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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昭就站在一边,见状一个大步上前,扶住她的同时,伸手也扶了下苗兰。
    “大娘您没事吧,不如我来替你抱……”
    张翠玉急忙拒绝:“不用了,谢过裴公子的好意。老身还能抱得动,兰丫头她体弱,身子也轻。”
    说完,她又红了眼。
    到了医馆,苗兰悠悠转醒。
    大夫给她处理了额头上的伤口,上了些止血生肌粉,又用布缠了一圈。
    苗兰从医馆出来,见玄衣男人还没走。
    她朝男人笑了下,算是打过招呼了。
    燕昭点下头,没再笑。他本就不是一个爱笑的人,无论前世还是现在。
    面对一个才十四五岁的小丫头,他更是没什么话说。
    即便这个小丫头跟只小狐狸似的,于他来说,还是个孩子。
    不说他前世的年岁,这世的年纪也有二十四,十几岁的在他眼中都是没长大的孩子。
    出了城后,燕昭将张恽叫到一旁,低声吩咐了几句。
    张恽郑重点头:“主公放心,属下定……”
    不等他说完,燕昭在他肩上拍了下:“去吧,年前赶回来就行。”
    张恽在马车外驾车,苗兰一家人坐在马车内,聂羽骑着马跟在马车旁护着。
    出了城后,张翠玉终于忍不住,问道:“兰儿啊,你方才说的那些话,可都是真的?”
    苗兰嘴角抿了下:“娘认为呢?”
    “娘,娘不清楚啊。”张翠玉道,“娘整天忙着铺子的事,忙着照顾你们姐弟三人,哪里有功夫管他们的事。”
    苗兰道:“半真半假吧。钟秀桃和王屠夫确实暧昧不清,但究竟有没有真的睡,我肯定没见着。苗红和李秀才也确实暗地里约见过,就在乞巧节那天,恰好被我撞见了。至于苗红和李秀才有没有睡,我也不清楚,我更是没对她说过那般劝慰的话。”
    “苗荣祖那小儿子嘛,我纯属胡诌的,因为苗凡不像苗荣祖,也不怎么像赵慧茵,到底是谁的,只有赵慧茵自己最清楚了。”
    张翠玉回想起刚才苗兰的举动和她说的那些大胆的话,不由得心惊。
    “兰儿啊,你……你咋突然这般大胆了?”
    苗兰道:“娘,我方才要不那样做,我们焉能安然地离开安宁?”
    想到钟秀桃丑恶的嘴脸,她嘴角冷勾:“你和钟秀桃吵了半天,她句句都占上风,你根本没讨到半点好处。即便你拿我们被打说事,不也被她三言两语就给盖过去了,最后反倒成了我们的错。打蛇打七寸,无谓的争吵没意义,要一招致命。既然她拿娘的名节说事,那咱们就以牙还牙,也拿名节给她还回去。”
    张翠玉想到钟秀桃被苗荣耀打的画面,又想到那些风言风语的话。
    她有些于心不忍:“唉,如此一来,只怕你二婶后半辈子都不会有好日子过了。倘若她和王屠夫真的没什么也就罢了,假如确有此事,只怕你二叔会打死她。”
    不过她一想到钟秀桃这些年对自己的羞辱,对自己三个孩子的欺辱,心里又觉得大为痛快。
    “该!这些年,她羞辱我,纵容她家孩子打骂你们,就算她被打死也活该!”
    苗兰没说什么,她不是什么善心泛滥的人。
    她一向奉承的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绝不留情。
    原本苗红一个小丫头,才十几岁,她没想用那么恶毒的手段去伤她,但想到被害死的原主。
    她仅存的一点仁心也烟消云散。
    书中原主是被燕昭间接害死,被卫临直接杀死的。而这一世,原主是被苗红直接打死的。
    她既然接收了原主的身体,顺手帮原主出出气,她觉得也是应该的。
    原主命都没了,她只是让苗红名节有损,说起来都是轻的。
    名节和命,在她眼中,自然是命更重要,命没了什么都没了。
    苗薇和苗青两个小的,被今天的事震撼到了,直到现在都还沉默不言。
    苗兰也没心思去哄他们。
    人总要学会自己成长,别人把饭嚼碎了喂给你吃,是长不大的。
    离开安宁地界后,苗家一家人可算是长舒一口气。
    出了安宁,一路北上。
    越往北,越荒凉。
    四处都是战后的颓败景象,大片的田地荒着,无人耕种,路面干裂出两指宽的口子,泛着黑。偶尔有野狗从荒芜的田野间穿过,嘴里叼着块不知是人还是动物的骨头。
    整个旷野,透着一股瘆人的寒意。
    偶尔几只老鸦飞过枯树枝头,哇哇叫两声,令人更觉凄凉。
    这里仿佛是被上苍遗弃了似的,没有生机,充满了压抑混浊的死气,连天都是灰蒙蒙的。
    马车在干裂泛黑的路上行驶着,突然车轱辘被绊了一下,车身大幅度晃了晃。
    张恽反应很快,迅速勒了下缰绳,控制马车停了下来。
    张翠玉掀开帘子,低头看了眼,又惊又惧:“我的天爷啊。”
    苗兰也掀开帘子往下看了眼,吓得人都抖了下,是骷髅头,确切的说,是半块骷髅头。
    她伸着脖子往马车底下看,除了那半块骷髅头,还有几根光秃秃泛黑的骨头,看样子像是腿骨。
    聂羽伸手推了下马车,轻轻松松便将马车推动了。
    车轱辘碾过骷髅头,重新行驶了起来。
    入了简州城,张恽道:“大娘,咱们到简州了,这里是简州城,三年前王诚义带兵攻下这里,令手下大火焚烧三天不灭,将简州方圆五百里烧成了一片焦土。这里的人逃的逃,死的死。一年前丁士勇带兵攻打王诚义,杀了王诚义,拿下简州后,在这里大肆烧杀抢夺,奸.淫掳掠。简州如坠地狱。现如今,这里成了寸草不生的荒芜之地,连简州城都成了一座荒城,被戏称为‘小酆都’。”
    聂羽讥笑一声,说了句冷笑话:“酆都至少还有鬼,简州这里连鬼都不来。”
    他话音刚落,只听一道幽幽的虚弱的声音传来。
    “贵人……贵人……贵人救救我们……”
    聂羽瞬间收了声。
    张恽握紧了缰绳,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
    苗兰吓得脸色灰白:“……”
    苗薇抱着苗兰的胳膊,死死咬住嘴唇。
    苗青左右看了眼,他已是半大小子了,碍于男女之分,抱娘不行,抱姐姐更不行,最终两手环抱住自己,抖似筛糠。
    那道绵长的声音还在响着:“贵人……贵人行行好,贵人……”
    苗兰吓得背都湿透了,秋风一扫,冷得直哆嗦。
    第7章 运气
    张恽和聂羽,两个驰骋疆场六七年的铁血大汉,杀敌无数,手中的刀不知染了多少血,此情此景,此时此地,也免不了脊背发寒,寒毛直竖。
    聂羽抽出马腹下的长刀,一手紧握着刀柄,握得手背青筋都鼓起两条,可见有多用力,另一只手捏住缰绳,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滚下。
    “谁?是谁鬼鬼祟祟的,给老子滚出来,再装神弄鬼的,小心老子乱刀砍了你!”张恽握着刀柄,大声喊道。
    其实有些虚张声势。
    人都是这样,对未知不明的东西,更恐惧。
    苗兰吓得都不敢吭声,她不怕人,就怕这种鬼气森森的氛围了。
    草,好吓人啊!
    从破败的房屋中走出来一人,那人一身黢黑,蓬头垢面,甚至都分不清是人还是竖着走的动物。
    张恽手中的刀紧了又紧,刀尖指向来人:“你是人还是什么东西?”
    那人停下脚步,伸出黑黢黢的两手,扒拉开垂在脸前的头发:“贵人,我是人。”
    他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磕头求救:“求贵人搭救我们,求贵人搭救。”
    聂羽打马上前,长刀垂下,挑起他的头发,围着他转了一圈,将他仔细打量过后,才调转马头回到马车旁。
    “怎样?”张恽问道。
    聂羽淡声道:“没有危险。”
    张恽盘问道:“你是何人,哪里来的,为何会出现在这荒无人烟的简州?”
    那人道:“小的叫王二,是渝州酆都人士,从酆都逃出来的,无钱无粮,一路要饭逃到这里,却不料这里竟荒无人烟,寸草不生。”
    张恽又问:“你是一个人?”
    王二道:“不,小人还有个孩子。”
    他急忙起身,跑回那间破败的屋子,抱出一个两三岁大的孩子。
    苗兰早已掀开帘子,探出了头。
    张翠玉也掀开帘子,探着头在看。
    看到小孩黑黑瘦瘦,浑身脏兮兮的,跟山中野猴似的,张翠玉心里很不忍。
    张翠玉问:“就只有你和你孩子两个人吗?”
    王二摇了下头,又点下头。
    张恽冷声道:“到底是几人?”
    “本来是四人,我那才十六岁的弟弟,在逃难途中被人分而食之了。我和我娘带着孩子一路避开人群逃到这里,结果,前天黄昏,我出去找吃的,回来后发现我娘被野狼咬死吃了,孩子被她藏了起来,没受到伤害。”
    王大近乎绝望的说出这些话。
    “我带着孩子躲在这里,一直不敢出去。今天听到马蹄声,才敢跑出来,求求贵人,搭救我们一把,带我们出去吧。”
    张恽看了眼聂羽,都不用明说,聂羽便明白什么意思。
    聂羽打马走去王二躲藏的那间屋子,在里面查看了一番,回来后,他冲张恽点下头,示意王二说的话可信。
    马车里坐不下太多人,张恽便让王二坐在马车外,同他一起驾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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