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愿在双数的日子沉睡,许期在双数的日期醒来。
“给你约了罗医生这周五的咨询,记得去医院。”
张屹森出差在外,许期倍感寂寞。许期在空荡的屋子里晃荡,手里拿着一本笔记本,她要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记录下来,以防出现断档被人发现。许期在日历上圈出周五,在下面写一行小字,【罗医生咨询日】。今日许期没有出门,她只好在本子上写思念,下笔流畅写了不少字。何愿看见笔记本被她用成日记本倍感头痛,她不喜欢阅读,看书也挑带插图的看,字多看着就烦。
张屹森在第叁天晚上回来,他身上看起来被刷了一层浅灰色。
何愿还在画架前构思,怎么表现那支水仙百合的恶。草稿她画了不少,成品也有几幅,她画出来只是原样写生,没有情绪表达。
张屹森打破他们之间沉默,“许期?还是何愿?我能和你谈谈吗?”
“说。”
“你说你是人格分裂,我想问,我一直交往的是谁?”
何愿放下画笔,她面对他,吊灯的白光打在她脖颈上,紫红印子已经转青黄。⒭òūweиwū.иeⓉ(rouwenwu.net)
“你们,是怎么划分身体控制时间?我也搞不明白,哪个是我的妻子。但我确信她是爱我的,我可以感受到她对我的感情。”
“和你上床的是许期,我是何愿。”
张屹森陷入回忆,他尽力回想他们在床上的种种时刻,希望找到些蛛丝马迹分辨两人不同,他要知道哪个才是和他相爱的人。
“你希望谁留下来?”何愿打断他思考。
“无论哪一个人格都是她本身的一部分,我爱我妻子,爱她的全部。”
“你是不是很爽,想玩双飞?“
他憋出内伤,脸霎时间红透,急于辩解撇清自己。“没有,我从来没这样想过!“
她转身专注作画,两人又陷入沉默。张屹森自觉搬回沙发去睡,何愿独占大床乐得自在。
等到周五她如约见罗医生。
“我在网上看见你的信息,原来你是这么有名的艺术家。可以画一副画给我吗?“
何愿自从学画便一直被许家和宣扬在外,她见过这样说辞的人太多。她走到桌子前,把画纸撕个粉碎。
“我听张屹森说,你叫何愿。你想过取代原人格吗?“罗医生没有恼她,反而一脸平静给她斟茶。
警戒拉起,进入防备姿态,她小心看向罗医生。
“解离性人格障碍的分裂人格会认为自己是分裂的碎片吗?我不确定,你觉得呢?“
她抬手饮茶,目光却没从罗医生身上离开。她放下茶杯,点头默认。
“感到自我破碎的人,源于童年和母亲的亲密关系缺失。在人际交往中无法把自己和对面人摆放在同等地位。她把人际交往看作一场与兽搏斗的过程,想象自己手握利刃和社会厮杀。当大家开始惧怕她,她以为自己赢了,事实上,她没注意到自己的伤口,利刃在伤害别人,也在成百倍伤害她自己。疼吗?”
何愿手里还捻藏一片碎纸片,它好像突然燃烧起来,灼痛她手指。
“我看到你手上的伤口了,来用盐水洗一下擦点酒精吧。”
一颗血珠凝在指尖,她中指有一道很小的划痕,应该是刚才被纸张割破了手。
罗医生细心帮她贴好创口贴,何愿凝视她,“你要杀掉我吗?”
“不,我的专业里没有这个词,人格产生后是无法消失融合。现在医学观点,只要能让病人维持稳定情绪,日常生活不受影响就可以。人格不会消失,除非它们主动放弃出现。”
“只有一个。”何愿低头喃喃自语。
“什么?”
“没什么。”
“你和原人格是什么关系呢?”
“保护,我保护她。”
“这场心理咨询我不太专业,但你情况很稳定,不需要频繁咨询治疗,现在你在怀孕期间我不建议你服药,定期复查就好。只是解离性人格障碍是罕见病,我希望能和你多沟通,是我私心,请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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