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扔下一块石头,柏翊心里原本平静的湖面瞬间荡开圈圈涟漪。
他感到心跳骤快,却只能错愕地问她:“什么?”
她不满地眯起眼,嘴巴也翘起来,小脸生气地皱着,又重复了一遍:“你早上为什么不亲我?”
此前从来不会说出口的话现在仿佛无所顾忌,她甚至委委屈屈地开始质问:“是不喜欢我了吗?”
他好笑又心疼:“没有不喜欢。”
顿了顿,又低低补充,“最喜欢你。”
这句话像是真的有给鹿茗安慰,眉头不再皱着了,但还是很执着前一个问题,于是依然不愿意松手。
柏翊深深吸了口气,耐心哄她:“乖,你还小,我们慢……”
语句再次被她打断。
她这会儿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只是反驳:“我已经成年了,我是大人了!”
接着突然松开一直拽他衣服不放的手,开始试图从床上爬起来,“你不相信的话我拿身份证给你看。”
“……”
柏翊起身侧坐在床沿,伸手拉不住她,只能又把人搂锢在怀里继续哄:“信,我相信。”
鹿茗这次没挣扎,乖乖靠在他胸前,安安静静的也不说话。
她好一会儿都没动静,呼吸也匀称,柏翊甚至以为她是不是已经睡着了,于是小心翼翼地想把她放躺。
结果他才刚动了一下,鹿茗瞬间抬起头。
小姑娘眼里晶晶亮亮的,哪里有半分睡着的迹象。
柏翊想说点什么,她却忽然从坐着变成了跪姿,在床上她跪直后比他坐着的姿势还高一截。
他正不解时,下一秒鹿茗就用行动告诉他,自己究竟想做什么。
她一把捧住他的脸,接着毫不犹豫地凑上前,干干脆脆地落下一个吻。
亲在他左眼的眼角。
柏翊扶在她腰上的手倏然手紧,鹿茗受不住他的力道,不由再次跌扑进他怀里。下巴撞在他硬邦邦的锁骨上,有点疼,她又委屈地哼唧出一声。
他睫羽压下,漆黑的眸子里克制着某种复杂的情绪,出口时声线哑得过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鹿茗一脸茫然,虽然脑子不清醒,直觉却还在。
她预感自己可能是要挨教训了,下意识地就想逃走。
毫无疑问没成功。
学长的眼神有点可怕…她唇角向下一撇,无师自通地开始撒娇装可怜:“我只是、只是很喜欢你……”
的泪痣。
这是她完整想说的话。
奈何某人却没有听完的耐心,直接低头覆在她唇上。
柏翊心里仿佛有团火在烧,搂着她的臂弯肌肉紧绷,但亲下去时却变成了无尽的轻柔。唇齿相依,温润缱绻。
鹿茗睁大眼“唔”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出口的最后几个字消弭于唇齿间。
……
锅里的汤快煮干了,许怀砚又去厨房烧了壶热水,重新倒进锅里时,屋里的人这才出来。
他在餐厅偏头瞥了眼,就看见之前怎么被公主抱进去的妹妹现在又一模一样地被抱了出来。
许怀砚:?
他把水壶搁到一边,莫名地看向他俩:“怎么又出来了?”
“她说不想一个人在房间里。”柏翊简单解释了一句,低下头,怀里的姑娘樱唇嫣红,睡眼迷蒙,然后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他轻轻把她放在沙发上,又拿了个不那么鼓的靠枕垫在她脖子底下。
鹿茗躺下后习惯性地把身体缩了缩,自动调整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这才缓缓阖上眼皮。
隔着几米远看着他们的许怀砚完全无话可说,甚至头疼地开始扶额。
把她女友安顿好后柏翊又回到餐厅坐下,对面的大舅子已经热情地又替他开了罐啤酒。
许怀砚对他们这种多此一举的无聊行为无语归无语,心里却是高兴的。
他淡淡瞥了眼太子身上的衣服,价值五位数的布料现在皱成一团,不用想都能猜到必定是自家妹妹干得好事。
他眼皮抽跳,掩饰性地别过脸干咳一声,转回来后又把手里的酒罐举起来。
柏翊了然,简单和他再次碰杯。
又几口凉酒入喉,许怀砚咂嘴,懒懒地向后一靠:“以后有空一块儿排位啊,看你打野挺秀的。”
柏翊勾唇,口吻轻松:“这是认可了?”
许怀砚虚着眼哼了声笑:“我的认可不值钱。”
想到什么,又坐直回来,语气里带了点幸灾乐祸,“你猜我妈她认不认可你?”
柏翊心下一凛,态度放得无比端正:“…怎么说?”
“怎么说,”许怀砚望天,尾音悠悠拉长,“那可说来话长——”
“我时间也长。”
“?”
这次是柏翊替他开了罐啤酒:“讲讲?”
许怀砚眉梢挑了挑,刻意顿了几秒,最终伸手接下他递来的酒。
“行吧。”
……
鹿茗睡得昏沉,中途却还是迷迷糊糊地醒来过一次。
醉意在短短的睡过后已经散去大半,她勉强睁开眼,认出这是在自家客厅。
自己躺在沙发上,身上则盖着一件眼熟的大衣。反应片刻,很快想起来这是柏翊的外套。
隐隐有火锅依旧在煮的声音,以及两个人刻意压低音量的谈话声。
她抓着外套的领口慢慢从沙发上爬坐起来,看向声音来源、也就是餐厅方向。
柏翊最先注意到她醒了,约莫是没想到这顿火锅居然还没吃完,小姑娘面上和眼里皆是茫然。
他轻笑:“醒了啊。”
“…嗯。”鹿茗怔怔点头,又揉了几下眼睛,整个人都软乎乎的,“你们怎么还在吃呀。”
许怀砚插了句:“这才几点,你要是还困就继续睡。”
鹿茗:“……”
但她确实还困得紧,在连续两个哈欠忍不住冒出来后,终于还是放弃了挣扎,默默缩着身子在沙发上躺了回去。
伴着细碎的背景音,又一次安心地闭了眼。
第49章 .
鹿茗接下来要上整整三天的驾驶理论培训课,还不仅仅是自己刷题看网课那种,是真的要去驾校的班级里坐着上课。上午三个小时,下午三个小时,上课下课都得打卡签到,据说课时不够甚至还得重新上课。
听完她教练这么安排的时候,许怀砚都觉得诧异:“我当年考理论那会儿也没这么麻烦啊,直接报了名考前刷两套题第二天就去考了。”
鹿茗捧着手机按照教练的指示刚下载完某个驾考app:“题也要刷的,作业也要写,上完课还有测试呢。”
“……”不就是科目一么搞那么多花头。
许怀砚最后点评,“只能说现在考驾照的门槛越来越高了。”顺便为自己早生几年而感到庆幸。
上课的学校离鹿茗家的位置还挺远的,开车过去得四十来分钟。早上的课又是从八点就要开始,为了不迟到她必须一大早起床。
连柏翊听后都觉得繁琐,然后掐着眉头认真地问女友:“要不然找个人替你去上课。”
鹿茗:“?”
她耐心解释:“上课要刷身份证的,下课还要按指纹呢。”
柏翊觉得更麻烦了,干脆说服她摆烂:“那别考了呦呦,反正有司机。”
“……”
她决定单方面结束这场无语无聊无意义的对话。
甚至也不知道为什么,昨晚那场火锅局结束,学长怎么突然就开始喊她小名了。她对昨晚的记忆很少,印象里自己喝醉之后直接就睡过去了,因而对这个突然的改口感到毫无铺垫。
她也这么问了柏翊,对方在听到她什么都不记得这个回答后,面上明显露出不满。但最后却没多解释什么,只说:“不习惯?我多喊几次你就习惯了。”
……
驾校位置还有点偏,附近是一大片工地,人烟罕至的地方连车都不好打。
许怀砚每天早上不得不跟妹妹一起起床,打着哈欠送她去上课后,又得马不停蹄地直接去公司上班。等到下午下班还要快马加鞭地开车去接她回来。
“幸亏只用上三天课。”这是第一天许怀砚去接她回家时在车上感慨出的话。
鹿茗十分认同地点头,她在里头上课其实也不轻松。
驾校的环境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甚至可以说是糟糕。
教室里各个年龄层的学员都有,其中里面中年以上的男性最多,上课时基本不听,要么玩手机要么聊天的,音量也从来不控制。甚至今天课上到一半还有人掏出了香烟,如果不是立刻被阻止了,想必接下来还有不少人会跟着一起吞云吐雾。
一个普通大小的教室乌泱泱挤了一堆人,不知道还以为在开家长会。
鹿茗已经尽量选了最角落的位置窝着,却还是觉得一整天都头晕脑胀。
还有一点就是中午下课后的那段时间,虽然给了三个小时来吃饭休息,但也是她觉得最难熬的三个小时。
驾校附近倒是有几家苍蝇小馆,但面积很小,里头最多摆了两三张桌子,每到饭点家家都坐满了附近干活的工人。这样的馆子,社会阅历丰富的大叔们是可以做到游刃有余地挤进去一起点菜吃饭,但对于鹿茗来说这实在是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