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说完以后,孟斯礼只问了一个问题:“请家长的原因是什么。”
“……”
糟糕。
她光顾着高兴去了,完全忘掉了这个重点。
冯问蓝忽然又不想请他帮忙了。
可是,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就算能收回来,也会显得她很可疑。
正当她纠结该如何描述原因的时候,耳边又响起孟斯礼的声音,有点凉,给她提供了一种可能性:“是谈恋爱被发现么。”
“不是不是,我都还没和你表白呢,和谁谈恋爱啊。”冯问蓝想也没想,否认的话脱口而出。
说完,她才意识到自己这话太直白了。
她涨红着脸,于事无补地补充了一句:“我的意思是,不是因为谈恋爱的事请家长!”
闻言,孟斯礼没说话了,视线却没从她身上移开。
他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冯问蓝一噎。
事已至此,她也没法逃避了,只好如实交代:“就……我们班上有俩男生互删了好友,又要比看那什么电影看得多。其中一个男生和我关系比较好,当时他又正好在和我聊天,就让我把链接甩到另一个男生的脸上。结果我甩的时候,一不小心甩到了年级大群里,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撤回了,然后就……你懂的。”
孟斯礼不懂,指出她的含糊其辞:“什么电影。”
“……”
他上学的时候成绩一定很好。
要不然怎么这么会抓重点!
冯问蓝握紧拳头,牙一咬,眼一闭,不要脸了,豁出去道:“a/片。”
孟斯礼神色未变,又问:“你看了几部。”
“?当然是一部都没有看过!”冯问蓝斩钉截铁地否认。
然而这份气势很快便在孟斯礼毫无压迫感却能穿透人心的视线下,渐渐弱下去。
她挠了挠脖子,心想纯洁的少女形象这下是真的保不住了,弱弱改口道:“也就看过一二三四部……”
这话一出,空气又沉默了。
冯问蓝的气势都快减成负数了。
她觉得她再和孟斯礼这样单独待下去,可能最后会羞愤而死。
虽然今天是她的幸运日,但不幸的是,显然不是一个适合和哥哥相处的日子。
认清这一现实后,冯问蓝想办法自救。
她从书包里找到笔记本,撕下一张纸,唰唰唰写下一串数字和文字后,递给孟斯礼,说:“上面这个是我的手机号,下面这个是我学校的地址。你这周五在下午六点之前过来就行,到时候你到了学校门口给我打电话,我下来接你。”
一口气说完以后,没等孟斯礼开口,她又径直丢下一句“我先去病房看我妈啦,周五见”便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孟斯礼站在原地。
直到小姑娘的身影消失在走廊,他才敛起目光,垂睫遮住眼底忽生的阴霾。
忘了问她看的是哪一部电影。
这样才可以找到她看的是哪一个男人的身体。
-
星期五。
下午最后一节课。
期盼总是无限延长时间。
冯问蓝早已无心听课,时不时瞅两眼黑板上方的钟表,瞅得额头都快有抬头纹了。
然而时间并没有因此变快。
冯问蓝累了,趴在桌上:“怎么还不下课啊。”
这话蒋真已经听了一天了。
从早上的“怎么还不到中午”到中午的“怎么还不到下午”变成现在的“怎么还不下课”。
遗憾的是,蒋真对冯问蓝此刻的心情完全无法感同身受。
她一边奋笔疾书记笔记,一边杀人诛心:“这才刚上课十分钟,下个鬼的课。再说了,下课了也没用,起码还得拖五分钟堂,你且等着吧。”
“……是哦。”
怎么把这事儿忘了。
冯问蓝重重地叹了口气,又突的眼睛一亮,想到了不用再等待的好办法,和蒋真商量道:“要不然待会儿我就说我去上厕所?”
“……上什么厕所,你先给我好好上课!”蒋真冲她翻了个大白眼,无语道,“人又没来,你这么着急干什么,我看那些中千万彩票的人去兑奖的时候都没你这么积极!”
冯问蓝被说得无法反驳。
但她又想反驳,重新趴在桌上,小声咕哝道:“可是,我这个明明比千万彩票珍贵得多。”
“什么?”蒋真没听清。
“没什么没什么。”冯问蓝不想再找骂了,打起精神,集中注意力听课,因为这样时间才能过得更快。
好在老天爷眷顾了冯问蓝一次。
下课铃响起的时候,课堂内容正好讲完,难得没有拖堂。
冯问蓝几乎是和是讲台上那句“下课”同时起身。
结果由于动作太急,站起来的时候,她的右腿膝盖猛地磕在了桌洞尖锐的一角上,书桌也被撞得往前一滑。
而前排的邹旭阳这时刚好转过身,于是书桌便直直地飞进他的怀里。
他的胸口被撞得一疼,边揉边说:“哎哟,我的祖宗,你这是干嘛呢。”
蒋真也服了:“你看看你,急什么急,这下磕疼了吧!我看看破皮没有。”
“没事没事。”
冯问蓝压根儿顾不上检查伤口,丢下一句“我先下去了啊”便单着腿,迫不及待地一蹦一跳冲出教室。
蒋真还是很不放心,在后面叮嘱道:“那你慢点跑!别摔着了!”
冯问蓝挥了挥手:“知道啦!”
看着她可怜又欢快的背影,邹旭阳奇怪道:“蓝蓝今天是因为做错了事被请家长,而不是因为得了什么大奖吧?怎么搞得这么心潮澎湃的。”
见喜欢的人当然要用跑的。
不过,一个只知道看爱情动作小电影的直男是不可能理解这种心情的,所以蒋真并没有打算和他深聊,开始盼着冯问蓝把人接上楼来。
她今天倒要看看这个擅长蛊惑人心的九尾妖狐到底长得有多看!
-
刚才撞上桌角的时候,冯问蓝的感觉还不明显。
等跑到了楼下,她才忽然觉得膝盖火辣辣地疼,尤其是皮肤和裤子产生摩擦的时候。
可现在不是处理伤口的时候。
稍微歇息了一两分钟后,冯问蓝一只手扯着裤腿,防止和皮肤接触,像个提线木偶似的,就这样继续往外走。
校园里已经有很多人了。
下了课的同学们陆陆续续从教学楼里走出来。
有去吃晚饭的,也有去打球的,还有去操场上散步的。
在一片蓝色的海洋里,冯问蓝一眼便看见了那座孤岛。
他站在人群中,干净得如同身上那件设计简单却质感高级的休闲衬衫。
疏冷的侧脸轮廓在晚霞映照下,被镀上了一层绮丽色彩,成熟的俊朗中依然可以找到少年气。和腕间那串黑色佛珠一样,没有被世俗浸染。
路过的少年少女们全都不由地被他吸引视线。或悄悄打量,或正大光明地看。
冯问蓝的眼睛更是挪不开。
她松开了拽裤腿的手,重新加快步伐,跑过去,开心叫道:“哥哥!”
听见她的声音,孟斯礼转过身。
小姑娘已经蹦蹦跳跳来到他的身边,仰脸望着他:“你等很久了吗?”
已经在车上等了一个小时的孟斯礼:“刚到。”
“那就好!”
难怪没给她打电话。
冯问蓝松了口气,又叹了口气。
前者是庆幸他没有等太久,后者是遗憾,要是她再晚几分钟下来,说不定这会儿她已经拥有他的手机号了。
看来心急果然吃不了热豆腐啊。
冯问蓝独自在心里惋惜,面上没表现出来一丁点失落,笑吟吟地看着他:“那我们走吧。”
说完,她领着孟斯礼朝学校里走。
也不知道是因为人在熟悉的环境里更放松,还是因为冯问蓝本来话就多。
一进学校大门,她的话匣子又打开了,像个招生办的老师似的,事无巨细地为孟斯礼介绍着学校的一草一木。
“那儿是我们的操场,一点儿遮阳的都没有,每次开运动会都会被晒死。”
“这是一条七里香花廊,夏天开满七里香的时候特别漂亮。每次上体育课,到了自由活动时间,我们都会跑去小卖部买一支冰淇淋,然后坐在这儿乘凉。要是不想上体育课的话,就装肚子疼,去花廊尽头的医务室里躺着。”
“那边是食堂,不太好吃,而且面积很小,中午要是老师稍微拖一下堂,再去的话,基本就没位置了,所以我们都宁愿跑远一点,去外面吃。学校对面有一个小区,里面全是吃的。你有什么想吃的吗?待会儿我带你去好好消费一番!”
“嗯……这栋教学楼后面还有一个车棚,我们教导主任最喜欢去那儿抓偷偷约会的小情侣了,一抓一个准,我和我同学也撞见过好几对在那儿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