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这个男人不按常理出牌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周晚意早就已经习惯。
她不再坚持,把吹风机往江厌怀里扔,然后本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心态一把撑在他的腹肌上。
硬邦邦的触感烧到了手心,她坏心眼地在男人冷白的肌肤上划了一道,笑道:“那江医生就自己吹吧。”
男生头发短,很快便吹干了。
“嗡嗡嗡”的风声停止,江厌抬头,再次与周晚意对上目光。
女人唇边携着笑意,似乎是看了他许久都未移过目光。
如今见他望来,笑意继续加深。
“江医生,”周晚意伸手指了指桌上放着的水杯,再次提醒道:“再不吃药,水真的要凉了。”
“好。”
男人将吹风机插头拔掉,然后端起水杯,浅浅抿了口水润喉。
周晚意替他拆开药盒,“这个是消炎药,一次吃两颗。”
“谢谢。”
男人的指尖温热,轻轻在周晚意掌心划过,卷走两片白色的药片。
他下巴微扬,青筋突起的小臂在半空中留下一道好看的弧度,透明而细长的水条从玻璃杯内缓缓流入男人薄薄的唇内。
他眉目清明,将药一口吞咽下去。
“水凉了吗?”周晚意关心地问。
男人抿唇,将杯中的水尽数饮尽。
“不凉。”
第32章 酸柠檬
星期四的早晨六点, 床头柜上的闹钟准时响起。
一条藕白的手臂自上而下,“哒”地一声摁掉了闹铃,室内重归平静。
房间的窗帘被拉开, 大片晨光倾泻入室, 室外文竹翠青,夏蝉初鸣。
洗面奶的泡沫在掌心晕开,对着镜子,周晚意认认真真地洗了个脸。
今天江厌为期五天的休假即将结束,周晚意得到车站去给他送行。
她这次到秋水镇来是为了拍摄, 根本没想到江厌也在, 所以带来的衣服大多都是样式比较简单的短袖和热裤。
周晚意翻找了许久,才终于在行李箱底翻出来件之前出差忘记拿出来的鹅黄色吊带裙。
秋水镇多年经营旅游业,民风开放,此值盛夏,大街上常有穿着清凉的旅客游走,所以周晚意这一身并不算怪异。
天气预报说今天早上会下雨,临出门时周晚意将柜子上挂了许久的雨伞取下。
房门被“砰”地一声关上, 隔开明暗两个世界。
走廊的声控灯应声而响,从走廊拐出来的时候, 周晚意正巧碰到拖着行李箱出门的江厌。
走廊里就他们两人, 周晚意佯装不经意地打了个招呼:“江医生早啊!”
男人侧眸望过来,“早。”
可能是感冒还没好全的缘故,男人吐字时嗓音有些暗哑,昏暗灯光下喉结轻轻滚动, 有股说不上来的迷人和性/感。
周晚意的视线顺着男人微凸的喉结逐渐下移到身侧的黑色行李箱, 状似随口问道:“江医生要走啦?”
“嗯。”
似乎是刚睡醒没多久, 男人说话很简短, 并不想多言。
楼道很长,原本周晚意还担心江厌生了病会不会抬不动行李箱,便一直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脑子里在飞速运转,思考待会儿应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去帮忙才不会让江厌作为男性的自尊心受损。
直到她看到男人一路单手拎着行李箱,脚步轻松毫不费力地下到一楼时,才发现自己想多了。
酒店有提供早餐的服务,但江厌应该是赶行程,便只随手拿了几片面包。
周晚意没立马跟上去,而是招了=手向服务员要了个打包盒,在餐桌上装了几个还不错的糕点。
盖子合上,周晚意随手拿了个柠檬放到包装袋里,然后慢悠悠地出了酒店大门。
江厌腿长,走路也快,早就已经消失在长街尽头。
从秋水镇到达县城高铁站的班车得一小时才能等到一班,眼下才六点过半,离班车到达还有半个小时,所以周晚意并不担心江厌会提前走掉。
街角的便利店开了门,周晚意有拐进去买了两瓶矿泉水。
公交车站台离他们所住的酒店并不算远,正常走路过去十分钟绰绰有余,但周晚意为了不让自己送他的行为显得太刻意,硬是一路走走晃晃,花了将近二十分钟才晃到。
这个时间点街上行人很少,因着不久便要下雨的缘故,天气有些转凉。
周晚意紧了紧胳膊,扬起一张笑脸上前打招呼:“江医生,好巧啊。”
女子一袭明黄色吊带短裙站在薄雾晨光里,唇角的梨涡轻绽开来,像朵逐日的向日葵,永远不止疲惫地追求着她的光与热。
男人抬眸,沉沉的视线落在她肩头,“你不冷?”
“有点冷。”周晚意如实说道。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周晚意主动上前一步,打破沉默。
“我看你早饭没怎么吃,这里有一些糕点,你要不要?”
虽然是询问式的语句,却半点没给江厌拒绝的机会,沉甸甸的塑料袋直直往他怀里塞。
“这里面还有点水,”周晚意歇了口气又接着道:“这边的班车里面的气味都有点难闻,我给你拿了个鲜柠檬放在塑料袋里,待会儿要是晕车的话可以拿出来闻一闻,会缓解好多。”
她就像一个老母亲一样,将准备好的东西一件件往外掏,末了又问江厌:“待会俄日会下雨,江医生带雨伞了没?”
“带了。”
气氛再次陷入沉默,天却如周晚意所说,飘起小雨来。
江厌侧了侧身子,给她让出位置躲雨。
两人虽然中间隔着个半人高的黑色行李箱,但也站得极近,浓烈的玫瑰花香被风卷入鼻尖,留下盈盈香气。
他一侧眸,就看到了女孩脖颈处白嫩皮肤上泛起的的细小鸡皮疙瘩。
秋水镇位于深山上,气温比大都市低上很多,再加上大雨,凉意更甚。
周晚意冻得牙齿都砸打颤,侧着身子正打算往男人身后躲,一件沾着雪松味的薄外套就兜头落下。
江厌很高,原本他只穿到腰下的外套却长长地垂在周晚意的大腿中部,显得她格外纤瘦小巧。
冷凝的雪松香与浓烈的玫瑰花味碰撞在一起,混合出的味道格外好闻。
她一抬眼,就看到江厌正在扣紧白衬衫的袖扣,利落分明的侧脸在晨光里显得有些冷硬,但薄外套上的余温却从皮肤表层一点点传递到全身。
嗅着外套上好闻的雪松香,周晚意仿佛听到耳边银河泄落而发出的哗啦声响,稀奇却又致命般地迷人。
大雨里,深蓝色的班车从马路的另外一段慢吞吞地驶过来——
这场秋水镇的五天荒唐梦即将进入尾声,江厌工作忙,以后周晚意想要再见到他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她紧了紧垂下来的衣摆,“江医生,我们之前拍了好几张照片,到时候我回临江洗出来,和衣服一起还给你好吗?”
她有私心地,想在江厌的家里留下自己的痕迹。
男人眼都没抬,就直接回绝道:“不用。”
班车如老牛走路般,慢悠悠地停在站台前。
周晚意最后扬了抹笑,冲江厌挥手:“江医生,再见!”
她站在倾盆大雨里,笑得明媚,男人转身上车,玻璃门将他们的世界彻底隔绝开来。
上了年头的汽车缓缓启动,留下一地呛人的尾气。
她眯了眯眸,坏心眼地掏出手机打字。
【钓月亮:既然江医生不要照片,那到时候我给叔叔阿姨带过去。】
【钓月亮:他们说不定会喜欢。】
她手指上滑,挑了个可爱的猫猫头表情包发过去。
那边果然很快回复。
【江厌:你还是给我吧。】
周晚意得逞地笑笑,继续打字。
【钓月亮:那大概什么时候给你呢?】
【江厌:都可以。】
班车只剩残影,马路重归宁静。
—
江厌走后的几日,陈书书从医院回来了,团队开始正式进入拍摄。
经历过上次的落水事件后,陈书书就老实很多,也没再给周晚意使绊子。
拍摄进行的很顺利,不过一周就收工了。
周晚意回临江那天,舒筱给她在夜色攒了个接风局。
酒吧里鼓点躁动,喧闹迷离,让刚从清秀婉约的秋水镇陶冶完情操的周晚意有些许乏味。
她推开递到面前的酒杯,正色问舒筱:“上次叫你查的那事儿怎么样了?”
“坏事一样都,没,”舒筱啧了一声,“净他妈查到些荣誉奖项。”
“你说同样都是活了二十多年,怎么江厌就怎么璀璨优秀呢?怎么人和人的差距就这么大呢?”
周晚意弯了弯唇,语气里是难掩的骄傲:“也不看看是谁看上的人。”
“少得意,”舒筱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在玻璃杯的边缘留下暧昧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