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贺良道:“黎老师现在和谁一起住?”
“和我奶奶。我家亲戚少,直系亲属的话,现在也就还剩个姑姑一家,但不常来往。其实人少挺好的,清净。”黎煜的目光浏览在旧书上,“当然像您这一大家子热热闹闹也不错,人丁兴旺,多子多福。”
“我父母都在国外,很少回来。如果没有师兄弟们,也热闹不起来。”顾贺良的手在身后松了又合,犹豫半晌还是抬起,轻柔地揉了揉黎煜的头发,“等把这间屋子收拾出来,你也可以接奶奶来小住,逢年过节热闹些。”
黎煜感到头上突然出现陌生的力度和温暖,身子僵了僵,微微抬头,看向顾贺良。
顾贺良轻咳一声,收回手,“抱歉,在师弟他们那边总是顺手,顺惯了。”
“没事没事。”黎煜笑道,“我还以为您真想当我小师叔呢。”
顾贺良也浅笑着摇了摇头,“那就该乱了。”
“确实是。”黎煜偏过视线,避开顾贺良的眼睛,不太好意思地说道,“顾老板,您这房间单留给我的话,这个不太好,我们……这我不能要。”
顾贺良沉吟片刻,说道:“那这样吧,我将他收拾出来做客房,如果平日里没有别的客人,黎老师什么时候想住都行。如果还过意不去,就补我一顿饭,好不好?”
既然顾贺良都这么说了,黎煜也没有再拒绝的理由,便欣然答应了。
似乎顾贺良总是能把握好让他觉得舒服的度。
“时候不早,一起吃饭么?”
黎煜遗憾地耸耸肩,“晚上我得和舞室的小伙伴们练舞,我们过两天也有内部的小比赛。”
“我去帮黎老师捧场加油?”
黎煜想了一下顾贺良站在动次打次的音响旁边,皱着眉头看那些染各色头发的潮男靓女一阵呼呼哈嘿,就没忍住笑出了声,笑着拒绝道:“哈哈哈哈,不行,您可千万别去,我怕那帮人和您都受到彼此带来的惊吓。”
“哦?”顾贺良挑眉,“我怎么会吓到他们?”
“那帮人啊,别看胆子特大特会玩儿,但世上最怕两个东西,一个是怕身体不好用跳不动了,一个怕是老师模样的人,那可是打心眼儿里的噩梦。”
俩人说着话往外走,相谈甚欢。黎煜没让顾贺良再麻烦送他回去,顾贺良便把他送到了胡同口。
胡同口有一颗很高很宽的梧桐树。北京城多的是柳树和杨树,少见梧桐,更别提这种看着就年岁已高的梧桐树。不过在春季,梧桐树的絮飘起来并不比杨柳多让,也是似大片雪花,一扑就是白茫茫一片。
树下坐着已经吃过晚饭正围着一圈下象棋的老人,以及上树爬来爬去的孩提。傍晚的风正舒适,将白絮卷起,因此老人深色的衣服上以及孩提墨黑的发梢都或多或少缠着白毛,看起来很是有趣。
黎煜和顾贺良错有半个身子地前后走着。顾贺良见黎煜从小樱花精变成了小棉花精,觉得好笑,任他的发尾带着白色的绒毛。
他本想着,等到了面对面分别之时,再帮他尽数摘掉。
然而出乎顾贺良意料的是,是黎煜先行抬起手触碰了他的鬓角。他只感到黎煜的指尖在自己的耳畔掠过那么一瞬,便远离开,摘下一抹轻柔的白。
“顾老板,到保质期了吧?你要坏掉了,看,都长毛毛了。”
听着黎煜雀跃的语气,顾贺良在内心轻叹了口气。
再这样下去,他真的要坏掉了。
即便那本日记封禁终生,他也甘之如饴。
第15章 重金酬礼
从顾家老宅回到G-Dance舞室后,黎煜一直练舞到接近半夜11点。
他们这帮人基本都有几年的跳舞经历,体力相当不错,再加上音乐快节奏律动驱使,身体里的兴奋细胞迟迟停不下来,就算流汗也很爽快。最后还是吴晨提醒他们再不走就要错过地铁末班车,热烘烘的气氛才逐渐消退。
“Bert,老晨,我们走了,回见!”
散场后,大家陆陆陆续续道别离开。剩下还留着俩人,吴晨去收拾场地,黎煜去浴室洗澡。
吴晨眼瞅黎煜要迈进浴室,赶着嚎了一嗓子,“黎小爷,浴室用完自己擦地,甭每次都让我跟您屁股后面收拾烂摊子,怎么着,我当妈有瘾?”
“好好好,我自个儿收拾,絮絮叨叨,占你多大便宜。”黎煜毛巾一甩,不仅随手合严门,还“嘎达”一声上了个锁。
“嘿?”吴晨怒瞪那扇门一眼,“不孝子!”
水声哗啦啦作响没几分钟,浴室骤然安静。紧接着,吴晨就听见传来了“不孝子”的哀叫声。
“吴妈!我耳钉掉下水道了!”
“……”吴晨冷漠地用吸尘器狠狠地拖地,“小兔崽子,等你爸回来收拾你!”
其实就算叫吴晨也没什么用,黎煜的耳钉不大一个,早就顺着水流奔驰而下,汇集到地下废水管里,连个抢救的机会都没有。
黎煜单手用吹风机的暖风扒拉头发,另一只手捧着仅剩一只的耳钉,趴在前台黯然伤神。
“这对耳钉跟着我南征北战这么多年,哪成想还没来得及道别,唉,说散就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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