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他做不到为任何人豁出性命,而柏珩却能在生死攸关时毫不犹豫地保全他。
哪怕是冲着柏珩救了他这一点,他是不是也得稍微对柏珩不那么冷漠?
正在贺聆陷入沉思时,跟医生沟通好治疗方案的柏良推门而入。
柏良看了眼熟睡的柏珩,压低声音道,“贺聆,我们谈谈。”
贺聆当着柏良的面往回抽手,示意自己走不开。
柏良脸上罕见地出现类似于无语的神情,贺聆出不去,只好他进来,他找了张椅子在另外一侧坐下来,将柏珩的情况说了,贺聆认真听着,在听见无法恢复如初时唇瓣不自觉地抿紧了。
柏良问,“你有什么看法?”
柏珩还在睡,两人的谈话声放得很轻。
贺聆勾住柏珩的食指,答,“听医生的话,严格按照医嘱治疗。”
“你知道我不是想问这个,”顾忌到柏珩还在这里,柏良又说,“等小珩醒了我再来找你。”
贺聆瞥了瞥眼皮紧闭的柏珩,抬眼道,“不用,就在这里说吧。”
室内安静了几秒。
贺聆的声音轻得需要凝神才能听清楚,他道,“就一年,小柏好了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以前的事情一笔勾销,以后......也最好别再有交集。”
他注视两人相握的手,心里很是复杂,既想柏珩听见他的话,又担心这句话会刺激到柏珩,可最终他还是如实说了,柏珩就算真的听见了也能有个心理准备。
贺聆不喜欢欠人东西,更何况他欠柏珩的是半条命,这一年他会心甘情愿留在柏珩身边陪柏珩复健,可等柏珩能正常行走后,他还是倾向于分道扬镳,毕竟裂痕是真实存在着,他无法假装没事发生。
柏良像是在看什么陈世美负心汉似的静静看了他半晌,下定结论,“小珩真是爱错了人。”
贺聆笑了笑,“就当是我配不上他的爱,这样说柏总能好受点吗?”
柏良当然没回他,又气又无奈地走了。
贺聆的唇角微微一沉,笑容消散,所有人都告诉他柏珩很爱他,连他心里也清楚柏珩对他的情意有多深,可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要不起柏珩过于浓烈的爱,他太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喜新厌旧、薄情寡义,如果他为了一时的动容跟柏珩重新走到一起,那到时候又该如何收场?
他还没做好跟同一个人度过余生的准备。
贺聆望向睡梦中的柏珩,不禁想,如果柏珩遇到的不是他,那想必会是一段没有瑕疵的美满姻缘。
世事没有如果。
贺聆坐了一会儿觉得有点困乏,他给柏珩掖好被子,又把室内的温度往上调高两度,手还被柏珩紧紧握着走不开,干脆趴在病床上小憩。
他不知道他睡着后,有一双红透的眼睛悄然睁开盯住他柔软的发梢,几瞬,透明的泪珠没入枕头中,漾开一抹水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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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后三周需要留院观察,柏良请了护工和营养师照顾柏珩的日常生活,贺聆也二十四小时陪着柏珩,一些比较私密的事情诸如上厕所和擦身都是贺聆经手。
柏家人时不时会来探望柏珩,柏虹来得最勤,贺聆不想跟他们有太多的交流,每次都会找借口出去。
这天柏乔只身一人前来,是来跟柏珩和贺聆告别的。
柏乔是远嫁,夫家是南方数得上名号的大家族,与柏家门当户对,当年虽说是联姻,但其实是丈夫对她青睐有加特地求娶,婚后两人日久生情,如今也算是模范夫妇一对。
因为是柏乔,贺聆就没特地离开。
柏乔是个很健谈的人,把柏珩小时候的糗事都抖了出来,“小珩刚上初二那年,学校有个性格大胆的女孩儿跟他表白,这个女孩儿呢跟我们家正好有点交情,三天两夜往我们家跑,说是要嫁给小珩,每次都把小珩吓得躲在房间里不肯出来,你猜后来怎么解决的?”
贺聆不禁来了点兴趣,竖着耳朵听下文,柏珩涨红了脸,“姐,你不准说。”
他急得要去捂柏乔的嘴,贺聆将他牢牢按住床上,啧了声,“别乱动,”又问,“怎么解决的?”
柏乔笑得眼睛都弯起来,“他啊,被堵了几回后,当着女孩儿的面哭了,人家嫌弃他不够有男子气概,又喜欢别人去了。”
贺聆想到被女孩子追求吓得哭鼻子的柏珩,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还揶揄地看了眼柏珩,柏珩羞恼地拿被子把自己闷起来,瓮声瓮气道,“姐,你要再在贺聆面前揭我的底,我就生气了。”
柏乔笑得停不下来,半点儿不把柏珩的威胁放在眼里,“还有呢,他高一参加夏令营跟老师去挖蘑菇,人家同学吃的都是好菇,就他一个人不走运吃到了毒蘑菇,送到医院时非说自己是天鹅要给大家跳天鹅舞,同学录的视频我还珍藏着,回头我给你找找,让你看看天鹅舞是什么样的。”
贺聆清丽的眉目舒展,这下是真笑得不可抑制了,他想要笑话柏珩,忍不住去揪柏珩的被子,等被子掀下来,跟脸蛋绯红的柏珩四目相对时两人都有点怔住了。
贺聆意识到气氛微变,讪讪地收回手,笑容也淡了几分,只说,“你以前还做过这种傻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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