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没戴眼镜,老花了看不清,你就让我悔一颗怎么样?”
江厌了然笑笑,“伯父,这已经是您今天第五次用这样的说辞了。”
被人当众拆穿,周鲁豫挺尴尬地咳了两声。
正巧周晚意端着菜从厨房里出来,见状笑他,“爸你也不能老是悔棋啊,下棋之前不是你说的落子不悔吗?”
见自家女儿也拆台,周鲁豫摇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长江后浪拍前浪,爸爸年纪大喽,下不过你们这些小年轻了。”
周晚意:“妈说你要是输了棋,就赶紧去厨房帮忙。”
“唉——”
周鲁豫站起来,有点认命地往厨房走去。
倒是周晚意,放了菜盘之后坐到她爹的位置上,笑嘻嘻地桉回了江厌那方的相,一双勾人的丹凤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瞧。
“江厌,我悔棋,可以吗?”
江厌笑,“这是一个残局,本来应该完整保留着的。”
他顿了顿,一本正经地纵容:“不过伯父下的不关你事,悔棋便悔棋吧。”
这人,宠周晚意宠到连棋者的底线都丢了。
周晚意满意地笑起来,用楚河汉界开外的大炮一把将了江厌的军。
“江厌,你输了。”
“嗯。”
这本来就是个你死我亡损伤严重的残局,周鲁豫走之前,将大炮和马都逼到了江厌那边的家门口,只要江厌的相不出来吃那枚小卒不出来,他就会被周鲁豫将军。
如今周晚意一来,直接一个炮从河界外吃掉了他只剩下一个的相,与河界外的另外一个炮重在一起将他的军。
左边是马将退不得,最右边是车也动不了,所以从江厌让周晚意悔了那一步棋开始,无论如何,等待他的都是一个死局。
所以江厌并不意外。
周晚意挺得意的,“既然我赢了,你就要愿赌服输答应我一个条件。”
江厌点头,觉得可行。
毕竟在一起也这么久了,周晚意还从来没有开口和他提出来要什么东西,江厌又直男,每次挑了送的东西又总是差了点意思,反而这次她主动开口,他还挺开心的。
周晚意勾勾手指,江厌便很听话地把耳朵凑过去。
浓郁的玫瑰香混杂着辣椒籽的味道从耳后扫来,像辛辣且特立独行的美人。
周晚意刻意压低了声音,“今晚,我们出去住吧?”
话音落地,江厌后背不太自然地崩了下。
“为什么?”
“上次舒筱买的那一盒计生用品她说送给我们了,别浪费。”
她睫毛眨的很快,心也跳的快,生怕一个没注意漏了陷。
那几秒的空气仿佛静止了一样,残局被男人的裤腿扫乱,傍晚的路灯亮起,昏昏沉沉地透过玻璃窗照进来。
江厌似乎是思考了很久,等到准备张口回答的时候,黎秋知已经拿着碗筷从厨房出来了。
“晚意,小江,快去洗手吃饭!”
对话戛然而止,周晚意很自然地起身,与江厌擦肩而过。
一楼的洗手间建的很大,洗手液是周晚意前段时间从网上凑单买来的,一挤那个喷头就会流出深蓝色的流动性液体,液体之间还冒着星光,像是挤了一小段银河一般。
玻璃门被人从外面拉开,男人侧身挤了进来,然后又从里面将门反锁上。
周晚意家室内开足了暖气,所以这个时候江厌身上只穿了件很单薄的黑衬衫,如今往灯下一站,衬得皮肤更为冷白,他轻轻一笑,镜中清隽的眉眼便染上了跌丽之色。
看着被擦得明亮的玻璃镜,周晚意忽然就想起了在秋水镇俩人于心形玻璃下那张合影。
于是她便问他:“还记得在秋水镇废墟医院那次吗?”
“嗯,”江厌抬眼,一边搓开手心的泡一边说:“照片我一直保存着的,和情书一起。”
“要是当时我能知道你的心思,可能我们会更早在一起。”
周晚意手指紧了紧,顺带着想起来上次他说过第一次见面就喜欢自己的话,眼睫极为不自然地颤了好几下。
“你那个时候在试探我?”
“是。”
江厌冲干净手上的泡沫,又将她的手也带到水龙头下冲干净。
他从身后拥住她,于镜子中对上目光。
他说:“我怕你的喜欢只是一时兴起,也怕自己玩不起。”
所以才会一直躲避,试探,然后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地深陷。
爱了就是爱了,哪有那么多玩不玩得起的道理?
周晚意侧头,在他唇瓣上轻轻落下一个吻,然后狭促地笑开。
“幸亏我不是渣女,不然江医生可就失身又失心了。”
江厌也笑,“就算是渣女,我也认了。”
他长指穿入周晚意的发丝,带了未干的水渍,一点点刺激着周晚意的头皮。
他扣住周晚意,加深了这个吻。
浴室虽然大,但洗手池边狭小,周晚意被拥着抵到台面上,就在腰要磕到洗手池坚硬的外缘时,江厌抬手帮她挡了一下。
腰椎稳稳地落在男人干燥的手心,炙热的温度沿着腰椎内的神经迅速向上传递。
江厌眸色渐深,有些动情地说:“我答应你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砸得周晚意有点懵。
她下意识反问:“答应我什么了?”
江厌坏心眼地在她唇上碾了一下,说——
“答应你,今晚夜不归宿了。”
第87章 同淋雪
一月底的临江格外冷, 阴雨绵绵了几日过后,在晚间又下起了小雪。
老城区的生活气息很重,有不少穿棉衣的老人家抱着火篮子快速往家走, 巷口的豆腐摊支了一天也终于收摊。
灯火一盏接着一盏亮起来, 在雪花往下坠的同时,整座城市也陷入一片宁静。
周晚意家里灯火通明,壁炉温暖,晚饭也吃的其乐融融。
外面的世界并冷冻人,上了年纪的中老年人吃完饭后浑身犯懒, 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收听电视新闻。
周晚意捏着手机站在玄关处, 看着一脸严肃的父母,她突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提晚上要和江厌出去的事。
玄关之后不到两米就是厨房,身形挺阔的男人正围着围裙在洗手池边刷碗。
周晚意找不到合理的解释,于是拉开玻璃门进厨房找江厌支招儿。
厨房的灯有些旧了,再加上临江天气湿冷,导致灯泡有些接触不良。
周晚意进去的时候,忽然就灭了一下。
原先不起眼的脚步声在黑暗里瞬间变得清晰起来, 周晚意想从身后将男人环住吓他一下,却被男人抢先一步侧身。
他有力的双臂穿过盈盈纤腰, 将周晚意轻拥住。
“咔哒——”
短暂短路的灯泡重新亮起, 江厌得逞地笑笑:“你这是又憋着什么坏心思呢?”
被人当面拆穿坏心思其实挺尴尬的,但周晚意脸皮厚,且对方又是江厌,于是只是摸了摸鼻尖, 将脸往他怀里蹭, “我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我只不过是想抱抱江医生你而已呀。”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这样, 谈了恋爱之后在对方面前, 不论是言语还是言行举止都会忍不住变得幼稚起来,像个又皮又想得到认可和偏爱的小孩。
周晚意一双丹凤眼眨啊眨地,看得江厌心有点痒痒。
他煞有其事地哦了一声,尾调都还没散尽吻就落了下来。
窗外簌簌飘落的白雪积了枯梧桐满头,唇瓣相触的瞬间,仿佛整个天地就只剩下俩人。
时间也拉得很漫长很漫长,但周晚意理智还在。
她忽然想起来,厨房装的是不带锁的玻璃门,从外面能够清楚地看到里面的场景。
虽然黎秋知和周鲁豫这会儿都在客厅看新闻联播,可如果万一口渴了呢?
周晚意双手撑在江厌有力的胸膛之上,一点点地用力将他推开。
“好好刷碗,万一让我爸妈看到可不好。”
江厌被推开也不恼,修长的手指抹了下唇瓣,低低地笑:“你这么欺负我,伯父伯母知道吗?”
周晚意被他这么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羞恼,“我哪儿欺负你了?”
“你不让我亲。”
“我这是怕被我爸妈发现,尴尬。”
“哦。”江厌这声应得不咸不淡。
应完他就转身,脊背微屈,昏暗的灯光往头顶这么一打,瞧着落寞极了。
周晚意心里瞬间过意不去了,在心里一字一句地掰扯着回忆,到底是哪个字眼儿惹他不开心了。
她掰扯了好久都没想清楚,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还是叹了口气,感情里哪有那么多大道理,小事情上纠结谁对谁错真没必要,更何况男人不开心是自己惹的,那就得自己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