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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会不适应?”
    沉香她想起过去两人相处的片段,总是冷冰冰的,谁也不肯先低头。到最后,两人便到了无话可谈的地步。
    “大约是……将军个性如此。”
    苏央咧开一个明媚灿烂的笑容:“沉香,我明白了。”
    从前的她比较矜持,心里虽然存着卫潇的好,但不曾给过卫潇这么热烈的回应。
    所以夫君方才那般,是害羞了。
    那她再主动点好了。
    沉香有些焦心。
    苏央她当真明白了吗?
    目光微垂,落在苏央明珠似的面庞上,沉香惊呼一声。
    “姑娘,你流鼻血了。”
    苏央擦了擦鼻子,鲜血果然滴滴答答落下来。她扬起脸,努力不让血再从鼻子流出,可杏色的衣襟上已经湿了一片。
    沉香慌了:“我让小顺叫个府里的医师来。”
    医师很快赶来。
    那是个年过七旬的老头,把脉的时候苏央一直盯着他嘴边的两缕胡子瞧。
    少女澄澈的目光落在身上,医师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咳了一声道:“夫人这是上火了。”
    “下午的时候喝了一点桂花酒,可那是米酒欸,完全没有度数的。”
    苏央的脸上透着几分病气,可唇瓣却比往日更红了些。一点也没有病人的自觉,鼻血不流了,白生生的手指就勾住桌上的橘子,还想把方才吃到一半的橘子吃完。
    “这橘子也是热性的食物,容易引发火气,老夫给夫人开些清热降火的药。”
    “不能吃吗?”
    可她最喜欢吃橘子了。
    沉香忙把橘子拿到一边,柔声哄道:“姑娘,你听话,我们过几日再吃,除了橘子,到时候奴婢还给您买玉霜楼的桂花糕。”
    桂花糕里属玉霜楼的最合苏央口味,闻言苏央方才点了点头。
    下人熬了药端上来。
    那中药又稠又苦,苏央捏着鼻子喝下,吃了好几粒蜜饯才缓过来。
    “可真难喝啊。”
    沉香收拾掉桌上的药碗,又笑着递了一块糖给苏央:“姑娘吃完洗漱,今日早些休息。”
    苏央应了一声好,心想今日就不找夫君睡觉了,免得睡着了又流鼻血,把夫君的床榻弄脏。
    若传出去,也太丢人了。
    盐引之事牵涉甚广,看着是陛下器重,实际却是个烫手山芋。
    卫潇看完一沓卷宗已是深夜,外头早就没有灯火亮着,打更声响了好几回,屋内屋外寂寥一片。
    他忽然想起苏央今日没有像昨日那般缠着和他睡觉。
    虽说要早些把话说开,但他的的确把话说的太重了,苏央失忆了,又是个小姑娘,也不知道会不会回去胡思乱想。
    许二端着茶水进来,放在卫潇左手边。
    “主子早些歇息,别太累了。”
    许二最是知道他家主子的性子,从前在边关的时候也是这样,旁人的事情看的比天大,唯独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卫潇喝了一口茶水:“晚间苏央那边如何?”
    “主子是问夫人?”
    许二有些惊讶,这几日卫潇对苏央关心的程度,怕是比过去一年加起来的还要多。
    若说主子转性了,可也不太像啊。
    许二把从下人那听到的情况如实汇报给卫潇,说到苏央请了医师去看病的时候,许二看见卫潇眉头一跳。
    “怎么病的?”
    “听说是喝多了桂花酒上火,流了些鼻血。”
    “她……可曾掉眼泪?”
    许二一愣:“奴才不知,主子可要去看看夫人?
    “这么晚了,倒不至于为此兴师动众。”
    况且,他不想再让苏央误会他在关心他。
    许二挠了挠脑袋,说话不经大脑:“要不主子偷偷去?”
    卫潇瞥了许二一眼,眉头紧锁,眼神分明就是觉得他的提议荒唐极了。
    “奴才说错话了。”
    许二恨不得打自己一个嘴巴子。
    卫潇堂堂大将军,行事最为光明磊落,哪有在自己府中还要做贼似的偷偷去夫人的房间的。
    不,现下是前夫人了。
    卫潇神情冷峻,倒没有因为他这句话生气,只是放下了手中的狼毫笔,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许二半句话不敢多说,他躬身往砚台里添了些清水,墨条置于砚台中研磨,新鲜的墨汁浓稠而均匀。
    卫潇翻了一页卷宗。
    许二狗腿地凑上去:“主子还看卷宗吗?奴才再给您搬几本过来。”
    衙门送来的有关盐引卷宗有五大箱子,许二瞥了几眼那蚂蚁般的小字就觉得头疼不已,也就只有卫潇能昼夜不停地看下去。
    “今日不看了。”
    卫潇把卷宗推到一边,大马金刀地站起来,从衣架上拿过玄色外袍。
    许二张了张嘴,有些不解:“主子,这么晚了,您是准备去哪?”
    “你不必跟来。”
    荒唐归荒唐,以他的身手,倒也不至于让人察觉。
    苏央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一只大老虎在追她,她跑啊跑啊跑,可怎么也跑不过那只大老虎,索性对着那只大老虎拳打脚踢,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将那大老虎掀翻过去……
    卫潇蹙着眉看着掉在床前的被褥。
    月色很好,牛乳般的月光从半掩的窗扉倾泻而入。
    少女只着一身薄薄的杏色寝衣,脸颊红扑扑的。寝裤卷上去一截,细嫩雪白的小腿光溜溜地伸在外头,小巧的脚趾像饱满的珍珠一般精致可爱。她睡得并不安稳,嘴里小声嘟嘟囔囔着一句两句大老虎。
    卫潇听着她幼稚荒谬的梦话轻抿了下唇,眉梢眼角漫上笑意。他将那掉在地上的被褥拾起来,重新盖在苏央身上。
    少女半张脸掩在被子里,如云似雾的乌发散落在白皙的肩颈两侧,饱满的菱唇半张着,迷迷糊糊地挣扎道。
    “热。”
    屋子里的地龙烧得极暖,可现下是冬天,即便如此也没有到不盖被子的程度。
    卫潇探了探她的额头:“还能热得踢被子,那应该是没什么大事。”
    也不知苏央是不是在梦中听见卫潇的话,那断断续续的梦话倏忽停了下来。卫潇疑心自己将她惊醒了,静立在原地许久见她没有别的反应,才松了一口气。
    屋子里安静极了,冬日里没有蚊虫嘶鸣,只是偶尔能听见门口守夜的小婢女轻微的鼾声。
    卫潇蹙眉,心中升腾出一股不满的情绪来。因为守夜婢女的懈怠,苏央差一点要不盖被子冻上一宿,别说本来就生病,就是没病也要冻出病来。
    卫潇被这个念头惊了一下,眸光随即冷了下来。他忽然发觉,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对苏央过分上心。
    可他和苏央已经和离了。
    翌日早上,因着苏央昨日吃了药的缘故,沉香便比平时晚了半个时辰唤她。
    待到吃早饭的时候,沉香问道:“姑娘昨儿晚上睡觉前是把窗子开开了吗,我瞧有一扇窗子没有关好。”
    每日都会有婢女负责关窗的事宜,断不会发生夜晚时候忘记关窗的事。她昨日离开前也检查过一遍。可今日早上进来的时候,却看见一扇窗子没有完全关紧。
    苏央舀了一只芝麻汤圆,放在嘴边轻轻吹气:“我昨晚没有开窗啊。”
    “昨日可曾有人半夜进了姑娘屋子?”
    苏央试着回忆了一下,她半梦半醒之间似乎看见了男人的玄衣云纹袍角,还有那若有若无的冷香。
    “我好像看见夫君了。”
    “姑娘可是梦到将军了?”
    “我不知道。”
    沉香一问,苏央就不确定起来。她也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看见了卫潇。也许,真的是一场梦。
    沉香看了看苏央懵懂的样子,叹了一口气。
    卫潇对苏央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如何可能半夜来看苏央,何况是从窗子来的。这种事,怕是只有那没脸没皮的采花贼才做的出。
    沉香摇了摇头,兴许是她想多了,只是婢女没关好窗子她又碰巧没注意罢了。
    用过早饭,沉香替苏央梳妆打扮。
    少女身姿纤细,唇红齿白,着一身妃色软烟罗衣裙。她有些无聊地翻着手中的话本,任沉香摆弄她的头发。苏央小腿不自觉地一晃一晃,层层叠叠的裙摆在绽放,像鲜妍明丽的芍药在刹那盛开。沉香手巧地盘好兔儿发髻,把一枝金蝴蝶步摇步摇别在苏央如云似雾的墨色长发上。
    苏央捋了捋盘好的发髻,打了个哈欠:“沉香,我在屋子里待得快长蘑菇了。”
    沉香笑:“姑娘可要出门逛逛?”
    “要!”苏央就等着沉香这句话呢,她闻言立刻穿好珍珠绣鞋,从椅子上跳下来:“我想去找夫君,一晚上没有见到夫君,我十分想念他。”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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