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你上回煮的那个汤,用蚬子和豆腐煮的,很好喝。”岳人歌笑起来鼻子上有浅浅的纹,“她说,小时候他们做菜还会加点鱼露,味道应该会更好些。”
这是闲话,而自他们回到花都,好像也很少去说这些了。李牧抬手,摸了摸岳人歌的头,“我去给你拿电吹风。还是要吹干比较好。”
赵升焉叼着一支玉溪,没点,只是叼着,细长的烟晃来晃去,最后停了下来。
“哥,不好意思,昨天确实……要陪他,所以没法来。”李牧先声夺人,道了歉。
赵升焉“啪”的一声将烟点燃了,朦胧的烟雾顿时笼罩在他们二人之间。
“如果你不是在耍我,那么之后就不要出现这样的情况。”赵升焉说,“我知道你那边很难办,但既然你做了选择,你就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
这是很重的一句话。李牧肃然,“我错了。”
“行了,”赵升焉把烟掐了,“他怎么样?”
“他这些天都忙,我回我自己家住。”李牧说,“这个周末他要出差……比赛就是这个周天,我送他去机场后刚好赶得上比赛。”
“越是忙,越会将你看得紧。”赵升焉是过来人,了然地笑笑,“行了,咱们时间也别定得这么死板,咱们抓紧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和机会。你先熟悉熟悉吧台。”
花朗的酒吧,吧台设计和狄俄尼的差不多,只不过略长一点,足够站六到七个调酒师。常用的几样酒已经整整齐齐摆在李牧面前,冰块、刀具、水果已经备好。
“你可以先按自己的习惯调整一下工具的位置。”赵升焉拍了拍手,“花雾的比赛规则说得很清楚,除了比赛要用的酒,其余所有的东西都得你自己带。我建议你列一个小清单,赛前再检查一遍。东西的位置可以根据你自己的习惯来。”
李牧点点头,他伸手抚了一下台面。擦得很干净,手掌按在台面上,能感觉到站在这里调酒,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速度调酒,”赵升焉说,“第一要义就是配方要熟。”
这点李牧当然知道。一些速度调酒会要求调酒师在短时间内同时调出多款酒水。入店之初,李牧就将常见的酒类及鸡尾酒的配方摸得熟透,一开始难免会遇到一些不熟悉的酒类的情况,但如今,基本已经能娴熟应对客人的各种需求。
可问题在于,“同时”。
“我个人的经验,就是拆开、重组。”赵升焉说,“我相信,现在我随便报个鸡尾酒的名字,你都能很快地做出来。关键是,同时做多杯鸡尾酒,则不是纯粹的相加。”
他走到李牧身边,拿了一瓶金酒。
“同样是金酒,你可以兑汤力水,做GT;也可以加青柠汁和糖浆做螺丝钻。”赵升焉掂了掂酒瓶,又将它放了回去,“做平衡的,味美思;做补充的,苦精,橄榄,柠檬。记每个配方是你的本职,我不会再花时间去考验你;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去用另一种方式,将它们联动起来。”
“这……”李牧有点犯难了,“这怎么做……”
“千头万绪,不知从何做起?”赵升焉笑了,“简单,我们可以按照基酒的类型,将你熟知的那些配方进行分类。威士忌一类,金酒一类,朗姆酒一类……再根据平衡与装饰的不同进行细分。明白了吗?”
李牧随手拿了一瓶威士忌,“God father。”
又想了想,“Highball。”
“Whisky Sour。”
那些早就深入骨髓的配方一个个冒了出来,如幻影一般在李牧眼前随意排列。而他任意调整着它们的顺序,最后竟如分子一般牢牢地黏连在一起。
酒向来不是孤立的,正如人一样。它们或许有各自的历史与来源,但追根溯源,它们都来自土地,来自一颗葡萄、一块土豆、一束高粱、一把稻米。它们虽呈现各有不同,但都来自风土,来自时间。
赵升焉见他领悟得这样快,觉得这场临时突击可能有点希望。他点点头,“这些功课你回去再做,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演练。”
“怎么练?”
“10分钟,8杯鸡尾酒。”赵升焉笑得狡诈,“当然,你肯定是做不完的。但我不会责怪你,你要做的就是去思考去练习。我要告诉你的是,花雾的标准不会那么高,但它并不是你的目标。”
李牧点点头。
赵升焉扬起手,亮出手上的考题,“Highball,Whisky Sour,Sidecar,Margarita,Penicillin,Sazerac, Dry Martini,最后一个,Negroni Bianco。”
李牧从花朗出来的时候,早已过了午饭时分。赵升焉哪里还是和蔼可亲的赵妈妈?简直就是魔教教头,直折磨得他死去活来。速度调酒拼脑力,也拼手速,李牧原以为自己大概还可以,结果第一次速调他根本手忙脚乱,还差点把搅拌勺甩飞了。赵升焉看热闹不嫌事大,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
李牧脸红红,人菜就是活该被嘲笑。赵升焉笑完之后还不忘给他指点,哪些动作不够干脆利落,哪些步骤可以调整,李牧点头记下了,一上午的时间过得飞快。
“走,吃饭去。”赵升焉拍了拍他的肩,“下午继续练。你要有空,也想想创意表演这一块儿你想弄些什么。”
李牧刚想说中午他请客,电话偏偏赶了过来。一看,是岳人歌,两人俱是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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