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妩答道:睡不着,白天睡了一天。
周璟皱起眉:白天怎么睡那么久?
花妩无辜道:因为晚上睡不着。
周璟:……
他有些气急,拉着花妩回殿里睡觉,把人搂在怀中,语气强硬道:现在就睡!
花妩只好闭上眼睛,嘴里还问他:臣妾实在不困,皇上会唱哄睡的小曲儿吗?
周璟默然片刻,道:不会。
花妩于是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枕着他的手臂,清醒地等待天明,那一夜周璟也没睡,花妩略一动,他就醒了,伸手轻轻拍她的背,问:还是睡不着么?
花妩嗯了一声,周璟便道:我念文赋给你听。
他说完,便念了起来,他的声音一贯淡淡的,显得有些冷清,银色的月光透过窗纸落进来,花妩看见天边晨光熹微,大概是因为这些月光的缘故,他的语气竟有几分温柔的意味。
花妩听着听着,竟真的睡着了,然而才过了半个时辰,她便再次被噩梦惊醒,梦中光怪陆离,有食人的妖和鬼怪追着她,明明花妩从不信神鬼,可在梦里她却是真的极度害怕和恐惧。
周璟不知何时也醒了,替她拭去额上的冷汗,问道:做噩梦了?
花妩疲惫地应了一声,好在天色已明,晨光破晓,黑夜终于过去了。
次日晚上,周璟早早便处理了政事,来碧梧宫留宿,沐浴之后,花妩依旧睡不着,躺在天子怀里,睁着一双眼睛,精神抖擞,忽听耳边传来周璟的声音问她:要念赋还是唱小曲儿?
花妩有些吃惊地看他,但见男人面上的神色依旧从容坦然,只是微闪了一下眸光,解释道:今日偶然听见一个宫人唱了几句,罢了,还是给你念赋吧。
花妩哧哧笑,不肯放过他,翻个身趴在枕头上,要求道:要听哄睡的小曲儿。
周璟拧着眉,又将她翻过来,道:躺好。
花妩乖乖照做,侧过身子认真地看着他,周璟沉默了半天,才轻轻唱出第一句。
竟然很好听。
他的嗓音仍旧是冷冷淡淡的,却无端让人想起银白色的月光,花妩沐浴在这温柔的月色之中,渐渐睡去。
但是周璟不可能唱整整一个晚上,他一停,花妩就再次被噩梦缠上,尔后冷汗淋漓地惊醒过来,周璟皱起眉看着她,道:明日叫太医来看看。
太医来了,无非是开一些安神静心的药,花妩仍旧是整夜整夜做噩梦,周璟几乎用尽了办法,实在不行,他便唱小曲儿哄花妩睡,那段时间,就连臣子都看得出帝王的疲惫,纷纷上奏劝谏他不要太过操劳,保重龙体要紧。
到了最后,周璟在无计可施之下,竟开始寻求起佛法道术,不过找进宫里来的多是些江湖骗子,有道人说花妩是中了邪,招上了不好的东西,需要烧一道黄符,将符灰混入水中给花妩服下。
周璟一听就冷了脸,让人把那符水灌给那骗子喝了,道:还请道长先试一试效果。
经此一事,他意识到游方术士多是招摇撞骗之辈,又亲自去了一趟万佛寺,带回来一卷经书,便是妙法莲花经,据闻它是圆寂百年的得道高僧了尘大师,每日取自己的血,抄了七七四十九天才作成,世间只有这么一本。
周璟把经书装裱好,挂在了花妩的床头,不知是不是因为这经书真的有用,总之花妩做噩梦的次数确实越来越少了,直至如今,也很少再反复。
现在她要把这妙法莲花经送给太后赔罪,绿珠不免有些担忧,道:“太后娘娘敬佛,库房里还有好些神佛塑像,挑一尊送去慈宁宫也行啊。”
花妩将经文仔细卷起,收入匣中,道:“太后身居高位多年,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慈宁宫的好佛像没有二十也有十几,她老人家哪儿看得上咱们这三瓜两枣?只有这妙法莲花经不一样,是圆寂的得道高僧亲手血书,世间再找不到第二份,如此方能入太后的眼。”
绿珠仍旧忧心忡忡道:“可没了这经书,娘娘又该睡不着了。”
花妩看了她一眼,扑哧笑了,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这经书究竟有没有用,还未可知,再说了,我如今已有许久没做过噩梦了,怕什么?”
次日一早,绿珠伺候花妩梳洗,道:“娘娘,一会就去慈宁宫吗?”
谁知花妩却道:“不急。”
绿珠有些摸不着头脑,毕竟这些日子以来,花妩每天都是早早就去给太后请安了,今日反倒不着急起来。
花妩靠在凉榻上看话本,不时嗑嗑瓜子儿,一直到了将近晌午的时候,有宫人来禀道:“皇上圣驾到了。”
话音才落,便见一行人进来了,打头的那个不是周璟是谁?花妩扔了话本,坐直身子,笑吟吟地道:“皇上来了,快快请坐。”
是与昨日截然不同的热络态度,周璟本能地面露狐疑之色,盯着花妩打量一番,道:“你闯了祸,今日倒是知道要等朕了。”
花妩一手托着腮,轻轻眨眼,声音又甜又柔地道:“倘若皇上愿意,臣妾可以每天都等您,望穿秋水,翘首以盼,皇上不来,臣妾哪里也不去,如何?”
这话说得很是动听,周璟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伸手捏住了她的嘴,花妩猝不及防,神色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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