣,道:“晒吧,戴这个,遮阳的。”
    “还好,没得多久。”拉龙说。
    这顶帽子相对于他的头围来说太大了,林瑾瑜便帮他调整后脑勺上的扣子。
    这场旅行邀约最终名单就是他们三个人,其他人家里多少都有事要忙,不能随意跟他们到处去玩。其实张信礼家里未必没有事,只是张爸给他们放了个假而已。
    “行了,”林瑾瑜调整好了拉龙帽子的大小,满意地收回手,道:“应该不大了。”
    拉龙嘿嘿笑道:“瑾瑜哥,我戴好看不?”
    林瑾瑜揽过他,三个人顺着身高排成一列阶梯,并排往前走:“好看着呢,”他说:“你看我好看不,粉红色会不会显得娘?”
    拉龙转过头,很仔细地看了他几秒,然后说:“一点都不,很帅。”
    “哇哦,这么会说话。”林瑾瑜被小弟弟夸,心里开心极了,他从包里摸出几粒棒棒糖,让拉龙挑了一根,然后自己也剥了一根放嘴里,又递给张信礼让他选。
    “我不吃,”张信礼说:“我不爱吃甜的。”
    “哦,这样。”林瑾瑜于是收了回去,他眼珠子一转,忽然一把把张信礼拽过来,然后对拉龙道:“拉龙!你看我跟你张信礼哥哥,谁比较帅?”
    拉龙含着棒棒糖,盯着他们两个,眼珠子左转一下右转一下,“嗯……”了半天,最后憋出一句:“都帅。”
    “不行,”林瑾瑜搂着他,道:“必须比一个出来。”
    “那就……就……”拉龙眼睛一会儿看张信礼一会儿看林瑾瑜,小眉毛皱成一团,脸上一副纠结的样子。
    那表情看得林瑾瑜直乐,哇原来这就是逗小孩子的乐趣吗,爱了爱了。
    最后还是张信礼道:“拉龙,别理他,”他说:“自恋。”
    “切,”林瑾瑜说:“你真无趣。”他问拉龙:“你哥他们学校远吗?我们还要走多久啊?”
    “有点远吧,在镇上,我哥平时都住校的。”拉龙说。
    “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然后坐出去的车到镇上,”张信礼说:“下车之后再走一段就到了,不算等车的话,大概一个小时多点吧。”
    那看来还是有点远,林瑾瑜心说。
    三人一边走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不多时走到了水泥公路上,刚好来了一班车,张信礼付了钱,几人很顺利便坐了上去。
    林瑾瑜不知道怎么定义这种交通工具,它实际上是一辆面包车,但是却承担了公交车的职能,内部改装过,加了座位,每天定时定点发车,穿行于各个村组之间,大家按人头算钱,到站下车。
    车上空间不大,熙熙攘攘塞着人。车窗虽然开了一半,但车里依旧弥漫着一股不大好闻的汽油味。
    座位上基本都坐着人,大多是些四十多岁的叔伯辈跟七老八十的大爷,女人很少,一群大老爷们里面零星地夹着那么一两个膀大腰圆的中年妇女。
    林瑾瑜瞄到一个靠窗的单人空位,便支使拉龙去坐。
    拉龙有点不好意思一个人坐着,推让了几下,林瑾瑜道:“快点,你年纪小,去坐着,别废话。”
    拉龙于是过去坐着了,剩下林瑾瑜和张信礼两个人挤在狭小的座位之间,各自扶着椅背,避免摔跤。
    到了下一站,陆陆续续有人下车,上来的人却更多。张信礼站的那边有排座位坐的是两口子,到站一起下车了,林瑾瑜便挪过去,两人接替了他们留下的空位坐在一排。
    张信礼把车窗打开了,车辆飞驰时掀起的风瞬间从车窗争先恐后地钻进来,冲散了那股萦绕在鼻尖的汽油味。
    “晕车吗?”张信礼转过头来问他。
    “还好。”林瑾瑜回答。他在家上下学的时候都是家里开车接,早就习惯坐车了,但是他爸车里放着香薰,气味比这好闻多了,这股汽油味熏得他真有点犯恶心。
    尤其这段还是盘山公路,司机方向盘扭得能到天上去,人在车里左摇右晃,时间短点还好,时间要长点真得是身经百战的勇士才能忍住不吐出来。
    张信礼看他靠在靠背上闭着眼睛,一副不太舒服的样子,起身道:“起来,换个位子,”他道:“你坐窗户边。”
    “不用,”林瑾瑜说:“这里也能吹到风。”
    “快点,”张信礼说:“别磨磨蹭蹭的。”
    “你不晕车吗?”林瑾瑜问。
    “不晕。”张信礼道。
    于是林瑾瑜叼着棒棒糖跟他换了位子。新鲜空气从窗外源源不断地涌进来,那股刺鼻的汽油味一点都闻不到了,林瑾瑜心里的那股恶心渐渐被压了下去,他手肘撑在窗台上,看窗户外边起伏的山脊线如起伏的水波一般飞速往两边退去。
    面包车左摇右晃,终于又开到了下一站。
    到站,下车,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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