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起了一阵轻风,吹来浓重的鱼腥味,微波连成的海面像幻化成一块软布,特别轻盈。
宗炀向颜鹤径讨烟以恢复精神,颜鹤径今天恰巧忘记装烟,云来便说:“我找我舅要。”
他要来三支烟,一人一支发到手里,宗炀道了谢,蹲下来看颜鹤径脚边的水箱,里面一有一条胸鳍是淡黄色的鱼,不算特别大的一条。
宗炀对鱼类知识匮乏,抬头问颜鹤径:“这是什么鱼?”
“黑鯛。”
宗炀又指水箱旁边圆柱状的塑料袋,装满一条条粉红色的条行物。
“这又是什么,看起来很恶心。”
“海泥鳅,做诱饵的。”颜鹤径一一解释,“你应该不喜欢吃鱼吧。”
“还行,只要做出来没有鱼腥味的我都吃,不过我不吃鱼皮,鱼皮在嘴巴里很黏,还很腥。”宗炀皱眉,像回忆起了不美妙的口感。
云来摇头说:“鱼皮价值可有营养了!”
宗炀道:“那我也不会吃的。”
这时颜鹤径的鱼竿有响动,忙把烟塞进嘴里,用牙齿咬着,迅速往上收杆。云来不住嚷嚷,怎么你都钓来两条,我这儿还毫无响动,今天运气不顺啊。
颜鹤径得意洋洋,收敛不住唇边的笑:“你舅说我钓鱼技术跟他差不多呢,你再去修炼几年吧。”
午餐是泡沫箱里装的面包和几个午餐肉罐头,还有啤酒,因为和冰袋搁在一起,拿出来时透着微凉。
宗炀状态好了不少,不再头晕想吐,能往胃里塞点食物进去。
只是正午日光强烈,晒得人疲乏困顿不已。颜鹤径架了一副墨镜,躺折叠椅上小憩,觉得在海面上荡着的时光被拖得十分悠长,连梦境也拖泥带水,不肯演绎完。
后来意识清醒,身体却如何不能动弹,面上似有轻纱抚过,颜鹤径心中恐慌,好像硬生生被重物压在原地。竭力挣扎时,颜鹤径被一道清凉的嗓音唤醒,他终于从泥潭中而出,宗炀揉揉他的眉心:“你做了什么梦?”
颜鹤径一时没推开宗炀的手,仍在恍惚后怕。宗炀这张脸,让他产生了无以名状的安心感。
瞧见云来的侧影,他才挡开宗炀,笑着回答:“差点没醒过来。”
回程可谓满载而归,颜鹤径钓了几条大鱼,邀云来到他家吃饭,商量是做红烧鱼还是剁椒鱼头。
宗炀精疲力竭,胃中依然不适,便不情愿地被颜鹤径逐上楼,宗炀带着鱼去厨房处理,云来此刻才有了同颜鹤径单独对话的机会。
颜鹤径带着手套刮鱼鳞,一层一层鱼鳞下去,腥味扑鼻。
“颜哥,宗炀不怎么喜欢我是因为喜欢你吧?”
颜鹤径瞧云来一眼,没停手上的动作,说:“你别乱猜了。”
“我又不傻,怎么可能看不出。”云来塌下腰,瞬间矮了半截,有些丧气,“他真人长得可真好。”
云来借住在颜鹤径家中时,曾无意见到一张拍立得,那照片上颜鹤径搭着另一个男人的背,笑得灿烂,毫不拘束,另一个男人虽没有太大表情,眉眼却带笑。
照片底部写了拍摄日期,还有两个字——颜、宗。
那天宗炀刚进面馆,云来就认出他来了,他长了张叫人过目不忘的脸,眉眼突出夺目,云来只觉自己化成一颗小小的泥,想起当初颜鹤径委婉拒绝他,也并未赶走他,只是暗自同他疏离。
有过这样的爱人,还能再看他人一眼吗?云来当时彻底放弃,卷了行李回海岛。
“小来,我和他已经过去了,也不会有未来,你不用把他的敌意放在心上,如果你不舒服,我替他道歉。”
“我知道的,你不要代他道歉。”云来抿嘴唇,压低了声音。
颜鹤径静静凝视云来几秒,想像从前那样揉揉他的头,奈何手里全是鱼的残片,只得叹息:“要是想谈恋爱的话,我给你介绍好不好?介绍一个一定对你好的。”
半晌,云来才重重点头。
第59章 白浪
粥粥来海岛几天后,肤色明显黑了不少,她倒不甚在意,说小麦肤色才是她梦寐以求的肤色,就像露露那样。但她们整日待在沙滩暴晒,不免晒伤,尤其是思怀,她的皮肤更娇嫩一些。
颜鹤径睡醒下楼觅食,宗炀也在楼下吃早餐,他示意颜鹤径来他身边坐,早餐留在桌上。
而露露在给思怀擦防晒霜,嘴中念念有词:“想要自然晒黑也是要有度的,要好好擦防晒,像这样把全身都涂到。”
思怀大概怕痒,说露露姐你的掌心太滑啦,弄得我很痒。时而左躲右闪,嘴中溢出笑,露露便去捉她到怀里,说你不要躲啦,还想被晒伤哦。
粥粥捂脸,笑声从指缝露出:“你们涂个防晒霜而已,怎么这么奇怪啊,看起来很配哦。”
思怀轻轻地去拍粥粥的脸,好似有些微怒,整张脸泛红,语速急迫:“你说什么...”
“我没有乱说,”粥粥转过去对在她们对面坐着的颜鹤径和宗炀说,“你们说是不是,她们刚才显得好配。”
颜鹤径在剥蛋壳,一块芝麻大小的蛋壳粘在蛋白上,正聚精会神聚拢拇指和食指,想要把蛋壳揭下来,并未听清粥粥的话,抬头疑惑地“啊”了一声,于是粥粥表情便瞬间有些闷闷不乐,嘟了嘴坐到颜鹤径身边,问他:“颜老师,你会冲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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