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璟沉着眉眼地看了过来,目光在那香包上停顿了一瞬,尔后伸手拿了过去,又是那种草药香气,他的脑中闪过女子的面孔,柔媚的,娇美的,微笑的,最后是一闪即逝的脆弱与失落……
他一点点将那香包握在手心,望着窗外的夜色,片刻后才道:“不必了,都下去吧。”
……
碧梧宫。
花妩有些疲累,但精神还算不错,沐浴过后,她回了寝殿,大黄狗绒绒正趴在地上咬一只小绒球,见她进来,连忙一骨碌起身,讨好地摇着尾巴,傻里傻气。
绿珠小心翼翼地端着一个托盘进来,放在花妩面前,轻声道:“娘娘,熬好了,现在就用吗?”
那托盘上是一个瓷盅,花妩打开盅盖,一股清苦难闻的药味便扑面而来,绿珠向来细心,药都已经晾凉了,现在喝刚刚好。
绿珠看她端起碗,忍不住劝道:“娘娘,现在有太医为您调理身子,这避子汤不喝也行啊,万一真的能……”
花妩动作微顿,平静道:“倘若调理没有用处,真的怀上了孩子,十有八|九也是生不下来的,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免得他来这世上遭一回罪。”
她说完,便慢慢地将那一碗避子汤喝尽了,入口很苦,苦得人舌根发麻,顺着喉咙一直蔓延到肺腑之中,最后烧成了一片黑色的火。
绿珠每每见她喝药,都是这般面不改色,眉头也不皱一下,心疼道:“娘娘苦吗?奴婢去给您拿些糖和果子来压压苦味。”
花妩笑了,道:“不必了,没吃过甜的,就不会觉得药苦,等尝过了甜,以后反倒一点苦都忍不得了。”
她轻声道:“世间有千万种苦,药是其中最不苦的。”
……
次日一早,周璟下了朝,往常这时候该去碧梧宫,接上花妩去给太后请安了,然而刘福满等了半天,也没听见天子的吩咐,不由有些疑惑,莫非皇上和贵妃娘娘又闹了矛盾?不应当啊,昨儿贵妃娘娘还侍寝了呢,足足一个下午……
正在他心里暗自思量的时候,终于听到周璟道:“去碧梧宫。”
刘福满连忙应了下来,命宫人摆驾,一行人浩浩荡荡往碧梧宫的方向而去,到了宫门口,刘福满正想如往日一般,自己前去通禀,却见龙辇的帘子被揭开,身着深色常服的天子亲自下来了。
刘福满忙迎上去扶,周璟摆了摆手,道:“进去吧。”
说完,便迈开步子往碧梧宫走,刘福满暗骂自己瞎想,这不是好好儿的吗?纵然前阵子闹了脾气,那也是帝妃之间的情趣,没有什么矛盾是一次侍寝解决不了的,贵妃娘娘高招。
刘公公自觉窥见了真相,一颗心放入了肚中,连忙追着周璟的脚步,进了碧梧宫。
谁知一进去,就被宫人告知:“贵妃娘娘一早就走了。”
“什么?”刘福满登时傻眼,急道:“娘娘去哪里了?”
那宫人惶惶道:“不、不知道,娘娘没说,不过她把绒绒也带走了,想必是散心去了。”
另一个宫人也解释道:“娘娘昨儿回来的时候心情似乎不佳,早早就睡下了,今天也是一早就出去了。”
特意进来接人,却扑了个空,刘福满简直不敢去看天子的脸色,躬着身子道:“奴才这就派人去寻。”
周璟想了想,道:“去御花园看看。”
语气很平静,甚至称得上温和,他竟是没有生气,刘福满心中颇是惊讶,却也不敢耽搁,命人摆驾往御花园的方向而去,抬着龙辇找了一圈,宫人们几乎要把地皮都翻过来了,却仍旧没见到花妩的影子。
刘福满急得出了一头汗,把个脖子伸得老长,连藏人的犄角旮旯都看过一遍了,对周璟禀道:“皇上,没见着贵妃娘娘,许是不在御花园,奴才派人再到别处找找。”
周璟的目光落在不远处,刘福满顺着看过去,却见那是一架秋千,上面自然无人,唯有一只蝴蝶落在其上。
周璟道:“先去慈宁宫吧。”
刘福满应下,圣驾掉了头,又往慈宁宫的方向去,一直到了慈宁门处,该下轿的时候,龙辇里却没有动静,刘福满也不敢催促,屏气凝神听候吩咐。
又过了片刻,天子的声音有些低沉,道:“姜步寰到了吗?”
刘福满轻声回答:“出来的时候奴才就已派人去请了,这会儿想是该到了。”
他说着,抬头张望,正好瞧见老太医跟着宫人匆匆赶来,刘福满连忙道:“皇上,姜院判到了。”
“老臣拜见皇上。”
周璟这才下了龙辇,亲自扶起他,道:“劳动院判跑这一趟了。”
姜院判立即惶恐道:“皇上折煞老臣了,为君分忧,是臣分内之事。”
于是一行人入了慈宁宫,太后早听说周璟来了,一见他进门,便笑着道:“方才御膳房送了些蜜粽,知道你要来,我特意叫人备了一些热的,要不要尝一尝?”
宫人立即将热好的粽子呈上来,白玉错金小碟中放着剥好的蜜粽,晶亮饱满,热气腾腾,显是刚刚端出来不久。
然而周璟只是看了一眼,婉拒道:“母后好意心领了,只是儿臣还不饿,没有胃口。”
太后听罢,便挥手让人撤下去了,她看着周璟,迟疑道:“我儿怎么了,怎么瞧着情绪不太好,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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