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渊:“属下已查明,王妃确实是和丞相府千金赵家小姐约好了在望月楼见面,雅间是赵家小姐提前就定好了的。但据店家所说,赵家小姐早早就到了雅间并点好了菜,却让店家晚些送上来。故属下斗胆猜测这原本就是王妃故意设下的局——请君入瓮。”
薄夜宸背对着他,良久才出声,“她倒是好计谋!”
唐渊没听出王爷有生气的意思,心中暗自思忖道:既然王妃是去赴赵家小姐的约,为何王爷还要罚王妃跪灵堂啊?
他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但也不敢问。
没忍住小心翼翼的说了句,“属下好奇的是,赵丞相竟然不阻止自己的女儿和王妃交好?就不怕……”
唐渊及时住了嘴,跟在王爷身边这么多年,他知道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遂垂着眸听候王爷的发落。
薄夜宸并没有怪罪他的意思,也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解释给唐渊听,“诗会上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与其藏着掖着,倒不如大大方方的相交。而且,赵丞相可不是一般人,他是父皇最信任的心腹大臣,想必已经说服了父皇。”
实际上他心里很明白,表面上这件事看上去已经翻篇了,实际上已经埋下了父皇对他猜忌的种子。
不然,上次进宫见父皇,他不会刻意试探自己……
甚至在得知是三皇兄派人刺杀他后,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
还默许了贤妃娘娘替他安排和灵慧郡主的亲事。
唐渊察觉到了王爷的突然沉默,换了个话题,“王爷,属下打听到贤妃娘娘看上了灵慧郡主。”
作为王爷的心腹,他心里很明白一旦安王娶了灵慧郡主,那安王的地位就会更加稳固了,会成为他家王爷进阶之路的最大阻碍。
薄夜宸静默了好几分钟,如若父皇允了这门亲事,等于说父皇不信任自己,也不信自己的话。
又或者,父皇觉得三皇兄有没有暗杀自己都无关紧要,反正自己也没死。
是啊!他还好好的活着呢!
唐渊捏紧了拳头,心里为王爷感到不值,可他除了心里愤懑不满,一点办法都没有。
“王爷……”
“下去吧!”
薄夜宸的声音淡淡的,单薄而苍凉。
唐渊在心里叹了口气,无声的离开了。
灵堂内。
康嬷嬷离开后,夏知星直接盘腿坐在了蒲团上,这一大胆的行为让身边的三位丫鬟目瞪口呆,紫鹃和翠柳毕竟跟了她一些日子了,多少了解了几分她的脾性,连忙上前帮她捏肩捏腿。
绿珠反应过来后想挤上前已经没了她的位置,灵机一动说道:“王妃,奴婢去门口站着替您看着。”
夏知星“嗯”了声,脑子里却在思考着今天得到的线索。
一、宋子安的出现分明就是有人在背后策划,幕后主使者究竟是谁?
二、刺杀晋王的人查到了没?会不会和陷害自己的是同一拨人?
第一个问题她现在还不能完全排除是谢灵珊,假设不是她,那会是谁呢?
这古代的生活还真是尔虞我诈,让人片刻都不能分心啊!
想到后面,夏知星就熬不住睡着了。
睡着正香,忽然就梦见下雨了,瓢泼大雨倾泻而下,将她淋了个透心凉。
只是,这梦境怎么如此真实啊!
夏知星哆嗦一下睁开了眼睛,就对上了晋王阴翳的黑眸,那双眼里透出来的凉意如同让人置身于冰窖中一般寒意沁人。
她逐渐清醒过来,衣服紧贴皮肤的冷让她低下头,原来不是梦见下雨,而是被人泼了一盆凉水。
紫鹃和翠柳被康嬷嬷的人狠狠按住,想来是准备替自己挡冷水才如此,而跪在门口的绿珠则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
夏知星慢条斯理的抬起头,眼神冰冷,“王爷这是做什么?直接叫醒我不就行了?”
任谁睡得好好的也不会愿意被人兜头泼一盆凉水,她没脾气的吗?
薄夜宸拧着眉没说话,他只让康嬷嬷叫醒她,并没有让她泼凉水,等他想阻止的时候也来不及了。
随即寒声道:“跪在我二哥的灵位前,你也睡得着?”
夏知星慢条斯理的站起身,语气疏冷,“王爷找我有何事?”
薄夜宸看着她浑身湿哒哒却没有半点狼狈的样子,胸腔内诡异的涌起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疼。
这个情绪冒出来的时候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干脆别过脸,声音冷冰冰的,“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吗?”
夏知星实话实说,“还请王爷示下,妾身实在不知道自己犯了何错?”
薄夜宸忽的出手捏住她的下巴,迫她抬头和自己对视,黑眸深邃,如黑漩涡似的牢牢吸附着她。
“你以为自己很聪明?提前和赵清言约好就可以撇清和宋子安之间的过往纠葛吗?”
搁以前,被捏下巴夏知星忍忍就算了,总归是原主对不起他,可这会她心情正不爽,也不想忍了,按住他的手就是一口,咬得很用力,毫不留情面。
“王爷!”
一旁的康嬷嬷惊呼出声,恨不得上前拉开王妃,可又怕伤着了王爷,遂站在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薄夜宸疼得嗤牙,不敢置信夏知星竟然敢咬自己,堂堂王妃背着他出去见以前的相好,说她一句还说不得了?就算是她提前设好的局又怎样?她和宋子安的那段是能抹去的吗?
自作聪明!
直到口腔内有了血腥味,夏知星才松开男人的手,她眸光又冷又狠,半点不带害怕似的。
薄夜宸有瞬间的怔忪,而后冷声道:“滚!别污了我二哥的清净之地!”
夏知星满肚子的怒火翻涌,后悔没咬下一坨肉来,污了他二哥的清净之地?怎么不说脏了他轮回的路啊!
水是他让人泼的,如今倒成了自己的错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这份不爽,头也不回的朝门口走去。
紫鹃和翠柳连忙跟了上去。
第1701章 疑点重重
第二日上午。
夏知星便收到尚书府那边传来的话,说她父亲病了,言外之意是希望她能回去探望。
古话说得好:无事不登三宝殿!
她爹找她绝对是有什么目的,不然好端端的喊她回去作甚?夏宏卫最宠爱的女儿是陈氏生的夏家二小姐夏雨彤。
不管她爹揣了什么坏心思,正好借此机会回去探探夏府的情况,会会她的继母陈氏。
夏知星派人禀明了王爷,得到允许后便带着三个丫鬟和柳嬷嬷一块坐马车回去了,进了夏府,她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继母陈氏早就得知了她要回来,带着一屋子女眷在正厅里等着,见到夏知星进来,陈氏亲热的起身上前,“星儿回来了?快到母亲这来。”
按照规矩,陈氏应该称呼夏知星为“王妃”,还得行礼,可她先声夺人,一下子分出了辈分。
搁以前,夏知星压根不会察觉出有什么异样,反而会喜欢这种亲近,可如今的她早就不是那个被哄得团团转的傻子了。
再看府内的其他人,对她的态度都不冷不热,似乎并没有将她这个王妃放在眼里,也没有半分重视她。
夏雨彤和夏宇轩以及另外几个庶弟庶妹也只是懒洋洋的喊了声“姐姐”,而不是“王妃”。
全都是看在陈氏的面子上,才做做样子。
夏知星不着痕迹的避开陈氏伸过来的手,走到一边,环视了一圈屋内坐着的众人,她父亲夏宏卫如今除了继室陈氏之外,另外还有三名姨娘。
其中一位何姨娘是陈氏以前的贴身丫鬟,生了一个女儿,名唤夏雨馨,在家行三,比夏雨彤小三岁,整天都跟在她身后,处处逢迎和讨好。
另一位芸姨娘生了个儿子夏宇昂,今年才六岁,是夏宏卫七年前去外面公干一年带回来的女人和儿子,陈氏知道后气疯了,可冷静过后她便压下了自己的愤怒,在老爷面前处处照顾芸姨娘母子,背地里却各种使手段,芸姨娘不过是个乡下女子,哪里斗得过心思深沉的陈氏,进府不到一年就失了老爷的宠爱,即便有个儿子也只是庶出。
对陈氏来说,构不成什么威胁。
渐渐的,她才放松了对芸姨娘的打压。
为了彻底笼络丈夫的心,陈氏不惜将自己身边另一个长相艳丽的丫鬟月梅送给丈夫当通房,不到两年就生了个女儿,抬为月姨娘。
有了何姨娘和月姨娘这两个心腹,陈氏更加没把芸姨娘放在眼里了,天下男人都是这般三妻四妾,只要她坐的是正妻的位置,有嫡子和嫡女,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陈氏眼底滑过一抹意外,这段时间她倒是从柳嬷嬷那听说了不少关于夏知星的事情,每一件都让她很是震惊,包括前阵子外面还传出了她“捧杀”嫡长女夏知星。
她明明将这个嫡女养废了,现在却来告诉自己她一直都在扮猪吃老虎?
这次将夏知星叫回来,也有试探的意思。
夏知星的刻意冷漠让她心惊了几分,但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吩咐身边最得力的丫鬟给夏知星沏茶,脸上言笑晏晏,仿佛刚才的事什么也没发生。
夏知星对她的这副样子见怪不怪了,她这个继母就跟她现实世界中的继母一模一样,都是个心机婊!
她没有喝陈氏身边大丫鬟沏好的茶,而是开门见山的说道:“听说父亲病了,母亲和各位姨娘慢坐,我先去看望父亲。”
说完,她便要走,却意外扫到了三位姨娘手上戴的玉镯,通体碧玉,没有半点瑕疵,可见价值不菲。
最重要的是,这三个玉镯的款式几乎一样。
夏知星的视线不自觉的多停留了几秒,随即淡定的收回来,脑子里却冒出了一个疑点:昨天宋子安拿在手上的那个精致的木盒子,虽然没看到里面装的是什么,但摔下去的时候明显听到了清脆的响声。
而且,盒子的大小刚好只能装下一只玉镯。
难不成她放在宋子安那的玉镯是……
夏雨馨忽的开口,“大姐,听说你昨天又去望月楼见‘巴山夜雨’的那个头牌小倌了?”
她虽然喊的是“大姐”,但语气里却无半点敬重,甚至还带了几分幸灾乐祸。
夏知星也不生气,莞尔看向陈氏,“母亲,咱们府上的人都这么没规没矩吗?这要是传到外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母亲您教养无方呢!”
陈氏脸色瞬间僵了几分,一阵青一阵白,她听出来了夏知星这番话也将她包含在内了,暗讽她没规矩呢!
该死的小贱人!藏得够深啊!竟然一直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扮猪吃老虎!如今这是回来耍她王妃的威风了!自己在晋王府自身都难保了,还敢回来逞威风?
真当她们这些人闭目塞听不知道她的情况吗?
她只能将一腔怒火发泄在夏雨馨身上,“你长姐如今贵为晋王妃,哪怕是在家里,也不能没了规矩!”
夏雨馨吓得一哆嗦,她的生母何姨娘连忙上前护住女儿,跪下,“王妃恕罪!都怪妾身教导无方!回去后妾身一定好好教导三姐儿。”
夏知星心知肚明,这何姨娘母女一向仰仗着陈氏,自然是处处被当成炮灰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