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星白平日里斯斯文文,但眼镜一摘瞬间感性了下来。
车内很安静,江厌靠在椅背,很耐心地听着。
“然后每次她讲话我都会很认真地听下去,没事的时候就会走神想到她,在一起的时候眼睛恨不得黏在她身上,感觉怎么看都看不够。”
“最重要的一点,”陆星白顿了一下,又继续道:“我看到她对别人和对我是一样的,我就会很生气。看到她对别的男生笑,或者走得很近,心里就会嫉妒得发疯!”
江厌听了半晌,最后憋出来一句中肯不过的评价,“很深情。”
陆星白重新戴上眼镜,话锋忽地一转:“如果你对周晚意也有以上这些感觉,那么恭喜你,马上就要坠入爱河了!”
江厌抽了张纸扔给他,“并没有。”
陆星白接过纸巾,没什么兴致地哦了一声。
车子缓缓启动,陆星白视线向窗外逐渐放空。
忽然,他猛地一惊:“老江,你快看!”
江厌闻言侧眸,光影迷离的酒吧门口,几个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混混正将两个女生包围在中间。
亮白的车灯打过去,正好照在那两个女生的脸上。
是周晚意和舒筱。
一个清醒,一个半醉,却都同样纤瘦,弱小。
清醒那人顺着灯光望来,眸间有慌张之色闪过,江厌沉眸,与之对视上。
车子靠边停下。
陆星白大且有力的手掌一把抓住混混不老实的手。
而后用力,清脆的骨节摩擦音入耳。
混混哭着大声求饶,陆星白不为所动:“和他们二位道歉。”
江厌眼风一扫,几个跟班立马识趣地低头求饶。
“对不起,对不起我的姑奶奶,是小的走路不长眼,罪该万死,小的保证以后再也不招惹二位姑奶奶了。”
陆星白这才满意放手,“还不快滚!”
几个混混应声而逃,陆星白顺势上前接住了喝得半醉的舒筱。
周晚意默默地与她拉开距离,而后心虚地抬头,看了一眼江厌。
男人一身寒气,孤高地站在空旷处,酒吧门口五光十色的射灯迷离地打在他身上,添了点神秘的色彩。
周晚意看不清楚他的面部表情,也就没敢乱说话。
陆星白扶着舒筱上了后座,副驾驶自然而然空了出来。
周晚意也不客气,直接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车内没开空调,但周晚意却能感觉到冰冷的寒气从身侧冒出,她不自觉地挺直腰背,尽可能地让自己的气势看起来更加足一些。
她托腮回眸,眨眼笑开来:“怎么了江医生,一直盯着我看难道是因为我长得太漂亮了,让你移不开眼睛了吗?”
后排坐着的陆星白听得眼角狂抽,刚想制止就听到自家兄弟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你想多了。”
男人的声调虽冷,却很有质感。
单手倒车掉头,侧脸冷拽,满身的冷寒之气,叫人不敢轻易靠近。
周晚意从手包里又摸出来一个小巧的太阳花摇摇叶,放到中控台上,“这是我在秋水镇卖古玩的老板家买的,也不知道他一个卖古玩的老板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卖。”
周晚意弯眸笑了笑,“不过我觉得放在江医生你车上还蛮好看的,就送给你当今晚帮我们解围的谢礼啦!”
车内陷入沉默——
男人眸都没抬,直接回绝:“不需要。”
第34章 旧情书
车子在周晚意家院前稳稳停下。
从后视镜里望过去, 舒筱半醉地倚在陆星白怀里,男人满脸的紧张。
黎秋知和周鲁豫旅游去了,家里现下没人, 周晚意想起来之前某人的嘱咐, 乌眸一转,问陆星白:“陆医生,你能和我一起送舒筱进去吗?”
“我没什么力气。”
陆星白紧张舒筱,自然想也不想就同意了。
周晚意站在路灯下,弯腰凑到窗前来问江厌:“江医生要一起吗?”
男人搭在方向盘上的手微顿, 嗯了一声, 开门下车。
开门进屋时,房间里睡觉的小阿晏听到动静,迈着四条小短腿“噔噔噔”地跑过来。
周晚意蹲下身子张手,小家伙蹭地一下跳进她怀里,毛茸茸的下巴亲昵地在她颈侧处蹭了蹭。
陆星白把舒筱公主抱回了房间,灯火通明的客厅内就只剩下周晚意和江厌还有一只小橘猫。
被男人黑曜石般沉冷的目光盯着,周晚意突然有点不自在起来。
她把小阿晏沙发上, 拍了拍手上的猫毛,说:“江医生坐, 我去给你倒杯水。”
江厌点了下头, 擦肩往沙发走。
江厌那么聪明,周晚意总觉得他知道些什么。
她做了亏心事怕面对,于是在厨房里磨磨蹭蹭了好久才端出来两杯凉白开。
已经将近过去十五分钟了,陆星白还没从舒筱房间出来, 周晚意往紧闭的房门处瞥了一眼, 认命地回了客厅。
男人端坐在客厅墨绿色布艺沙发之上, 小阿晏正懒懒地将脑袋枕在他的腿上, 一人一猫相处的极为融洽。
周晚意家里用来待客的杯子是带盖的白瓷杯,都是周鲁豫特地从瓷都某位大师手里定制来的,乍一看虽与普通瓷杯一般无二,可一旦遇到灯光,白瓷面上便显现出隐约的淡漠山水画。
江厌掀茶盖的动作稍顿,“这白瓷杯很有意思。”
“我爸从瓷都带来的,据说是某位大师的退圈之作。”
男人淡淡的目光投来,压迫感尤为强烈。
周晚意不懂这些,只是下意识挺直了背脊,直视男人:“江医生是有什么话要问我吗?”
她这样开门见山,一双明亮的丹凤眸直视过来,像风雨中扑着翅膀归巢的家燕,一身的孤勇。
“是有,”江厌手指轻点瓷杯,“但是目前来看没必要了。”
周晚意悬着的心倏然落下,原来她猜的没错,江厌果然知道。
她绞了绞手指,好久才冒出一句:“陆医生也快三十了,成个家应该不过分吧。”
男人敛眸,低笑了声:“是不过分。”
-
陆星白是半个小时之后才出来的,下唇被咬破了一块,看起来尤为暧昧。
周晚意憋着笑将俩人送到门口。
临告别时,周晚意和陆星白说:“陆医生以后常来找我们家舒筱玩呀。”
陆星白原本清明的眼底染上了醉色,红着脸迷迷糊糊地望过来,“真的可以吗?”
周晚意视线转移到陆星白嘴唇上的伤口,有些好笑地说:“可不可以,舒筱没和陆医生说吗?”
“你加把劲儿,”她顿了下,又道:“记得以后来的时候把我们家江医生也带上,不能我一个人当电灯泡。”
她说完这话,恍然抬头去看江厌。
男人长身颀立于翠绿的山茶花丛边,面容清隽,路灯落下在石子路上留下一道淡淡的光影。
“你说是吧,江医生?”
男人单手拉开车门,背影清绝,似乎根本没有听见周晚意刚才所说的那番话。
她一掌重重拍在陆星白肩上,“多在江厌面前给我刷点存在感,我就在舒筱那里给你多说点好话,知道没。”
陆星白眸子亮了些许,重重点头。
“还有,”周晚意下巴扬了扬,指向江厌的副驾驶,“帮我盯着点儿,可千万别让别的女人坐了那个位置。”
“这你放心。”
趁着陆星白上车的间隙,周晚意绕到驾驶座车窗那侧,笑着挥手告别:“江医生后天见!”
汽车缓缓驶离视线,直到黑影在视野里消失,周晚意才关门回屋。
一进门就对上舒筱那张笑得没正形的脸,周晚意忍不住竖了个大拇指。
“你可真行,都给陆星白一个三十岁的老男人整不会了!”
“爷讲究的就是快准狠,进度条直接拉到最快,哪里像你,追个人还要扭扭捏捏。”舒筱看了她一眼,嫌弃道。
周晚意撸猫的动作一顿,撇了撇嘴闷闷道:“你这是建立在陆星白对你也有意思的基础上,江厌完全就是个木头啊,任凭我使劲十八般武艺都没能够撬动他的心。”
“那她对你的态度呢?”舒筱眯眸,“有没有改变?”
周晚意略微思考,“上周在秋水镇的时候,我说怕黑的时候牵到他的手了。”
当时乞巧节,秋水镇街角的红灯笼映亮了半边天,她不过随口胡诌几句鬼话,男人竟然也没将她的手推开。
指尖交接,男人偏高的体温像疯长的凌霄花一样在周晚意掌心肆意攀延,暧昧失温。
她挠了挠头,有些不确定地说:“现在对我的态度,应该是属于不排斥吧?”
“来来来,爷跟你说说。”
舒筱犹如一个情感大师一样揽过周晚意的肩膀,“这追男人呢,一共分为四个阶段,第一阶段是认识期,这个阶段得慢慢来,要到联系方式后的那段时间得温水煮青蛙一样慢慢来,不然就会显得你特别地轻浮普信。”
“等你们俩能够像朋友一样熟悉地交谈时,再进入第二个阶段,直球期。”
“直球期一定要直白主动,不要怕被拒绝,使劲儿撩,打持久战和心理战,一直打到男人适应了有你的生活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