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也反应过来,连忙跑向年轻捕快。
只可惜,年轻捕快被撕烂了整个下半身,几乎被腰斩,连哀嚎的力气都不剩下,气若游丝的躺在地上,看着跑来的老张,喉咙里夹杂着血沫,沙哑道:
“头……头儿,我捅到眼睛了没?”
“捅到了捅到了,好样的,是条汉子!”
老张方才那种情况下都没露出惧色,此时却慌了起来,跪在地上,用手试图按住血肉模糊的下半身,可那里有半点作用。
小捕快瞪着眼睛,眼底全是求生欲念,无助抽搐间,眼神逐渐涣散。
左凌泉不忍看下去,转而走到凶兽的头颅位置,抬手拔出了年轻捕快的佩刀。
此刀和老捕快的斩罡刀一样,刀身淬火呈暗蓝色,看起来并无异样。
左凌泉打量片刻,偏头询问:
“这刀为什么没用?”
老张跪在地上,满手鲜血,眼见小捕快气息渐无,哀声道:
“是啊,已经刺进眼窝,刺那么深,怎么会一点用都没有?若是有用,最多断两条腿……”
左凌泉见此皱了皱眉,知道问不出结果,也不再多说。
闹事出了乱子,消息传的很快,不久后,驰援迅速抵达,街口跑来大批捕快,驱开了围观的人群。
左凌泉抬眼看去,捕快队伍后方,还有一辆马车,在街边停靠后,下来个锦衣男子。
临河坊的坊正,抬眼瞧去,见来的是钦天监的灵台郎崔善英,快步跑到跟前,拱手一礼:
“崔大人,您可算来了。方才这里出现了一只不知名的凶兽,多亏那位少侠出手,才得以斩杀。”
崔善英瞥了眼地上的凶兽尸体后,微微颔首,吩咐跟随而来的捕快:
“伤亡不大就好,四处搜查一下,没有其他凶兽就散了吧。尸体搬回去,我研究一下,过几天给司里汇报。”
话说完,崔善英转身上马车,看模样准备离开。
刚刚便有一名捕快惨死,左凌泉对崔善英淡漠的态度很不满,正想开口叫住,旁边的老张,倒是先跑到了跟前阻拦,询问道:
“崔大人,小王手上的斩罡刀,是您刚送过来的新刀,方才刺入兽瞳,却没有半点反应,这是怎么回事?”
崔善英顿住脚步,皱了皱眉:
“刀在哪儿?”
左凌泉走到跟前,抬起手中的斩罡刀:
“就是这把。”
崔善英看了一眼刀身:“确实是师门上个月送来的斩罡刀,不可能没用,应当是新来的人刺偏了。”
说着准备把刀拿回去。
左凌泉听见‘师门’,便知晓这个崔善英,是修行门派‘栖凰谷’的人。
栖凰谷就在京城外,谷主受封国师,在大丹朝地位超然。
左凌泉向往修行之道,本来对栖凰谷的高人颇为仰慕,但崔善英的言行,着实让他不顺眼。
左凌泉并未还刀,而是微微抬手,让崔善英抓了个空:
“刀自眼窝刺入,入肉两尺有余,这都算偏的话,什么算准?”
这个动作和语气,明显很无礼。
但事实摆在眼前,街坊百姓此时也插话道:
“这位公子说的话在理,那小捕快多英勇,被咬着腿还插进了眼睛,怎么不准?”
崔善英脸色稍显难看,周边百姓众多,不好说重话撵人,只能看向左凌泉:
“你什么人?”
左凌泉看得出崔善英在打马虎眼,想把话题从刀上移开,他声音微冷:
“你管我是谁,我问这刀为何没用?”
老张见左凌泉语气很冲,怕其年轻气盛惹祸,清醒了些,连忙打圆场:
“少侠,这是我缉捕司的事儿,这次多谢你出手相助……”
崔善英对左凌泉的态度很不满,抬手制止老张的话语,冷声道:
“你个黄毛小子懂什么?这刀送来之前,本官都会过目,绝无问题,定是刺偏了……”
嚓——
崔善英话未说完,暴雨中刀光一闪。
周边十余名捕快暗道不妙,却来不及阻止。
左凌泉距离五步,双脚重踏街面,身形原地暴起,眨眼就来到了崔善英面前,手中单刀如游龙探海,凌空刺过雨珠,直指崔善英腰腹。
崔善英脸色骤变,往后退出半步,右手摸向腰间剑柄。
呛啷——
长剑出鞘,斩碎雨幕。
这一剑声势惊人,骇的周边捕快连退数步。
只可惜,左凌泉已经退回了五步外,毫发无伤,手中单刀斜指街面。
雪亮刀尖上,一滴滴血珠滑下,落在了老旧青石地砖上……
第三章 天生丽质难自弃
手起刀落,动作太快。
周边百姓直至此时,也没看清发生了什么。
只发现崔善英声势骇人的一剑过后,腰腹上反倒多了个血窟窿。
而那青衣公子,依旧在原来的位置,似乎连手都没抬一下。
崔善英脸色涨红,往后飞跃至马车顶端,腰间血流如注,抬剑指向左凌泉,惊怒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
周边的捕快,也是满眼震惊:
“好快的刀!”
“少侠你……”
“遭了,你怎能伤崔大人?”
……
左凌泉静立雨中,对周边嘈杂视而不见,稍微等了片刻后,才抬起斩罡刀,用拇指划过带血刀身:
“姓崔的,莫非我这刀,还是刺偏了地方?”
众捕快听见这话,又回过味来,转眼看向站在轿子上气势如虹的崔善英,皱起了眉。
斩罡刀带毒,能阻塞经脉气血流转,是朝廷配给捕快,专门对付修行中人和奇门凶兽的东西。
崔善英腰间被捅了个窟窿,却生龙活虎,明显不像是气血阻塞的模样,那只能说明刀确实是假货。
念及此处,捕快们都看向了手中的佩刀,眼中不乏狐疑,毕竟这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儿。
事发突然,崔善英完全没准备,近百人望着,朝廷的人也在场,再表现出无力倒地的模样,显然是欲盖拟彰,他只得瞪了左凌泉一眼,咬牙道:
“此刀确实无用,我自会像师长询问清楚。本官在钦天监任灵台郎,是为朝廷命官,当街对朝廷官吏动刀,形同谋逆!你好大的胆子,给我拿下。”
灵台郎虽然只是七品闲职,但也是货真价实的官吏,而且有栖凰谷的背景,在京城地位很高。
当街捅崔善英一刀,周边捕快不可能当做没看见,但左凌泉仗义相助在先,他们一时间都为难起来。
老张连忙插在中间说好话打圆场:
“崔大人息怒,这位少侠也是一时冲动,大人身为栖凰谷高人,神通广大,这一刀想来伤不到根本……”
崔怀英腰间被捅了个洞,虽说没伤及脏腑要害,但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怎么可能没事?他怒急道:
“愣着做什么,此子胆大妄为当街行凶,众多街坊百姓在场,你们还想徇私枉法不成?”
左凌泉听见要抓他,心念一动,倒是想到怎么躲过驸马大选了。
他非但没有认怂的意思,还抬起刀指向崔善英,做出桀骜不驯的游侠模样:
“你抓我试试?”
“嘿,少侠你……”
捕快和百姓都急了。
崔善英肚子上血流如注,还被明目张胆的威胁,气的是青筋暴起,持剑催促捕快:
“给本官拿下,你们想看着他把本官当街砍死不成?”
捕快们虽然感谢左凌泉的仗义相助,但此刻的所作所为实在太过分了,也只能调转刀锋,示意左凌泉别反抗,不然不好收场。
左凌泉倒也没反抗的意思,把官刀一收,便准备束手就擒。
只是就在这关键时刻,街道上忽然传来一声:
“住手!”
众人转眼瞧去,却见数十名护卫,从街头快步跑来,前面是辆马车,挂着‘左’字木牌。
京城是天子脚下,王侯将相随处可见,捕快们认出这辆马车,是礼部侍郎左寒稠的车架。
礼部侍郎是正三品的官吏,在京城算不得顶流,但放在寻常捕快面前,那也是货真价实的朝堂重臣。
老张和坊正见状,连忙示意百姓退开,抬手行礼迎接。
左凌泉则暗暗叹了口气,知道想进局子躲两天是没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