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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太监转身看到风尘仆仆的赵清幼后,先是有些惊讶,随后很快用笑意掩去,换上了和刘忠如出一辙的温和笑容道:“是锦昭公主啊,公主有何贵干?”
    赵清幼看着小太监一如往常,也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心中疑虑重重,还是放心不下。
    赵清幼缓缓眯起美眸,黑瞳中闪过一丝慧黠的灵光,露出一个淡笑对他道:“没什么,就是想去见见舅舅,是以劳烦小公公带本宫一起去刑场一趟。”
    小太监谦卑地弯着身子,低着头,“既然公主想去,那奴才便为公主带路。”
    小太监没有一丝异样,十分热情地走在了前头,手中端举的明黄的圣旨。赵清幼则心事重重地跟在后面,她在想会不会是自己今日太过于紧张,有些多虑了。
    春开万物苏,宫中植了不少桃树,开着粉红色的桃花,挤挤挨挨在枝头,像一朵朵粉红色的云朵,从地上升起,芬芳烂漫,妩媚鲜丽。
    尤其是宫墙那头的那一株桃树,尤为壮观,枝干上每一朵桃花都开得极盛,灿若红霞一片,美不胜收。
    赵清幼记得她的母后最喜阳春桃花,曾牵着她共赴集结天下文人雅士的桃林宴,那一日花落如雪,却不带半分寒意,山桃红花满上头,赵清幼不禁心中一暖。
    但是,走着走着,赵清幼逐渐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一路上,宫墙那头的那株桃树她好像看到了许多次。
    宫内路口众多,道路纵横繁杂,且多数路墙都砌得差不多,所以许多路看上去都一样,其实是通往不同之处。
    赵清幼细细回想,原来他们三个其实始终都在围着这一片兜圈子。
    照这个样子走下去,午时三刻之前绝对到不了刑场。
    赵清幼装作无意地问道:“小公公,怎么还不到啊,我走得腿好酸。”
    小太监停下步子不紧不慢地回道:“还有一段路就到御马棚了,公主累了便先歇会,奴才现行骑马去送陛下旨意。”
    赵清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恍若罂粟绽放,“照小公公这么走,舅舅怕是活不到你送旨意了。说!你为何蓄意怠慢去送圣旨,你想害死我舅舅吗!”
    赵清幼敛起双弯眉,瞪着那小太监怒斥道。若是午时三刻前圣旨送不到刑场,那颜绰就会被按例砍头,到时候她费尽心思求来的圣旨就成了无用的废纸。
    “公主息怒,奴才只是奉命行事,哪里敢害颜将军。”小太监始终埋着头,不卑不亢地回着她的话。
    “奉命行事,奉谁的命?!谁有胆子害大宋的骠骑大将军......”赵清幼话音未落,便忽然想起了刘忠那奇怪的样子,久久怔愣不已。
    难道是嘉帝的意思?
    但是为什么?
    嘉帝为何一定要处死颜绰?
    “咚——”
    就在这时,沉闷的宫钟声响起,已经是午时了,离行刑半个时辰都不到了。
    赵清幼猛地回过神来,对那小太监道:“把圣旨给我,本宫亲自送去。”
    “这是奴才的职责,怎敢劳烦公主,奴才送去便可。”小太监将圣旨抱入怀中,低身行了一行,随后便转身飞快迈着步子走开了。
    “站住!”
    赵清幼眼疾手快地追了上去,但今日重生后她的身子便一直有些不适,加之方才操劳过度,现在根本就追不上前面的小太监。
    “公主小心!”乐兰在后面紧紧跟着。
    眼看那小太监离自己越来越远,赵清幼心中急切万分,瞥见一旁石块,心生一计,赶紧抓起那石块,蓄力往前一扔。
    “啊!”
    不偏不倚,小太监的背被石块砸中,痛呼了一声倒在了地上。
    赵清幼赶紧跑到他的身边,伸手要去抢被他死死护住的圣旨。
    谁知那小太监狗急跳墙地伸手就推了赵清幼一把,撞到了后面的乐兰,赵清幼一个趔趄,乐兰整个人摔倒在了地上。
    “公主,对不住了,奴才也是奉命行事!”
    赵清幼抓住了他的衣角与之扭打在了一块,但是对方毕竟也是男子,力气大出她许多,一把就将她给推了开来。
    赵清幼猛然失去重心,本以为会狠狠摔在地上,背后却撞上了一堵坚硬结实的墙壁将她牢牢稳住。
    风驰电掣间,一杆黑金长/枪呼啸如闪电腾空而出,上面雕镂着繁复的纹路。
    速度之快令枪身发出嗡嗡低鸣,锋利的枪尖迅雷不及掩耳地抵在了那想要逃走的小太监的脖子上,只要他往前稍稍一挪动步就会立刻殒命。
    长/枪掠过带有五岳倒为轻的压迫,惊起阵阵风,赵清幼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龙涎香味,。
    第4章 玉簪秘密
    赵清幼失神了片刻,在乐兰急切的呼喊之中她乍醒回神,才发觉自己竟身处一个玄色的怀抱之中,扶着自己的那只手宽大修长指骨分明,拇指上带着一枚翠玉扳指与修竹般的手指交相辉映。
    就在这时,她头上传来了男子的打趣声:“公主想在臣怀里待到几时?”
    赵清幼闻言赶紧抽出身子退了几步,抬起玉眸便对上了一双漆黑深邃带着隐隐笑意的星眸。
    看清面前男子的面容后,赵清幼错愕一愣。
    又是他!
    面前这个男子修眉薄唇,面如冠玉,正是紫宸殿上的那位青年侯。
    他眉目俊美张扬,玉冠束发鬓若刀裁,单手稳稳握住黑金长/枪,一身爽气欲横秋般英气逼人。
    骤然,男子敛起目光中的笑意,陡然寒光凌冽地看向那不敢动弹的青衣小太监。
    小太监身子颤巍巍,脖子上一阵寒意逼得他口水都不敢咽一下,哭丧着脸哀求道:“侯爷您这是做什么呀,有话咱们好好说......”
    “东西拿出来。”
    语气冷冷,不容违抗。
    寒冷锋利的枪尖抵着小太监的脖颈,小太监吓得涕泗横流却又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乖乖地将怀中的明黄布帛交到了他的手中。
    赵清幼的视线紧紧追随着那道明黄色,看着它落入男子的手中,她紧张地手揪紧着裙摆,颜绰还等着这圣旨救命,事态紧急刻不容缓。
    正当她犹豫该如何向这素未谋面连姓名都不知晓的男子开口要圣旨时,却见那男子一挥手,那明黄色的布帛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漂亮的弧度,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她的怀中。
    赵清幼失措地接住圣旨,灵动水泽的杏目看向他。
    男子未发一言,只是示意她赶紧离开。
    赵清幼领会了他的意思,她眼含感激地向男子欠身行了一礼,“多谢。”
    “乐兰,你回院里等我回来。”
    “是,奴婢遵命,公主路上小心。”乐兰担忧道,但她也深知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便不去做累赘。
    赵清幼侧身叮嘱,随后怀揣圣旨转身飞奔离去。
    罗裙摆飞舞乌发生姿,她的身影如同一只翩翩起舞的彩蝶,婉若游龙,清风浮起脚步轻盈,似若蜻蜓点水般逐渐远出了视线之中。
    待到主仆二人分头离去,男子才不紧不慢侧过乌眸,周身气场瞬间如大漠寒雪般凛冽呼啸,令人如身陷三尺冰冻禁不住颤抖。
    他目光仿佛藏锋暗隐,提手用枪尖挑起那害怕地缩成一团的小太监的下巴,阴恻恻道:“想活命吗?”
    小太监感受到枪尖的凉意缩了缩脖子,眼泪鼻涕流了一脸,捣蒜般点头道:“想...想!”
    男子薄如蝉翼的唇轻轻勾起,满意道:“想活命那就按本侯说的去做。”
    ......
    风卷残云,被遮蔽多时的日光总算是露了脸,天幕澄廓缅邈一望无际。春风拂过,隐隐约约飘飘忽忽如梦一般朦胧,带来了新生的生机。
    可肃穆残酷的刑场上却哀戚悲壮,围观人群将这堵得里三层外三层,时不时会传来女眷凄楚的啼哭声。
    颜绰一身素衣囚服跪在锈迹斑驳的断头台前,眸光暗淡却沉稳平静,仿佛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一般。
    与其说是看淡了,不如说是已经绝望了更为贴切。
    赤膊提刀的壮汉看着抬头看了一眼太阳位置,随后转身向上座的行刑官员禀报道:“大人,午时三刻到了。”
    行刑官员点了点头,伸手从木筒拿出了块令牌,捏了捏花白的胡须提声道:“时候到,即刻行刑。”
    说着,他手一掷,令牌同他的话音一同落地,一时,哭啼之声更甚。
    “老爷!”
    “夫人......”
    夫人苏氏以掩面痛哭,若不是丫鬟扶着她只怕是会当场哭晕过去。
    “父亲......”
    颜澈与颜沐少小便随同颜绰一同征战沙场,是雄姿英发的小将军,但是眼看父亲就要被斩首,也失了风采,忍不住无助哀恸落泪。
    颜绰一直是他们心中那一根顶梁柱,如今顶梁柱将倾塌,他们颜家的天便也要随之一同倒塌下来了。
    只见那赤膊壮汉提起足有半个成年男子身长的大刀缓缓移步到了颜绰的身边,将他的头按在了断头台上,后蓄力将沉重的大刀猛地一把高高举过头顶。
    眼看那刀锋就要落下,倏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循声渐进,伴随而来的是女子奋力的呼喊声:“住手!”
    众人不禁转头望去,一匹棕红色骏马正朝这里飞驰而来,上面是一抹淡紫色的倩影,似弱柳扶风,又宛如菡萏飘摇。
    还好年幼时颜绰会经常带着她去兵营骑马,拿到圣旨后她便直接冲去御马棚要了一匹乘奔御风的骏马,以最快的速度往刑场这里赶来。
    赵清幼咬牙用力一扯缰绳,赛风驹急刹,前蹄腾空而起,赵清幼攥紧了绳子才未从马上摔下来。
    “公主?”
    “清幼......”
    见她跃身下马,众人都十分惊诧不已。
    赵清幼高举黄帛,嘴里喊道:“陛下有旨,速速开路!”
    众人见她手持黄帛,纷纷退后为之让路,赵清幼墨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一手提着裙摆飞快上了刑台,“陛下有旨,免去颜绰死刑,送入大理寺以待候审!”
    她将圣旨送到了行刑官的面前,“大人,有劳。”
    “不敢当不敢当!”行刑官年老佝偻,弯腰恭敬逢迎着结果圣旨打开看了起来。
    所有人在此刻都禁不住凝神屏息地等待着,尤其是看见了一丝希望的颜家人,目光企盼紧张。
    终于,行刑官收起圣旨对赵清幼伏身行了一礼道:“微臣接旨,陛下万岁。”
    遂起身宣布道:“竟陛下旨意,骠骑将军颜绰为国抓获卖国贼臣,精忠正直,特免去死刑押入大理寺,审明因果后无罪释放。来人,备马车,送颜将军去大理寺。”
    闻此众人皆松了一口气,大起大落的苏夫人甚至因一时激动两眼一抹黑晕了过去。
    “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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