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后宫众嫔妃的见证下,我正式成为了三皇子的养母。
三皇子甜甜地叫道:“母亲。”
我虚虚地应道:“三皇子。”
三皇子道:“陈娘娘,我想听你叫我焕儿。”
“焕儿。”
皇上满意地看着这母慈子孝的画面,笑道:“好,陈昭仪既收养了三皇子,那么位分也应当提上一提,不如就晋为嫔,赐号……赐号嘉。”
淑贵妃小声提醒道:“皇上,宫中已经有嘉嫔了。”
“那就赐号容”
淑贵妃道:“是,皇上,只是今年太后新丧,皇上您又下令不许官员纳妾,容嫔的晋位仪式恐怕……”
我连忙表态道:“妾身不在乎这些虚礼,皇上仁孝,天下皆知,若是因为妾身误了皇上的孝心,妾身万死难辞其咎。”
淑贵妃非常满意我的识相,点点头,道:“皇上以为如何呢?”
皇上道:“容嫔谦恭谨慎,但也不能委屈了她,让内务府多添些赏赐吧。”
淑贵妃道:“青藻宫原只有陈昭仪与冯静仪两位后妃,陈昭仪既封了嫔,便是一宫主位,居撷芳殿,容嫔,你殿里有几位宫人?”
我还没适应容嫔这个称呼,被阿柳推了把才反应过来,回道:“妾身殿里共有四人,一名太监,三名宫女。”
淑贵妃道:“人也太少了,容嫔虽喜静,不喜宫人伺候,但三皇子身边万万不能少了伺候的奴才,我让内务府多拨几个人去撷芳殿吧。”
我起身谢恩。
淑贵妃又道:“我近日得了一个宫女小柔,极善梳妆打扮之事,性子也沉稳少言,不如就赐给容嫔做贴身宫女。”
这是要往我身边塞人了?
宫斗来得这么快吗?
我道:“妾身多谢淑贵妃娘娘的美意,只是妾身已经有了一个贴身宫女阿柳,是从娘家带来的丫鬟,也极善女子梳妆之事,不必再多收一位宫女,劳众伤财了。”
淑贵妃道:“既是娘家带来的丫鬟,想必伺候的十分贴心,本宫就不强求了,便让小柔在撷芳殿做个洒扫宫女吧。”
再推托下去,就显得我不识相了。
我只得起身,再次谢恩道:“多谢淑贵妃娘娘。”
冯静仪连幸灾乐祸的心思都没有了,表情异常沉重,毕竟我与她同住青藻宫,若是我殿里有淑贵妃的人,她也会受牵连。
哦,对了,谋害四皇子的慢性毒药还在冯静仪手里过了一道呢。
散会后,冯静仪与我同行,小柔站在阿柳旁边,三皇子要回淑贵妃宫里收拾东西,他拉着我的袖子,道:“母亲,你不跟我一起去吗?”
我一个未满二十的大姑娘,被一个八岁小孩叫母亲,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正当我不知所措时,冯静仪道:“小柔,你陪三皇子回去收拾东西吧,正好可以跟你从前的同伴道别。”
小柔不动,看向我。
我道:“阿柳,你也跟小柔一起陪着三皇子。”
阿柳道:“是,姑娘。”
然后低下身子,笑着对三皇子道:“三皇子,我们走吧。”
阿柳跟小柔同为“擅梳妆打扮”的宫女,有竞争关系,她可以排挤打压小柔,我却不行,虐待下人虽不是什么大罪名,却也足以让陈家被弹劾“教女无方”了。
冯静仪显然已经憋了一肚子话要跟我说,我也是如此,我们俩匆匆回到晴芳殿,直接让顺子他们守在殿外,我们进内殿说话。
冯静仪一拍桌子,道:“那个小柔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道:“现在怎么办?三皇子虽然不是长子,但好歹也是曾经的嫡子,我们陈家向来是出了名的只忠君不站队,万一因为我,卷入了储位之争怎么办?”
冯静仪道:“还有淑贵妃,按这架势,淑贵妃就算当不成皇后,迟早也要当太后,三皇子他娘害了淑贵妃的儿子,我还在中间搭了把手……啊!简直天要亡我。”
我道:“还有辛婉仪,我不记得我有得罪过她啊,她怎么每次看见我,都是一副我从她那儿夺走了皇上宠爱的样子,你知道辛婉仪的什么事吗?”
冯静仪道:“你还打听辛婉仪?一个淑贵妃还不足以发挥你的聪明才智吗?”
我头痛道:“我没跟你开玩笑,辛婉仪每次看我的眼神,都让我有种她随时准备要害我的感觉。”
冯静仪道:“辛婉仪原本是绣院的绣娘,这你知道吧。”
“知道,我还知道辛婉仪是在给二皇子量体裁衣时,被皇上看中的。”
“没错,皇上当晚就召幸了她,还封为美人,但皇上那晚原本是应该留宿在良妃那儿的,第二天早上给皇后请安时,贤妃拿这件事嘲讽良妃,良妃回嘴的时候顺口说了一句辛婉仪出身低贱,辛婉仪晚上在皇上那哭了一通,皇上斥责了良妃,所以辛婉仪和良妃的关系不太好。”
“哦——但我跟良妃也没什么交集啊,还有什么关于她的事情?”
“辛婉仪有过一段盛宠时期,你也知道,辛婉仪长相是偏哀愁幽怨那一挂的,性格也……怎么说呢,反正她总是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皇上他也喜欢这种楚楚可怜泪光盈盈的美人,我记得当时辛婉仪老给皇上绣东西,熬的眼睛通红,有时候还会扎到自己的手,其实这些事都有绣娘去做,她没必要自己干,但她就喜欢这样,皇上也吃她这一套。”
“原来皇上喜欢这种忧郁型美人啊,难怪我们俩都不受宠。”
“没有,皇上只要是美人都会喜欢,只是更偏向楚楚可怜那一挂的,我们俩不受宠应该是因为长得不够好看。”
“哦。”
“你想啊,你吃饭都要时不时换个口味,皇上当然也不可能天天哄着多愁善感的辛婉仪,过了大概一两个月吧,辛婉仪就失宠了,皇上转而宠起了一个新进宫的女孩子,也是像你一样因为家里封爵,及笄没多久就被送进宫的,年轻漂亮,性子活泼,在御花园放风筝时遇到皇上,可惜她身体不太好,最后难产而死,生下的五公主被良妃收养了。”
“所以辛婉仪就一直失宠到现在吗?”我道,“那也太惨了吧,她不会是因为我很像当初从她那抢走皇上的那个女人,把对她的怨恨转嫁到了我身上?”
冯静仪道:“不,你跟那女孩子一点儿也不像,她长得可真是漂亮极了,而且她身体很不好,你可比她强健多了。”
“那辛婉仪为什么总是用那种眼神看我?我跟她也没仇啊。”
冯静仪道:“你不要想这么多,后宫的女人,一天到晚闲着没事干,这种莫名其妙的敌意很常见的,人家想害你,还需要找理由吗?”
我一脸无语。
冯静仪道:“辛婉仪第一次失宠后,很是忧郁了一段时间,然后前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皇上忙了一段时间,几乎没怎么踏入后宫,就在这段时间里,辛婉仪每天早起给皇上做早饭,用食盒装好,等在皇上上朝的路上,天天如此,风雨无阻,等皇上忙完,辛婉仪因为劳累过度,生了场小病——也不知是真病还是假病,总之重新激起了皇上的怜爱,于是就复宠了。”
“那最后她又是怎么失宠的?”
“辛婉仪流产过一次,大概是在她怀孕两个月的时候吧,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怀孕了,身体不舒服,找太医一看,发现自己已经流产,当时就哭晕过去了,醒来后,她一口咬定是那位让她失宠的病弱美人害她,天天在皇上面前哭诉,皇上被她哭烦了,她就又失宠了。”
“这……”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那到底是不是病弱美人害的她呢?”
“我怎么知道?反正辛婉仪空口无凭,皇上也没调查,毕竟当时病弱美人还怀着孩子呢,后来病弱美人难产而死,皇上就更不会信辛婉仪的话了……那位病弱美人是真的弱,虚弱的时候简直风一吹就倒,偏偏又是活泼爱玩的性子,如果不是她太病弱了我不敢碰她,说不定我们俩能玩到一块儿去,我觉得不太可能是她害的辛婉仪,那么弱的人,哪来的力气害人?”
我想起淑贵妃和废后的恩恩怨怨,不禁叹了口气,道:“唉,宫里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现在三皇子成了我儿子,你又搞过四皇子,淑贵妃怕不是要把我们青藻宫给一锅端了。”
冯静仪道:“你别跟我提淑贵妃,我现在一听到淑贵妃这三个字就感觉头好痛……唉,我当初也不是故意要害四皇子的,我那个爹非要我把毒药给皇后,我要是不干,不是被爹搞死就是被皇后搞死,只能造孽了。”
我对冯静仪拥有一个拖后腿的娘家深表同情:“你真惨。”
“唉,不容易啊不容易,也不知道我娘现在怎么样了,我倒是托人给她送了挺多钱,她跑回老家,养老是足够的,就怕她把这笔钱花在我爹身上,真是坑爹,坑完女儿坑老婆的一个爹。”
我不清楚冯静仪家里什么情况,因此便不做评判,只道:“现在小柔已经进了青藻宫,我们怎么办?”
冯静仪道:“淑贵妃……”
还没说完,就听见顺子响亮的大嗓门。
“参见三皇子!”
第9章 喜当娘
冯静仪赶紧停住嘴,我们俩一起走出去,看见三皇子站在殿前,阿柳和小柔一左一右,背后还跟着一堆太监宫女。
见我出来,三皇子迈着小短腿,噔噔噔跑过来扑进我怀里,撒娇道:“母亲……”
我还是一个未满二十的花季少女,上一次见到的三皇子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是我的弟弟们,他们跟我打招呼的方式,是大老远就大喊大叫“姐姐”。
花季少女喜当娘,我一时极不适应,手脚僵硬地任三皇子抱着,冯静仪笑眯眯地俯下身,道:“三皇子,你该叫我什么?”
三皇子放开我,行了个礼,乖巧道:“冯娘娘。”
冯静仪道:“真乖,真可爱。”
三皇子害羞地笑了,白皙的脸上浮起红晕。
冯静仪顺手捏了把他的脸。
我摸了摸三皇子的头,让他去冯静仪的游芳殿坐着,然后对顺子道:“这些都是内务府拨下来的奴才,你带着他们,把撷芳殿收拾一下,这位是小柔,伺候过淑贵妃的,你可不要欺负了她。”
冯静仪也道:“淑贵妃对小柔可是赞不绝口呢,顺子,你可要把撷芳殿收拾得仔细些,你们主子有洁癖,莫要留下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
顺子道:“是,奴才明白了。”
顺子一向机灵,我是放心的,我又道:“阿柳,你带人跟着我,把晴芳殿的东西收拾一下。”
阿柳道:“是,姑娘。”
我转身,看见三皇子还站在原地,于是道:“三皇子,怎么了?你先跟冯娘娘去坐着吧,日后你便住在晴芳殿,待你长大了,皇上会为你赐府邸的。”
冯静仪道:“你那两三个宫女哪里够用?我把我殿里的奴才借你用用吧——三皇子,我们去游芳殿坐会儿,冯娘娘带你玩六博棋。”
阿柳和我殿内原有的两个宫女,把我的东西整理在几个箱子里,冯静仪殿内的太监和宫女们一起把箱子搬去撷芳殿。顺子指挥着内务府的新人,已经将撷芳殿收拾好了。
小柔站在一旁没干活,顺子道:“小柔姑娘在淑贵妃跟前待过,想必做事周全,心思细腻,奴才便让她在一旁看着这些新人,免得有人偷懒。”
我点点头,顺子叫了人来把我的东西搬进去,我让阿柳她们在撷芳殿整理我的东西,带了几个新人去晴芳殿帮三皇子收拾,小柔也跟上了。
三皇子在淑贵妃那显然过的不是很舒适,淑贵妃虽然不敢明着虐待三皇子,但暗戳戳搞些小计谋还是可以的。譬如这寝衣,三皇子的寝衣上满是纹饰,如此细密繁复的刺绣,看着华丽,但作寝衣贴身穿着,必定十分不舒服。
我道:“去绣院找个绣娘来,给三皇子重新做一套寝衣。”
小柔道:“淑贵妃一开春就用掉了三皇子的新衣份额,娘娘若是现在又去找绣娘,恐怕会落人口实。”
我沉默片刻,道:“寝衣本无需如此华丽。”
小柔道:“皇子殿下身份尊贵,自然与寻常人不同,娘娘素来谨慎,本不必违背淑贵妃娘娘的意思。”
淑贵妃好手段。
为了让仇敌的孩子不好受,真是煞费苦心。
我饱含同情地指挥宫人收拾好三皇子的晴芳殿,然后去游芳殿把三皇子带来了。
我带着三皇子在晴芳殿里里外外转了一圈,问道:“怎么样?有什么不喜欢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