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汪!”
黄豆的叫声唤回了孙谚识涣散的神思,他垂眸看到了自己迈出去的右脚,慌忙收了回来。
黄豆看着巷口,又仰头看着孙谚识,急得团团转,带着一点怨气朝孙谚识乱叫,好像在说“你怎么还站着,怎么还不去追”。见孙谚识仍旧不为所动,挣扎着来回看了两次,撒丫子奔了出去。
孙谚识抱臂看着,也不叫也不阻拦,他只会盛狗粮,而朗颂会拌好吃的狗饭,想来黄豆应该也更想跟着朗颂。
毛茸茸狗尾巴消失于视线之中,孙谚识垂眸收回目光,一扭头看到了站在自家门口的张老太。
自摔伤了之后,张老太安静了不少,也苍老的很多。她扶着墙壁,浑浊的眼睛紧盯着巷口,喃喃着:“走了,都走了,统统都走了……”
孙谚识轻叹一声:“是啊,都走了。”似是应和,似是自言自语。
他转身进门,慢吞吞地走进柜台坐着,把手臂搁在柜台边缘,无精打采地将头搭了上去,把脸埋在臂弯中。
少顷,屋里响起了细碎轻巧的踢踏声,是狗爪子踩着地面的声音。紧接着,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
孙谚识猛然抬头,看到了去而复返的朗颂。
“怎么了?”怔愣片刻,他问道,“东西忘拿了?”
朗颂点点头又摇摇头,走进柜台站在孙谚识面前,问:“哥,我能抱你一下吗?”
孙谚识局促地站起身,迟疑一瞬,点头说“好”。
朗颂向前一步,按捺住心里澎湃的感情,克制地抱住了孙谚识。
两人胸口轻轻贴着,虽然隔着厚实的冬衣,但孙谚识感觉到了朗颂炽热的体温、猛烈的心跳,以及贴在自己鬓边微微颤抖的嘴唇。他没有躲,没有避,伸出手松松揽住了对方的腰。
朗颂松开手转身的那刹那,他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抓住什么,在即将抓住的那一刻又胆怯地收回了手。
年少时,他有着幼稚的勇气,而现在他只有成熟的怯懦。
第95章 “他回老家了”(过渡章 节)
朗颂经常在巷口帮孙谚识卸货,他搬行李时上车时就停在丁婶家门口,丁婶瞧见了,理所当然地以为他又在卸货,并未多想。
下午,她去孙谚识的店里拿寄存的食盐,随口问道:“怎么不见小月月,还在午睡呢?”
孙谚识淡淡地笑了一下:“他们搬走了。”
丁婶瞪大了眼睛,惊诧道:“上午小颂是在搬家呀?!哎呀,瞧瞧我这马大哈,怎么就没多个心眼去问问?”她紧捏着手里的几包细盐,“都快过年了,怎么这会儿搬走?是不是遇上啥事了?”
“没遇上什么事,搬去他们员工宿舍住了。”孙谚识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
“那你知道他们搬哪里去了不?”丁婶又追问,“我给月月和虎虎做双虎头鞋,这才做好一只,她就走了,早知道我就熬个夜给赶出来了。你把他们新地址给我,我做好了给送过去。”
孙谚识哑然无言,因为他并不知道朗颂搬去了哪里。两天前,朗颂只说了自己要搬走,其他什么也没说,他也并没有问。
“怎么了?”见孙谚识表情呆滞,丁婶疑惑,“他没告诉你?”
孙谚识恍然回神:“您做好了拿给我吧,我帮您送过去。”
丁婶连连点头:“那行那行,你替我转交,店里这会儿忙着呢,我先回去了。”
孙谚识叫住她:“您等等,给您记下账。”自上次广告牌的事谈妥之后,他每次进货都会帮饺子店一起订货,货物就放他店里,丁婶要用了就过来取一点,他弄了一份“账本”给丁婶除账。
丁婶摆摆手:“不用记,你还能贪我便宜不成。”
“那我帮您记一下。”
孙谚识打开最里侧的抽屉,准备拿“账本”,一张纸条映入眼帘,熟悉的遒劲笔迹跃然纸上。他扫了一眼纸条上的内容,记起来了,这是朗颂写给他的。
被朗颂冲动表白的那晚,他心思混乱,跑去张吴家借住。第二天回到家,朗颂已经去上班了,柜台的保温杯下压着上这张纸条,告诉他冰箱里有准备好的饭菜,微波炉加热一下就能吃。
孙谚识抬眸,看着不远处的保温杯,伸手拿起来掂量了一下,很重,装了满满一杯水。他把杯子放回去,将纸条折叠起来放进下边的抽屉,拿出了丁婶专属的“账本”。
静电作用下,有两张纸吸在了本子下边,又飘在了柜台上边。
孙谚识淡淡瞥一眼,看到了白纸上端端正正的“借条”两字,眸光一凛,立刻拿起来。
借条也是朗颂写的,规规矩矩地用汉字、阿拉伯数字写着借款金额,有零有整,五千多块钱,签了字,按了手印。
孙谚识锁眉,他什么时候借出去这么一笔钱?马上,他便有了答案。
借条下面的另一张纸详细罗列了朗颂这两个月没交的房租、伙食费等等费用。
“呵——”
孙谚识气笑了,朗颂要走,他什么都没问,当然包括给朗月做手术的那十万块钱。虽然他根本就没想让朗颂还,但他知道,如若自己开口说“不用还”,朗颂不会同意。而且这两个月来,他已经收到过两次来自朗颂的转账,金额不一,远超借条上的每月最低还款金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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