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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下午,陆语难得的没和周公相会,趴在座位上耳朵一直听着课,偶尔听见物理老师又蹦出几个奇怪的发音后,会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已经转身眯着眼看向池默记笔记的本子。
    在确认他没什么代沟以后,会再转回去,循此往复。
    她并不是想做好人,只是觉得有趣。陆语这样解释给自己听,然后开始数着窗户上雨点留下的污迹个数。
    下一秒,一条劲瘦的手臂突然出现在视线上方,修长的手指勾住窗帘哗啦一声拉到中央。
    也许离得远不好借力,陆语感觉到后背突然贴上了温热而强壮的身体。
    确认露出的那丝光线是单边窗帘够不到的位置后,因着用力而暴露的青筋回缩,陆语身后也是一凉。
    “肖禾?”
    陆语听见池默放轻的声音,然后抬脚给了痕痕凳子一脚帮了他一把。
    “昂?嗯?”痕痕疑惑回头。
    “你那边窗帘拽一拽。”
    是陆语意料之内的要求,接着却在心绪平静之下,听着池默的下一句后,心跳不可抑制的加快。
    “有光线她睡不着。”
    她听到池默温柔的声线这样说。
    是分贝不高并且轻柔的声音,却像狂想曲一样重重打在了陆语的心脏上。
    绚烂张扬的枫叶并不是在冬天的一场暴雪下光荣落幕的,而是在无数场不经意的秋雨下渐渐失去自我的。
    在潜移默化下,那些或轻或重的雨水,会慢慢打掉所有红枫。
    晚自习前,肖禾看向教室前方被围住的池默,啃着手上手抓饼,无不羡慕地和陆语说着话。
    “人缘真好啊你同桌,来第一天比我朋友都多。”
    陆语顺着他话往热闹处扫了眼,没吭声。
    “也是,学习又好,人又好,唉...”肖禾安慰自己,然后眼睛一亮,“我听孙明明说他看见池默的入学测验了,你猜他那个分能排全级第几?”
    陆语闻言看向痕痕举起的一根手指,虽然心里有答案,但却不知为何开口接,“前一百?”
    “第一。”肖禾斩钉截铁的声音让陆语说不出的烦躁。
    怪不得,他的所有友好与忍耐,所有多管闲事的闲情逸致都来自于高中不成文的阶级压制。
    以成绩为唯一分级标准的阶级准则。
    直到一群人簇拥着池默离开教室后,陆语摩挲着压在课本下的纸条,抬手给了痕痕后背一巴掌。
    “嘶...我操。”痕痕一口饭差点噎嘴里,随口骂她,“陆小语,我劝你温柔点,不然除了我没人受得了你。”
    不知为何,陆语倏地有种吃瘪的感觉,但还是问,“你们...下午课前说什么了。”
    “谁们?”痕痕不解,“说啥了?”
    “就...咳,和他。”陆语快速翘起拇指往右边一比划,然后立刻撑起右脸掩饰自己动作。
    偏偏痕痕沉浸在手抓饼的魅力中,并没看见这一眼,依旧疑惑问,“谁?”
    于是陆语在即将结束的开学第一天的末尾,在听过各科老师和同学讲过无数次后,第一次开口念出早就足够熟悉的名字。
    “池默。”
    “嗯?”
    陆语刚说完就被应声,不是肖禾稍微有点尖的声线,而是低沉文雅的,她回过头,就看池默和自己对视。
    “怎么了。”池默坐下又问。
    都让他听见了,这会儿如果故意不接话又显得刻意,于是陆语给了他一记眼刀,然后说,“别这么多话。”
    也许是池默忍耐到了极限,陆语再次凶了他后,直到放学铃响起,池默都一脸漠视的表情做着题,没再分给陆语一眼。
    晚上十一点的美食街,相当于跌价甩卖的地下服装厂,人多到不敢说比肩接踵,但也足以用跟过年一样这样的形容句。
    陆语找了家有桌子的摊位,对着老板喊,“来碗馄钝多辣,不要醋。”
    老板娘似乎已经习惯陆语这个穿的个不像个学生样的人出现在这里了,听见声音头都没回,“还是牛肉的?”
    “昂,多放点虾皮儿。”
    “你妈又不给你做晚饭?”为人父母,老板娘还是没忍住问了句。
    陆语往老板娘嘴里叼着的半拉煎饼果子扫了一眼,不耐烦道,“昂。”
    然后哼哼唧唧地暗骂:“我妈忙着给你做饭,哪有空管我。”
    接着趁周围人不注意,快速回身往身后的煎饼果子摊位瞄了一眼,确定人满为患后,一副满意样子边点着头边回过身。
    一碗馄饨吃了一个多小时,老板娘也不急,因为陆语是个会看眼色的,凳子不够了,就端着碗站起来让位置,桌子被人占了,就拉着凳子挪在一边。
    人走了,陆语就顺手给她把碗迭起来,再回到自己的位置慢悠悠的吃。
    各个摊位的灯一盏盏的灭下来,陆语终于舍得站起身,离开美食街,往连路灯都没有的回迁房小区走去。
    几米之遥的前方,是收摊的女人拉着小吃车的身影,招牌亮着晃晃悠悠地,煎饼果子几个大字黑夜中有点刺眼,但正好照着陆语回家的路。
    眼看着到上坡了,陆语瞅着那车上今天明显多的餐椅,几步上前刚扶住车把,就被女人重重打在手背上。
    于是陆语没辙,再次退回几米之外,感觉着手上的火辣辣,心想该让昆华女士给痕痕一巴掌,他就知道其实自己手劲儿已经很轻了。
    走到单元楼下,渐渐有微弱的楼道光线了,昆华把招牌灯一关,费劲儿的推进门槛。
    陆语瞥着那写满小字的招牌,再次觉得昆华很奇怪,是个明明会把自己的喜好写进菜单的人,却坚决拒绝和自己在人前的相认。
    六十平米的房子,其实并不能算得上挤,只是有些窘迫。
    昆华把手上最后一个煎饼递给陆语,满眼放光的对着陆语比着手语。
    [认识了新朋友?是男孩女孩?相处的好吗?头发是自来卷吗?那好特别,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卷发的那种娃娃。]
    陆语大口吞着饼,随意点了点头,然后不出所料的再次被一巴掌打在手上。
    看着自己手背红痕,第无数次感慨自己这么暴躁一定是遗传,遗传!
    半夜十二点多了,陆语没办法大声喊,只能放下手上东西,便轻声说着边比划着挨个回应。
    “是我同桌,男生,没有洋娃娃那么卷。”
    [那相处的好吗?]
    陆语吞了下口水,看着昆华期待的眼神,决定撒个小谎。
    拇指贴紧食指根部,四指轻圈,重重往下一顿,然后竖起大拇指。
    轻声道,“很好。”
    接着在昆华问出下个问题前,重复了后半个动作,接着双手食指搭成人形,然后补充道。
    “他是个很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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