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霍家,他见苏闻禹迟迟不归,又带走了平时最常用的一些东西,还和霍城打了一通虽然不知道内容但一看就知道谈得不愉快的电话,脑中确实产生过那么一瞬的怀疑,怀疑这人不告而别,一走了之了。
但后来,霍城言之凿凿说两人没什么事,那样子实在太笃定了,盛煜川就跟着放下心来,也顺理成章地觉得苏闻禹是在闹脾气。
再者说实话,盛煜川作为一个旁观者和见证者,他心里也觉得,苏闻禹是离不开霍城的。
因为他实在太喜欢霍城了。
这种喜欢是体现在细枝末节方方面面的,从眼神到举动都是最好的证明,甚至很难用简练的语言去形容。
而两个人在一起,一定是更在乎的那一方先低头,所以苏闻禹才会包容霍城的坏脾气,才会一退再退不断让步,只要霍城表露出一点点好,很快又会心软下来。
这就是个循环,而盛煜川也满心以为这样的循环会一直持续下去。
或许这对苏闻禹不太公平,可是那也没有办法。
他毕竟还是站在霍城这边,又是个外人,总不能过多介入两人的感情,最多在旁边劝个一两句。
这两天事忙,盛煜川更无暇顾及这些,一心扑在工作上,几乎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昨天难得出去放松,听朋友说起他最喜欢的那款车终于有人愿意割爱的好事,立马感兴趣地凑了过去。
这一看,就看出不对劲来了。
顺藤摸瓜找过去,才发现这台车的卖家居然是苏闻禹!
被雷劈也不过如此。
一见面,盛煜川登时就傻在了原地,瞪着眼蹭地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半天没回过神。
反倒是苏闻禹比较淡定,短暂的惊讶过后,整个人很快就平静下来,脸上还带着清浅的笑意,和以前见面的任何一次一模一样。
“煜川,没想到竟然是你,还挺巧。别站着呀,坐吧。”
他随手往前一指,态度看起来太过自然,导致盛煜川有那么一刻觉得是不是自己出了问题,晕乎乎就跟着坐下了。
“闻禹,这怎么回事?”坐下来之后,他的理智终于回笼了,开始疾声诘问:“你、你怎么把这台车卖了?”
“因为霍城送的另一台太打眼,几乎等于贴了标签。”苏闻禹耸了耸肩,神色颇有点无奈,似乎还带着遗憾:“为了避免麻烦,就只能卖这台。”
“噢——”盛煜川被他理所当然的样子绕了进去,下意识点点头:“原来是这样……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舔了舔嘴唇,十分艰难地吞咽了一下,然后斟酌着道:“我是说,怎么突然想到要把车卖了呢?”
“平时也用不上,还不如折现,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可是小嫂子——”盛煜川一不留神,就把平时用来调侃的称呼说出了口,结果话刚起了个头,就被直接打断。
“我想你可以改口了,现在还这样叫,不太合适。”青年语气温和,面上依旧是笑吟吟的,却像个软钉子,不轻不重地扎了他一下。
于是盛煜川豁然一惊:“所以你真的跟霍哥分手了?”
“嗯。”苏闻禹坦然地点点头,“那天我就和他说清楚了。”
“可是前阵子一起吃饭的时候,你们不是还很好吗?”盛煜川根本难以置信,这才过了多久,怎么会发生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很好吗?有多好?
苏闻禹听了,不自觉勾起唇角,半垂下眼,掩去一抹淡淡的轻嘲。
被盛煜川一说,他也想到了那天在茗九居的接风宴。
满桌的佳肴很丰盛,霍城更是破天荒地给自己布菜,特意点了松笼鱼,调了香气浓郁的酱料裹一裹,又撒上芝麻,周到又贴心。
可是苏闻禹其实并不很喜欢这样过于稠重的酱汁,也不太喜欢芝麻的味道,所以那天他吃了不少菜,把碗里所有的东西都吃光了,只有那两片鱼,放到最后也没有动。
而霍城不知道。
并且大概率不是失忆了才不记得,而是之前就不知道。
因为这个人不那么关心自己几乎是一个无需考证的事实。
所以感情这种事,从来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有的时候不管外人觉得多好,但其实从根上早就开始腐烂了。
大概所有人都认为,像他这样普通的身份,居然能够攀上霍城这棵大树,三年来住着最豪华的地方,衣食住行处处优渥,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是啊,为什么不满足。
其实苏闻禹有时候也觉得自己贪心,居然敢去图谋这样一个人的爱情。
这不,遭报应了。
要是一开始就只谈钱,当成一场彻头彻尾的交易,哪儿来三年的疲惫和强行割裂情感的痛苦?
他现在说不定只会觉得快乐。
不过,这里面的曲折,苏闻禹连对着霍城这个当事人都没兴趣一件一件仔细掰扯,对着盛煜川就更说不着了。
浪费时间。
“是好是坏,反正都过去了,我和霍城已经分开了。”他话锋一转,很快把话题转到正事上,“只是没想到,这台车不比风腾ZUE那么高调,居然也能引起你的注意。”
“这台也不差的,全球限量版编号,还特别靠前,我都没抢到呢。”盛煜川小声地咕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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