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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萧寒第一次当着林月芽的面语塞, 从前她不能出声讲话时, 倒也没觉得她会这般伶牙俐齿。
    林月芽也没打算听他辩驳什么,她将手抽开, 重新坐起身, 简单理了理衣裙, 向外走去。
    “对不起。”
    这三个字飘进林月芽耳朵时,她步伐只是略微一顿,很快就消失在李萧寒面前。
    大齐那边催得紧,李萧寒在婼羌也不能再耽搁下去,他昨夜虽然已经服下解药,可那解药到底被雨水冲淡了些,服用的药量多少受了影响,所以他一整日都脚步虚浮,气色也大不如前。
    午膳过后,李萧寒求见婼羌王。
    按照原本的计划,两日后便是李萧寒离开婼羌的日子,林月芽的嫁妆也已经备齐,待他们回到上京,再行成婚礼。
    然而令人让人出乎意料,李萧寒这次求见,是提出要按照婼羌的礼仪来尚公主。
    这个念头他一早便有了,只是那个时候他不能确定林月芽是否愿意与他成婚,也不知他到底能不能熬过昨晚,所以一直没有来与婼羌王表示。
    如今一切已经落定,再无顾虑的情况下,他便主动向婼羌王提出这个请求。
    婼羌乃大齐的附属国,按照常理,林月芽便是和亲的公主,他们成婚应当在大齐才是。
    林月芽整个下午都在补觉,醒来的时候有宫人来传她,说要准备成婚礼的事,她还当是自己头脑昏沉听错了。
    负责做服侍的宫人笑着与林月芽道,“是大齐的永安侯亲自去求王上的。”
    “他主动的?”林月芽显然还是不肯相信,成婚礼若是在婼羌进行,哪怕成婚后他们一道回上京,都会让世人觉得,他这是在尚公主。
    这是在自降身份。
    也不知李萧寒是怎么说服婼羌王的,他竟也毫不顾忌的直接应了下来。
    宫人点头道:“千真万确,奴婢也是一得消息立即来给您量衣,在明晚宫宴前就得缝制出来。”
    林月芽这下不得不信。
    待量衣的宫人走后,很快又有负责明晚宫宴歌舞的宫人寻来,将她带去专门练舞的宫殿。
    婼羌的成婚礼上,夫妻双方需要跳一段成婚舞的,太子努尔若两年前娶亲时,与妻子在大殿上跳舞的场面,给了林月芽极为深刻的印象。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女子可以那般自信与艳丽,周围的人目光中的赞美与祝福也是无比的真诚,这让她十分羡慕。
    可当真到了这一日,该她自己的时候,林月芽却又心中开始敲鼓。
    宫人见她迟迟不肯换舞衣,便上前劝道:“由于时间紧迫,礼服还未做好,便委屈公主先将就穿这件进行练习,待明晚宫宴前,定会将礼服呈上。”
    这宫人显然是误会了,林月芽强笑着解释道:“无妨的,我只是……只是没有跳过这些,担心明日……”
    她面上的担忧不似作假,宫人清楚她因何而忧心,反而松了口气,于是提起衣裙,笑着拿到她身前,“公主大可安心,您这样聪慧,想要学会绝非难事。”
    若依兰徳喜欢跳舞,这两年中,她时常会在林月芽和孩子们面前身着舞衣,跳着婼羌独有的舞蹈。
    起初林月芽还会脸红,若依兰徳会笑着将她拉起,在乐声中带着她一道舞动,次数多了,林月芽便也不再觉得难堪,而这次不同,她是要当着众人面,穿着婼羌的舞衣跳舞。
    林月芽还从未穿过这样的衣裙,换好舞衣后,她红着脸出现在宫人面前,宫人先是愣了一瞬,随后便迎上去用婼羌话将她从头到尾赞美了一番。
    林月芽脸颊更红。
    她记性向来好,宫人教过几遍后,便能将动作全部记下,只是她动作还是有些放不开。
    婼羌的女子与大齐的不同,很少有人会羞于在人前舞蹈的,所以宫人不知该怎么同林月芽说。
    明晚宫宴上配合的舞姬也来了,他们看到林月芽时,也不由多看了几眼,中原女子要比她们身材娇小,肤色也更加白皙,她们倒是不觉得哪种会更好看,只是觉得各有各自的风韵。
    一曲下来,林月芽见人多了起来,更加放不开手脚。
    身后的舞姬中,有一位会说中原话的女子,她薄纱遮面,缓缓上前对林月芽行了一礼,随后用颇为夸张的古怪口音道:“乐声响起时,我们享受舞蹈带来的喜悦,旁人的目光永远都不是最重要的。”
    她抬手放在自己胸口,一字一句道:“我们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宫人也愣了一下,随后立即应和道:“对,是这样的,这是公主的成婚礼,殿下自己想如何跳便如何跳,你的喜悦才是最重要的!”
    大殿内的所有人宫人,不论是在做什么的,听到这句话后,纷纷停下手中动作,朝林月芽所处的位置,行了一礼,齐声用婼羌话对她送上祝福。
    林月芽鼻根瞬间酸胀,她也朝众人回了一礼,乐声响起,她努力匀了几个呼吸。
    那位舞姬朝她伸出手来,两人在充满喜悦的音律中翩翩起舞。
    在肆意的舞姿中,她渐渐打开心结,脸上的谨慎被欢愉的笑容而取代。
    一曲落下,那舞姬得意地与林月芽道:“怎么样,我们婼羌的舞是不是世间最美妙的舞?”
    林月芽望着那双熟悉的眉眼,含笑着点头应道:“是,我们婼羌的公主也是世上最美的公主。”
    那名舞姬顿时愣住。
    林月芽牵住她的手,微笑道:“若依,陪糖糖鱼鱼一道用晚膳吧。”
    若依兰徳眼圈瞬间红了,她别过脸去,许久后擦干眼泪才回过头来,她将面纱摘掉,直接扑过来抱住林月芽。
    “对不起剑兰,我不该为了自己,就将你的事说出去,是我不对。”
    宫人之前便看出是她,也没有意外,她将殿内人都赶了出去,自己也跟着退下。
    林月芽其实打从一开始就没有生她的气,若依兰徳说得是实话,她并没有随意编造,再说,整件事中,若依兰徳又何尝不是受害者。
    “错不在你。”林月芽轻声宽慰着,用手慢慢在她后背摩挲。
    若依兰徳眼泪又流了出来,她起身扁着嘴道:“我想你了,我想糖糖鱼鱼了,我不想你们离开婼羌……”
    林月芽笑着替她抹去泪痕,“若是有缘,我们还会再见的,若依啊,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不过几日未见,两人却如同分别已久,回寝宫这一路上,便一直在说话。
    见到糖糖鱼鱼的时候,若依兰徳蹲在地上,将手臂张开,两个孩子高兴地扑进她怀中。
    晚上若依兰徳等孩子们都睡了,又与林月芽聊了许久,这才依依不舍地回去。
    第二日又是忙碌的一日,到天色暗下,大殿内热闹非凡。婼羌王与王后两人坐在大殿最上的位置,李萧寒身着婼羌婚服,就坐在婼羌王左手边。
    宫宴正式开始,极具婼羌特色的喜悦奏响,一行身着橙色舞衣的舞姬从殿外鱼贯而入。
    李萧寒眉头微蹙,他记得昨日有宫人来与他说,当中有一个环节需要他同林月芽一道上场跳舞,被李萧寒以身子不适的缘由拒了。
    看到眼前这些舞姬,李萧寒莫名有些不安。
    乐律忽然一变,舞姬们纷纷转至两旁,将中间让出一条道来。
    一抹夺目的鲜红映入眼帘,这女子肌白胜雪,一双透亮清澈的眼眸,在殿内的灯火下,宛如住进了星河,让人只着一眼,便忍不住心尖跳动。
    她露出的腰身,纤细曼妙,在肚脐四周,是用婼羌特有的金色颜料绘画出的图案,就好似一只艳丽的凤蝶在飞舞,这象征着对新娘子的祝福与期盼。
    在这图案的映衬下,她腰间的肌肤显得更加光嫩洁白,惹人瞩目。
    便是带着纱巾,李萧寒也能一眼将林月芽认出。
    他面色微沉,扫了眼大殿之人,对面太子下手坐着的努尔山,只是匆忙看了一眼,便一杯一杯地灌酒,其余人不管是祝福还是艳羡,只要眼神是落在林月芽身姿上的,李萧寒心口的火气便一点点增大,面上的寒意也更重。
    婼羌王觉得周身气氛有些古怪,他见李萧寒脸色难看,便差人去问,得到的答复果然是身子不适。
    婼羌王也不敢让他久留,李萧寒还要赶路,于是他立刻吩咐下去,让原本还要再跳一阵的舞,很快便结束了。
    林月芽有些诧异地看了眼乐师的方向,见他们朝她笑着点头,便知道是王上的吩咐。
    后面的礼仪进程也极快,林月芽同李萧寒一道于婼羌王敬酒之后,便被宫人引了下去。
    一出大殿,李萧寒立即将外衣脱下,搭在林月芽身上,“夜深了,你体寒小心着凉。”
    “不必麻烦。”林月芽将那衣服拿下,“夏夜的风不寒凉,吹得人倒是极为舒服。”
    李萧寒眼眸微沉,又将那衣服给她披上。
    林月芽没有理会他,将他衣服脱掉递给一旁的宫人,继续朝前走着。
    李萧寒回头看到一行巡逻的侍卫朝这边看来,他心头火气噌地一下又起来了。
    他上前两步来到林月芽身后,将她直接横腰抱起。
    林月芽惊呼一声,落在他怀中后,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低声呵道:“你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李萧寒非但没有放手,反而大步朝寝宫的方向走去。
    林月芽在他怀中挣扎,“李萧寒你发什么疯?”
    李萧寒依旧没有回话,且还越走越快。
    一路上被人这样打量,林月芽实在难看至极,偏李萧寒又不肯听她,她一气之下,就朝李萧寒的手臂上重重拧了一圈。
    李萧寒眉心瞬蹙,不过很快却又舒展开来。
    他将她一路抱回寝宫,宫人开门时,殿内静谧无声,只有一股淡淡花香。
    李萧寒进来后,扫了一圈殿内,“他们呢?”
    知道他是在问孩子们,便回道:“今晚若依哄他们睡觉,待明日一早我去接他们。”
    李萧寒唇角浮出一抹笑意,抱着林月芽朝床榻走去。
    林月芽知道殿中无人,也无需再顾忌李萧寒颜面,便强扭着要下来,“李萧寒,你放我下来,我有事要与你说!”
    “说吧,我又没将你嘴巴堵住。”李萧寒来到床边,将她小心翼翼放到床上,随后拎起一旁的薄被直接盖在她身上。
    林月芽一把将被子撩开,“我说了我不冷!”
    李萧寒辛长的身影立在她面前,目光落于腰间那只艳丽的金蝴蝶上,那神情让林月芽不由一怔。
    从前的她对这个神情太过熟悉,她知道这个神情出来后会发生什么,她立即将那被子盖在身上,心神不宁地垂眸道:“我、我是要和你说,我之所以答应成婚,是出于因为什么原因,你定是清楚的,所以不要以为我……”
    “不要什么?”李萧寒喉结抽动了一下,随后收回目光,坐在她身旁道,“林月芽,你莫不是要反悔了?”
    不等林月芽回答,李萧寒一面转着玉扳指,一面望着她道:“前日夜里,是谁说只要我醒来,便愿意与我成婚,愿意同我回上京的?”
    林月芽顿时怔住,“你当时不是昏迷了么,难道你连中毒也是骗我的?”
    李萧寒无奈叹息,“你想多了,是你走之后,夏河告诉我的。”
    林月芽抿了抿唇,目光也不由落在那枚正在不住转动的玉扳指上。
    “怎么不说话了?”李萧寒的手慢慢滑进被中,“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林月芽,你答应过我的,可要说话算数。”
    在碰到光滑如丝的肌肤时,林月芽瞬间头皮发麻,立即将那手掌按住。
    一双狡黠明亮的眸光微微一转,望向李萧寒道:“侯爷不是要还债么?债未清前,侯爷还是莫要提君子二字。”
    作者有话说:
    前十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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