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大人在临死前看到的是明蓝蕴面无表情的脸。
明蓝蕴说:“我只是美吗?”
可是常大人无法回答她了,身子倒在了地上。
明蓝蕴缓缓开口:‘杀鸡儆猴。’
如今明蓝蕴要杀鸡儆猴,天下动乱,局面不稳,官员中必然有不服自己的。
而常大人就是最好用且该死的一只鸡。这个男人觊觎自己,并且还伤害到谢岚谢盈两姐妹。
其中因果,也该是了解的时候了。
明蓝蕴看了看自己的剑,眯起眼睛。
她的剑,弄脏了……
明蓝蕴看着一旁磕头求饶的常夫人,一言不发。
“国师大人,我也是被逼迫的,都是大人让我这么做的。”常夫人吓得脸色铁青,额头在地上磕出来个大包。
明蓝蕴垂眸看她,无用的求饶,自己不是傻子,看得出来他们是一丘之貉。
不过明蓝蕴现在不着急杀常夫人。
背后响起了脚步声,侍卫们站在明蓝蕴的身后。
明蓝蕴慢条斯理地开口:“将她抓住,调查她□□的事情。”
常夫人看着面前美貌的女子感到一阵阵后怕,明蓝蕴的脸上没有多余的神情,如此平静,宛若道馆里的仙人像。
常夫人怕到发抖,哭天喊地,当着众人的面,这位高高在上的官夫人此刻撒泼打滚。
明蓝蕴突然笑了一下:“我倒是可以放过你,不拷问你。”
“真的?”
明蓝蕴哦了一声:“在放过你之前,我会剜掉你的眼珠,割掉你的舌头,砍掉你的小臂小腿。”
明蓝蕴拿出手帕,擦拭自己剑上的血:“请问,夫人,是你想如实道出实情还是让我放过你呢。”
明蓝蕴恶趣味地恐吓着。
长剑擦完,明蓝蕴松开手帕,任由其掉落在常夫人的跟前。
明蓝蕴望着瑟瑟发抖的妇人:“夫人很知趣,很好。”
*
傍晚,向晚的微风,夜色蔼蔼。
厮杀了一日的皇城随着夜幕降临,终于归于平静。
在微风中,不安的是人们的心,还有悬挂在城墙上的叛军判臣头颅。
两根被鲜血浸过的粗麻绳,一端拴在城墙上方,另一端挂着的头颅在城墙上晃来晃去。
头颅上瞪大的眼珠子像是被挤爆迸溅出来一般。
三皇子的头颅挂在城墙上,震慑那些蠢蠢欲动的皇子皇女。
他兵变引起生灵涂炭,就是逃到天涯海角也会被凌贺之将他绳之以法。
在他的身边,陪着一个常大人的头颅,震慑那些心怀不轨的官员。
常大人枉顾人命,作恶多端,该杀。
明蓝蕴未经过流程便对官员先斩后奏,这若说放在平时,她难逃其责。
但如今,她好端端地站着,没人敢来动她。
她能杀了一个常大人,便能再杀下一个,杀到众人胆战心惊,杀到众人心服口服。
但明蓝蕴并没有去看挂在城墙上的两颗头颅,她歇在了太史院里。
不为别的,从常大人的府邸一路回家,太史院离得最近。
她太困了,三日几乎未曾合眼,仿佛心在下一瞬间就会停歇。
马儿的摇晃,马车的摇晃都叫她觉得天旋地转,故而她直接先在太史院歇息下来。
此地不算太安生,明蓝蕴躺在自己住处的榻上,眉头紧缩。
不知过来多久,明蓝蕴猛然睁开了眼睛,她看到了窗外一片漆黑,屋内幽幽烛火照耀着刚刚赶来的凌贺之。
凌贺之询问:“不回国师府睡?”
明蓝蕴稍微说了一下:“只觉得马车颠簸,骑马又累,在这里虽然躺着不安稳,但好歹不难受。”
凌贺之揽住她的腰肢抱坐起来,低声说:“先休憩吧,我背你慢慢走回去。”
他一路急行赶来,还能在马车上眯一会儿,但明蓝蕴为了守在父皇面前可是几乎三日没合眼。
凌贺之看着面前的明蓝蕴,轻声说道:“我背我的心上人回家。”
明蓝蕴被他背起来,无力再挣扎,枕在他的肩头。
比起马车和马,被人背着颠簸感的确不强,让明蓝蕴安心的是来自凌贺之身上的体温,让她觉得安心。
侍卫在前方提灯照路。
凌贺之说:“皇后和华丞相,还有太子,带着父皇的尸体出逃了,玉玺也被带走了,看来他们是打算以此来一呼百应。”
明蓝蕴唔了一声:“不必太担心。”
凌贺之也就不继续说这个话题。
明蓝蕴闭着眼睛,说道:“还是将我放下来吧。”
他背着自己,旁人若是看见了,第二日必然会传出风言风语,
凌贺之不放手,一步步地往前走,红着眼说:“不放!我们俩做过夫妻!只差拜过天地,前方就是刀山火海,我也背着你去淌。”
消瘦的人压在他的背上,仿佛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他背着精疲力竭的明蓝蕴,一步一步地走进黑夜里。
第58章 、翻墙
福康站在一旁, 也不说话。
灯上的烛火啪嗒一声。
“什么时辰了?”
明蓝蕴缓缓睁开眼睛,看向窗外, 圆月一轮。
福康连忙过去扶起她, 说道:“已经是第二日的子时了。”
睡了一天一夜。
明蓝蕴太困了,她要睡,谁也不敢打扰她。
如今她醒来, 炉子一直烧着水、温着汤和饭菜,福康连忙叫人去端过来。
半路上,他遇到了赶来的凌贺之。
“东西给我, 我送给老师去。”凌贺之接过托盘, 而后大步赶往明蓝蕴的房间。
明蓝蕴已经坐起来了, 身子晃荡了一下,而后被男人扶住。
凌贺之将怀中捂住的暖壶拿出来, 面上一顿,似乎是有些窘迫地塞入她的怀中。
“你暖暖手。”
他没有喊她老师, 倒像是春心大发的少年郎撩拨着自己的心上人。
明蓝蕴冰冷的心突然被这暖壶给烫伤了手, 握也不是,不握也不是, 轻声说:“外头还是乱的。”
凌贺之回答:“我会很快安定天下的。”
现如今,陛下已经驾崩,但他们带走了陛下的身体, 目的恐怕是不承认陛下已死的事情,这样才能推翻凌贺之手中的圣旨。
明蓝蕴并不为此着急。
凌贺之手上有兵权,明蓝蕴有神权,到时候她在大年节前挑选良辰吉日开坛祈福, 以天意定帝位。
倒也算得上是奉天之命。
陛下的尸体被带走了, 但国师还站在京城里!
明蓝蕴又闭上眼睛小憩了, 身子颤抖了一下。
先前,她生死一线,名落地府生死簿,命悬在阎罗之手,前行是杀戮同行,后退是背水一战。
如今,她终于冷静下来,明蓝蕴一闭上眼睛就满目通红,刀光剑影,她身体躺在床上,心不安稳。
当她听说凌贺之坠落望断崖天坑时,她肝胆欲裂。
谢家军最后的血脉,雪妃娘娘生前的摆脱……可最后她这些都没有想,她只想,凌贺之死了。
她曾有一瞬间,想骑上马,朝着望断崖跑去。
她不亲眼看到凌贺之的尸体,她不甘心。
明蓝蕴握住暖壶,倾吐:“望断崖是怎么回事?”
凌贺之起身,站在她面前,而后一把拉开衣领,露出左肩缠绕着的带血绷带。
层层叠叠,缠了极多,但明蓝蕴还是看得出来,藏在绷带之下的伤口又多可怕。
凌贺之一字一句地说:“我坠入望断崖时,身体砸在倾斜的崖壁上。”
他快要被砸晕了,但这一晕必然命丧此地。
那一刹那,他想到了远在京城的明蓝蕴。
“我一想到死后老师你会举步维艰,便发了狂去拉扯崖壁上生长着的树。”
为了明蓝蕴,他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