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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盛欢再一次听到对方唤他“乖儿子”,惊讶之余,又感到一阵陌生的恶心。他知道盛云遏这番苦苦哀求是为了自己的烟瘾,但他没有办法拒绝。盛云遏说的没有错,现在的他的确需要一个可以庇护自己的地方,而珑园就是再适合不过的选择。
    他费尽心思去打听温鸣玉的行踪,但随后的许多次行动都以失败告终。温鸣玉是何等的大人物,盛欢作为一个无名小卒,要接近对方是何其的难。盛欢往往还没有突破他身边密不透风的保护,就被当做疯子赶走,更多的时候是无人搭理,扑了个空。最后一次,他不要命地拦在了温鸣玉的汽车面前,冒着生命危险迫使对方停了车。
    那日下着大雨,盛欢被淋得眼睛都睁不开,极其狼狈地趴在脏污的地面上。温鸣玉的司机从车窗中探出头来,劈头盖脑地痛骂了他一通,还作势要将车子从他身上碾过去。盛欢纹丝不动,执拗地仰起头,死死盯着汽车的挡风玻璃,大有拿性命换温鸣玉一句话的架势。
    最后他的交换还是没有成功,却因此见到了珑园的管家。
    在听闻他的情况后,温鸣玉倒真的让管家施舍了盛云遏一笔钱财,但盛欢刚回到春华巷,看到的已是盛云遏冰凉的尸身,那笔钱终究变成了她下葬的开销。
    盛欢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来到了他的亲生父亲身边。
    一阵凉风刮在盛欢面上,将他从回忆里唤醒。盛欢叹了口气,发觉自己不知不觉已离厨房很近了。
    他正要想办法潜入进去,忽闻大门的方向传来一阵喧闹,转眼已有一行人已穿过走道,恰好与来不及躲避的盛欢打了个照面。
    温鸣玉又是一身挺括漆黑的西装,披着大衣,头发整齐地向后梳起,露出整张明月般美丽的面庞,看起来比往常要冷肃许多。即使他有一双天生带笑的眼睛,也压不住浑身迫人的气势,教人看见不免有些胆怯。发现盛欢后,温鸣玉脚步一顿,带着身后的一众人都停下步子,齐齐打量着他。
    少顷,温鸣玉道:“大半夜的,在这里做什么?”
    盛欢被看得十分不自在,又不好当着许多人的面吐露实情,便撒了个谎:“睡不着,出来散步”
    不等温鸣玉说话,对方身后的几名保镖已经笑出声来,许瀚成也在其列,忍俊不禁道:“不得了,小小年纪,怎么还和老头子一样有心事了?”
    温鸣玉嘴角也勾出一抹笑意,不言不语地打量他。盛欢十分心虚,猜想对方大约是看穿了自己的谎言,又在琢磨什么捉弄人的方法。
    “撒谎不是好习惯。”温鸣玉果然不受蒙骗,微笑着道:“你不肯告诉我真话,我只有让你在这里罚站到天亮了。”
    语罢,他等待了几秒,见盛欢仍是不出声,便随意点出两名保镖,又朝盛欢指了指:“好好看住他,明早再将这小子放回去。”
    盛欢见对方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顿时有些着急,他正饿得双足发软,哪里有力气在这里撑到天明。发现温鸣玉转身要走,盛欢忙跟过去,抓着对方一片衣角,唤道:“温先生!”
    温鸣玉居高临下地扫来一个眼风,神情淡淡的,不笑也不怒,十分的疏离。盛欢与他对视一眼,想说的话立刻堵在了喉咙里,只觉得自己现在的举动实在是自寻无趣,温鸣玉似乎没有听他解释的闲情。
    正当盛欢讪讪缩回手去的时候,忽见温鸣玉身后的许瀚成对他挤了挤眼睛,又努了努嘴,这是让他继续说的意思。
    盛欢终究是不想罚站,他重新抓紧温鸣玉的大衣,小声道:“我饿了。”
    温鸣玉的下属们不似珑园的佣人,他们时常在外,大多都没有见过盛欢,更加不清楚他的身份,眼下听见这名漂亮的少年与少主人一番对话,神情纷纷变得暧昧,一个个低头垂手,或左顾右盼,装作自己是一团透明的空气。
    许瀚成适时发出了提醒:“三爷,管家不是让厨房备了宵夜吗?不如带小公子一同去吧。”
    温鸣玉冷声道:“我做什么事情,还要你来指点吗?”
    许瀚成脸色一变,也变作了低头垂手中的一员,不敢再多嘴。
    盛欢以为对方无心搭理自己,心中颇有一些黯然,正要默默地站到旁边去,又听见温鸣玉抛来一句:“过来吧,温某不至于连你一顿饭都供不起。”
    盛欢怔愣片刻,才反应过来温鸣玉这是放了他一马,果然还是个讲道理的人。一念及这句话,盛欢便有了难忍的笑意,险些令他露出笑容来,但他很快就察觉到自己的失常,迅速恢复了冷脸,停下步子遥遥地望着温鸣玉的背影。
    他意识到这个人对自己似乎有某种神秘而不可抗拒的吸引力,它与血缘无关,甚至比血缘更加隐私、不可告人。盛欢受这道力量牵引,时常想要更深切的了解温鸣玉,他知道这实在是个不该有的想法,可他要是能够控制自己,也不会因它而烦恼了。
    盛欢向后倒退一步,本能唤醒了他的危机感,他觉得自己与对方不该再有更多接触。
    温鸣玉却在台阶上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月光在对方的脸上投下了深邃又冷峻的影子,唯有一双眼睛分外清晰。温鸣玉的瞳孔仿佛是夜色映照的一川明河,星辉在水纹中破碎,漾出清冷又温柔的波澜。
    “躲得那么远,怕我吃了你吗?”温鸣玉一笑,又忍不住咳了几声,声音里那点沙哑的甜意变得愈发明显:“大可宽心,我还没有吃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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