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波巷十一楼,木头人一样的严峻被人拉进屋中。
他看着严母用全新的钥匙去开门,看着对方将客厅的灯打开将他一把推进屋内。
严峻就那样呆呆的站在客厅玄关的位置。
“脸上疼吧?你说你一个小孩子还记仇了!你这种性格去了社会上都会被人打死的,我跟你讲。”
严母看着他脸上刚才被打的痕迹,一边说他一边去厨房拿冰块。
严峻看着对方的背影,再看看另外一道坐在沙发上正在拖鞋的身影,他握紧拳头将憋了一路的话语终于讲出口,“那就让我被人打死吧,你们不是一直都想看到这一幕吗?”
每一天都说他是个废物,说他是社会的垃圾杂碎,出了门就会被人打死。
那就让他被打死吧。
“你怎么说话呢!我们今天一天都为了你什么事情都没做?你就是这么跟养育你的爸妈说话的?”
严母本来要拿冰块的,听到严峻这句火药味十足的话语,当场气的东西也不拿了。
冲出来指着严峻的鼻梁,“你看看我这手指,今天为了你的事情我切菜的时候差点都要切断手指了,说你俩句你就记仇,给你一把刀你是不是还要杀我们啊,养你还养出仇恨了,我们做错了什么要得到这种报应?”
“你别跟他讲这些,他这个智商根本听不懂,滚回你房间去别站在这里恶心人。”老严穿着拖鞋过来,将跟木头似的站在玄关的人拖到次卧内。
“滚去写你的作业,再惹劳资生#J时G 气我就真的打死你,省的你出去也是丢我的脸。”
严峻被人赶回了房间,坐在往日的书桌跟前明明只是相隔一天时间。
甚至连24小时都没有到,他却对这张书桌再也没有怀念。
房间的窗户开着,严峻看着眼前十一楼的高度,眼神恍惚的想着明天去跟好心神父道别吧。
自己白白辜负了对方的好意,那个画室他可能再也用不上了。
第二天一早,严峻被老严送到学校门口,对方亲眼看着他走进校园后才离开。
严峻走到班级门口就听到了教室内讨论的声音,他推开门后那些讨论的声音一下子减小了很多。
很多同学看到他坐下来后,都默默用余光打量着他。
“真的被打了啊。”
“脸上还有点红呢,肯定啊。”
“没想到他平日不说话还有胆量离家出走。”
“我也想离家出走,不过我爸妈知道估计第一个打死我。”
远处的窃窃私语让严峻的脑袋一而再的往下坠。
“你这样都要贴到书本上去了,那些人就是说着玩的,我们谁没被爸妈打过啊。”坐在他侧面的同桌瞥见他的样子,拍了拍他肩膀,“我们这种成绩差的人,就这个待遇。”
“谢谢你。”已经做好决定的人,深吸一口气重新将脑袋抬了起来。
中午放学后,严峻直接书包都没带。
他捧着昨天那件好心神父的大衣,走进了那家无人的教堂,敲响了那扇黑色的小窗户。
“对不起,请问你在吗?”
顾星回答,“不在。”
“你的衣服我没时间洗,但是我保护的很好它没有脏,我还给你。还有你借给我的钱,我用掉了一半剩余都在这里了,对不起那些钱我没有办法还给你了。”
严峻将大衣小心整齐的放在椅子上,又将口袋里的零钱都掏出来整齐的放在黑色大衣上。
“画室那边我也没机会再住了,这个钥匙我也放在这里你记得拿走。”
顾星听着他的交代,直接合上手中的书籍从小黑屋内走出来,走到他跟前抬起他那张脸,瞧见他脸上还没消肿的红色,嗤笑一声,“挨打了?”
“嗯。”严峻诚实点头。
顾星看着他眼底的决绝,扯了扯嘴角走到那张凳子跟前,将上面的零钱拿走,大衣也重新穿上,“东西都还给我了,房子也不住了,接下来是不是打算去死?”
“你怎么知道?”
“你自己脸上写着呢,是个人都会看出来。”
严峻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他什么都没摸的出来又将手放下,抬头看向不远处那个被高高挂在十字架上的人。
“虽然我不懂他为什么被挂在上面,也不知道他疼不疼为什么没有人救他。可是我现在好像懂了。”
有些事情当人做好决定的时候,从那一刻起就没有再悔改的打算。
“死了之后呢?你觉得你的家人会抱着你的尸体痛哭流涕吗?还是站在你的墓前说他们后悔曾经那样对待过你#J时G ?又或者他们终于接受了你的平庸?谅解了你的无能。”
顾星每说一个字,严峻眼底聚集的泪水就越多。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时,他倔强的用袖子擦了一把眼角滑落的泪痕,扬着下巴道,“不重要了,反正他们都想着让我去死,我死了大家都会很开心。”
顾星转过身去,跟他一起看向教堂上空的雕像,语气依然平静,“鼓足勇气了吗?”
“…………”没有。
在来之前严峻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全部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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