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能像对待别的女人那样,对我?
唐莎抬手擦掉眼泪,凶狠又倔强地瞪着眼前人:“我不信你会为她孤独终老,你还会有别的女人,为什么不能是我?”
叶之南恍然未觉,对她无动于衷,唐莎哀痛愈甚,再也承受不住,伏在他膝盖上,眼泪涌出,哭到浑身发抖。
长指一弹,火星熄灭,叶之南俯身,把那一头被他错认的长卷发拢到唐莎耳后,温和地说:“唐莎,人在感情上,不要委屈自己。耐心些,会有真心待你的人。”
唐莎如获生机,呜咽道:“我只要你。”
叶之南起身:“对不起,唐莎,我做不到,别再执迷了。”
药力功效强劲,叶之南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走向卫生间,唐莎待在地上没动,颤声问:“你跟那些女人都可以,为什么不能和我?”
没能等到回答,卫生间的水声响起。叶之南吐了一阵,捧起冷水浇在脸上,镜中人脸色阴霾,双眼通红,身体的念想,略过不提。
小乐,生命里有那样的幻境时刻,就当你来过。
叶之南走回沙发,当着唐莎的面,倒掉剩下的小半瓶酒,就倒在地毯上,一言不发地离去。昨日种种昨日死,那所有的女人早已是从前。
雕花木廊狭长曲折,从春色无边的幻境,回到了熙攘人世。她有钱,能买通这里所有人,但不能买通全天下。
楼下,叶之南当街而坐,唐莎在窗边看他。冰桶里的冰块尽化成水,她一咕噜灌下去,浑身的干渴感却没能减轻半分。
叶之南倒掉酒,是在警告她:一个千金大小姐,何至于此。
但对她冷若冰霜,他又何至于此?她的家世强过太多人,她本人也是被公子哥儿和明星追捧惯的,但他执意不要她。
童燕在一家药店买到催吐药物,叶之南饮尽,抬眼看楼上。唐莎迅速隐在窗帘后,他笑一声,上了车。被她用强得到,岂非可笑。
羞愤似藤蔓,勒得唐莎喘不过气,她两眼带刀,泪珠滚滚,用致幻剂不如用毒,她越想越后悔,应该用毒。爱和毒才能真正控制一个人。
第110章
波士顿美术博物馆馆展品丰富,乐有薇和秦杉逛完仍意犹未尽。乐有薇是第一次看到《五色鹦鹉图》和《历代帝王图卷》,虽说艺术是全人类共同的财富,但是本国的杰作在他国闪耀,感觉不大好。
小粟野柏所在的格里姆斯考古遗址是美国50号公路的一站,乐有薇计划先飞到旧金山,然后租车自驾游,从太浩湖前往格里姆斯。
50号公路被公认为世界上最孤独的公路,全长一千多公里,人烟稀少,有许多印第安人部落和文化遗迹。飞机上,乐有薇在纸质地图上勾勾画画,把自己和秦杉想看的地方都圈起来,她懂花钱会张罗,半分不让秦杉操心,秦杉安安心心被她带着玩。
到了旧金山,两人在酒店休整了一天,先去租车,再去购买户外用品。50号公路横穿快马递送区,很荒凉。
乐有薇买完给小粟野柏等人的礼物,去户外店找秦杉。秦杉挑挑选选,热得一头汗,乐有薇放下东西,出门去旁边的咖啡店买冰咖啡。
排队的人很多,乐有薇订了咖啡,找个座位坐下,挑选明天的酒店。在野营小木屋和度假酒店之间,她选了昂贵的后者。路晚霞的配乐被dobel总部采用,江天给她支付了好处费,豪车拍卖会的提成也到账了,她又有钱啦。
冰咖啡做好了,乐有薇去取,一个白人女孩突然冲过来,重重一撞,乐有薇手中的冰咖啡飞溅四散。
白人女孩的高跟鞋往乐有薇面前一顿:“擦干净!”
鞋面溅上了咖啡渍,但白人女孩从神态到语气,无不让乐有薇感觉她是在寻衅,她以为是种族歧视,争辩道:“是你冲撞我在先。”
白人女孩不理,跺了一下脚:“舔干净!”
白人女孩的同伴有男有女,当中还有几个亚裔面孔,齐齐围上来。乐有薇掏出纸巾,蹲下为白人女孩擦鞋,在对方想要一脚踩到她手的时候,她抓住对方的脚踝一掰,把她掀翻在地。
白人女孩摔得四仰八叉,乐有薇站起来,擦拭自己包上溅到的痕迹,发觉白人女孩和同伴齐刷刷看向一个地方,她顺着视线看去,唐莎被迫从店里走出来。
这几天,唐莎无法再接近叶之南,她恨到极点。乐有薇对叶之南拿捏作态,还和别的男人双宿双飞,叶之南依然爱着她,凭什么?!
蟑螂终于从阴沟里爬到了明处,乐有薇冷冷问:“在国内派人跟踪我,在国外找人羞辱我,你只会这种下三滥小把戏吗?实话说,我有男朋友了,不是你喜欢的那个人,别再把我当眼中钉。”
唐莎身高在1米68左右,穿上高跟鞋比乐有薇高,她自矜于身份,抬抬下巴,冷然不语。同伙里有个华人女孩一脸走狗相,替她发声,讥笑道:“又老又穷,神气什么呀!”
快27岁,很老吗?乐有薇第一次听人这么评价她,啼笑皆非:“你敢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你就活不到我这岁数。”
华人女孩和唐莎同龄,刚到20岁的样子,脸鼓鼓的很青春。乐有薇看看她,再看看唐莎,她们就那么有自信卒于27岁以前?她笑着说:“年轻这个词,不搭配着有为,不搭配着貌美,值得一提吗?”
唐莎恨心大作,但路人们都围拢了来,她不便动手:“信不信我能让你在整个行业都混不下去?”
乐有薇打开唐莎的手,趾高气昂地走了:“哦,那我就哭着去找你喜欢的男人帮我了,怎么样?”
咖啡店排着长队,乐有薇去街对面买了两瓶水。以前江家林的孩子喊秦杉哥哥,但喊她阿姨,她有点介意,只因她对秦杉有着当时还不自知的好感,但年龄其实没什么可怕的,她很喜欢她的27岁,不愿意回到贫寒窘困的18岁。
回到户外店一看,秦杉在和一个亚裔姑娘说话,姑娘挺漂亮,两人聊得挺投机。乐有薇气腾腾,横着走过去,从中一杠,把两人撞开。
秦杉t恤汗透了,巴在身上,乐有薇在他腰上一拧:“这么热啊,冰的给你。”
那眼神姑娘懂了:想什么呐,有女朋友的没发现啊。姑娘走到一边,秦杉拧开瓶子就喝,咕咚咕咚,喝得精光。
一口气能吹一瓶水,狂吻时亲得人喘不过气,他还能一笑再继续亲,乐有薇转怒为喜:“果然年轻气盛。”
秦杉摸不着头脑:“什么意思?”
秦杉和姑娘交谈时用的是英语,乐有薇回头去看那姑娘:“不是中国人?”
秦杉说:“日本人,她和老板交流有点问题,就问我。”
乐有薇说:“哟呵,对所有人都没表达障碍了啊。”
乐有薇眼一眨,睫毛像牙,会咬人,秦杉不明白她为什么生气:“她也要去50号公路。”
乐有薇呛声:“50号公路每年游客一千八百万,你管得过来吗?”
乐有薇信口雌黄,秦杉信以为真:“啊,有这么多吗?”
乐有薇打发他去帮日本姑娘,从柜台里挑出一条指南针项链,指南针归自己,项链归秦杉,把他的圣徒克里斯多夫勋章拴起来。
秦杉戴上项链觉得方便多了,乐有薇拽着链子,恶声恶气:“秦喵喵。”
秦杉朝她舞舞爪爪:“嗷呜。”
秦杉租的是越野大车,乐有薇和他轮流开。最孤独的公路有最壮美的风景,一路上奇景不断,云彩更是变幻出奇丽的色彩,前方还永远有大得惊人的落日和月亮。
距离跟小粟野柏约定的时间还有好几天,两人慢慢开,慢慢看。行驶时乐有薇把秦杉在城堡时给她做的蝴蝶风筝绑在后视镜上,野餐时绑在包上,如大旗迎风作响。
前方是法伦海军航空基地,秦杉把餐布铺上,食物和饮品都摆好,一回头,乐有薇靠着车身睡着了,蝴蝶风筝在她身后飞着。
乐有薇昨晚被蚊子叮了,左脸有个小包,白玉微瑕,更添妩媚。童年那只小蝴蝶飞走了,心里的小蝴蝶在身旁,秦杉的脸越凑越近,心也越跳越快,乐有薇故意睁开眼睛,他吓得往后一倒,乐有薇忽然搂住他脖子,亲了上去。
嘴唇刚一碰上,秦杉就呼吸不畅,没法掩饰身体真诚的反应。乐有薇亲亲他的嘴唇,再亲亲他的睫毛,小指头勾他喉结闹他,那一声带着轻叹的喘息声,让她听得咯咯笑。
这个傻瓜,呆着,愣着,嘴巴闭着。乐有薇说:“被你心跳声吵醒了。我饿了。”
秦杉一骨碌起身,去给她拿吃的,走开两步,冲口而出:“小薇,我特别喜欢你。”
乐有薇眨眨眼:“还有呢?”
秦杉说:“想和你在一起。”
乐有薇问:“即使有天我会离开你,即使你会很痛苦?”
秦杉想起她那位未婚夫,心一酸:“不能和你在一起,现在就痛苦。”
好好相处,不留遗憾。乐有薇站起来,在他唇上啄了一下:“我也想和你在一起。”
像是行走在沙漠里,一场大雨落下,秦杉听到了神谕,他犹在梦中:“你不是说,让我追你吗?”
乐有薇捏捏他的脸:“你不是一直都在追吗?不过我觉得,恋爱不是追的,是谈着谈着处出来的。”
吃着晚餐,欣赏边城日落,耳鬓厮磨。乐有薇在礼品商店买了一堆烟花,秦杉喜欢蝴蝶,她也买了,那种放在地上点燃,就能旋转着飞起来的小蝴蝶。
有花有星有月亮的夜晚,牵手看烟花,入夜露营,帐篷很宽敞,乐有薇钻进自己睡袋里,拱到秦杉旁边躺着。
女人像宝石一样璀璨,男人像宝石一样坚硬。秦杉亲亲她的嘴唇,再亲亲脸:“毛毛虫晚安。”
毛毛虫在清晨变成蝴蝶,沙漠里,秦杉仰头看模拟训练的战机,妈妈,小薇说她愿意。
乐有薇拍了很多战机照片,分享给军迷常伟亮,上车温习岩彩资料。下一站就到格里姆斯了,她想和小粟野柏有更多话题。
格里姆斯向东走,是小镇尤瑞卡,19世纪它是盛极一时的矿城。小粟野柏和他的弟子住在小镇上,乐有薇想休整两天,在约定之日去拜访他们。
车突然左右摇晃,秦杉停住车,左前胎似乎破了。乐有薇放下平板电脑,也下车去看。
地面散落着尖利石块,左前胎侧面被扎破,迅速漏气瘪下来。秦杉拿出随车千斤顶,搬下备胎,乐有薇去摆放故障车警告标志牌,发觉地面除了石块,还有若干不易察觉的长钉,她正想着会有更多的车遭殃,一辆吉普车也缓缓停下了。
乐有薇放下告示牌走回车边,吉普车跳下两个男人,一人打开后备厢,另一人跑向路边撒尿,对她吹口哨:“hey,girl!”
此人看着有墨西哥血统,秦杉换下左前胎,乐有薇拿着它在地上滚着,没理睬他。
墨西哥人的同伴是黑人,走过来大声找秦杉借工具,秦杉在换备胎,让乐有薇拿给他。
乐有薇应了一声,黑人猛然从腰包里掏出一瓶液体泼来。自看到地面的长钉,乐有薇就有所警觉,黑人走来,她陡生不妙之感,丢开轮胎,身子一矮,一窜,硫酸溅到轮胎和车身上,顿时剧烈反应,气味刺激,她大喊:“报警!”
汽车里有一键报警装置,秦杉飞快按下。黑人一记重拳挥向乐有薇,乐有薇躲过,秦杉跑来,跟他打斗起来。
黑人足有一米九几,乐有薇看了一下,秦杉没吃亏,她跑去换车胎,他们有备而来,得尽快逃离。
秦杉拳风又快又猛,追问黑人为何袭击乐有薇,黑人置若罔闻,秦杉往死里揍他。乐有薇一抬头,却见墨西哥人摸出了抢,她的心瞬间缩起来:“当心枪!”
秦杉一分神,被黑人用肘弯抵住了咽喉,按在车身上,与此同时,他掐住了黑人的脖子。两人互不相让,身后,墨西哥人拉开保险柄,但黑人又高又壮,把秦杉遮住,后背留给了同伴。
墨西哥人把枪口对准乐有薇,乐有薇往里躲,车门开着,秦杉的背包在后座,她伸手去够,里面有美工刀。
枪响了,打在左边车灯上,乐有薇大喊我没事,匍匐在地扔出扳手,砸在黑人腿上。趁黑人抬脚的空当,秦杉拧他的脖子,连着身体倾轧用力,把黑人的脑袋狠命撞向车身,磕得他头破血流,鲜血顺着下颌滑落。
墨西哥人对乐有薇的方向连开几枪,都被乐有薇借助车身躲了过去,她用脚脖子勾过工具箱,抓到什么砸什么,虽不能威胁到墨西哥人,但形成干扰。
秦杉以黑人为盾,往车背后退。黑人缓过来,照准他太阳穴轰来,秦杉疼得连头也抬不起来,又和他交起手来。
乐有薇盼着能有一辆过路车,但这是全美最孤独的公路,人迹稀少。以这几天的经历,有时一天能有几十辆车,有时几十公里只有她和秦杉,堪称无人区。
秦杉一人对付两个,其中一人还有枪,形势危急。乐有薇把两人的包都背在身上,抓着美工刀,向黑人划去,黑人小腿挨了一下,秦杉钳制住他,枪响了。
秦杉右胳膊中了一枪,仍死死顶住黑人,竭力把他往死里打。他少年时在格斗班有个师父是泰拳高手,早年在黑市打拳,在这搏命的关头,他回想师父私下自练的招数,对黑人砰砰砰劈头盖脸,下手极黑。墨西哥人又是几枪,都被秦杉躲过,黑人替他挨了一枪,正中肩头。
秦杉拳脚.交加,乐有薇一刀戳进黑人眼睛里,黑人痛嚎,枪又响了。秦杉胸口中枪,血喷溅出来,乐有薇眼里满带戾气,和他对视一眼,两人一起扑向墨西哥人。
秦杉忍痛,踢飞了墨西哥人的枪。乐有薇把对方绊倒,抓起地上的千斤顶,使劲砸墨西哥人的头,没砸中,反被墨西哥人扑在身下,连挨了好几拳。秦杉爬起来,踢上墨西哥人的脸,乐有薇挣扎着脱离了墨西哥人的控制。
鲜血从秦杉指缝里渗出,他晃了一晃,倒了下去。墨西哥人去捡枪,乐有薇抡起千斤顶砸他的后背,墨西哥人一个趔趄,秦杉断断续续说:“小薇,对不起。”
他没力气保护乐有薇了,乐有薇摇摇晃晃站起,就算会死在这里,也得战斗到最后一刻。她拼力跑向墨西哥人,解下背包砸向他,同时伸腿去绊,无论如何,不能让墨西哥人再拿到枪。
墨西哥人倒地,乐有薇捡起千斤顶,死命砸他。那边,秦杉摸到扳手,对着黑人的后脑砸下,黑人两眼一翻,跌倒不动了。
墨西哥人抓到乐有薇的腿,乐有薇倒地,她那点功夫不够用,被墨西哥人抓着头发一下一下砸在地上,呕出血来。
秦杉一步一挪,抓着扳手,砸到墨西哥人的手腕,墨西哥人松开手。乐有薇够不到墨西哥人的头,用千斤顶砸他的腿骨,直到他膝盖冒出了鲜血,她想再砸太阳穴,但抡不起千斤顶了。
四人都躺在地上,秦杉呼哧喘气,乐有薇挪去扶他,他满身是血,睁不开眼,努力向她伸出手:“小薇,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