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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不过,这个要求引发了部分男同学的反对,他们脚上的球鞋贵着呢,平常走路都要防止折出痕迹,现在居然让另一个臭男生坐上去?不行,绝对不行!
    可惜这些反对声音全被体育老师无视掉了。
    陆平脸色发红,其实以前他和其他同学坐仰卧起坐时,也曾直接坐在对方脚上,但是当搭档换成沈雨泽时,他便不好意思起来。
    见他迟迟不动,沈雨泽起身,用手抹了抹自己的鞋面,说:“是干净的。”
    “……”可陆平又不是因为沈雨泽的鞋不干净才不坐的!
    眼见周围其他同学都按照老师的要求坐在了搭档的脚上,陆平不能搞特殊,只能犹犹豫豫地坐了上去。
    沈雨泽曲着腿,躺在软垫上,仰头看向手足无措的陆平。
    陆平坐上去后,两只手都不知道要往哪摆了,还是沈雨泽提醒他:“扶住我的膝盖。”他才赶忙把手贴在了沈雨泽的双膝上。
    体育老师依次检查了二十对搭档的动作,确认姿势标准后就吹响了哨子。
    刺耳的哨声响起,计时器按下,仰躺在垫子上的所有同学同时使力,靠着上半身的力量带起了身体。
    沈雨泽双手扶住头部后侧,腰腹的动作轻盈又不乏力度,陆平尚未做好心理准备,沈雨泽已经贴近到他的面前!
    那一秒,他们之间无限接近。沈雨泽英俊逼人的五官没有任何距离地出现在他面前,四目相对,甚至连彼此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这一切仿佛是陆平那个荒唐梦境的延伸。
    只要再近一厘米,他们之间就不再有任何距离。
    沈雨泽长长的睫毛轻轻一眨,像是只轻盈的蝴蝶落在了陆平的心头。不待陆平伸手抓住那只蝴蝶,沈雨泽的身体就在下一秒远离了他——
    躺下,起身,再躺下,再起身。
    每次短暂地贴近后,就要迎来下一次的远离。
    明明是从小到大练过千百次的仰卧起坐,但是从来没有哪次,能让陆平这样心如擂鼓。
    他忘了如何眨眼,傻傻地看着沈雨泽一次又一次的靠近他,看着少年的薄唇微张、呼吸一次重过一次,看着少年原本玉白的脸颊染上一层薄红……
    短短的六十秒过得格外漫长。
    直到老师的哨声再次响起,沈雨泽停下动作,陆平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时间已经到了。
    沈雨泽坐起身,因为刚跑完步又做仰卧起坐,他的额际有一层细密的汗珠,那些汗珠从他的额际滑落,又隐没在他的衣领下。
    “沈雨泽很不错。”体育老师停在他们身边,手里拿着计分表,“后面其他同学都没力气了,可你还是做得很标准……陆平,他刚才做了多少个?”
    陆平:“……”他支支吾吾答不出来。
    他刚刚完全昏了头,数得颠三倒四的,哪还记得沈雨泽究竟做了多少个!
    好在,他虽然不记得,但旁边围观的女同学不少,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报出数字。
    “报告老师,沈雨泽做了62个!”
    “我数的是64个!”
    “我也是数的64个!”
    他们中考是要考体育的,仰卧起坐男生需要满52个才能拿到满分,当时陆平辛辛苦苦练过好久,考上高中之后就松懈了……但是,就算他体力最巅峰的时候,也没有上过55个啊!
    体育老师听到这个数字也很惊讶:“不错啊沈雨泽,咱校的体育生能上60的都不多……看来,你腰腹能力很强啊!”
    唔,腰腹能力很强……
    陆平的目光忍不住在沈雨泽的小腹上盘旋了几圈,隔着厚厚的校服,他也不知道老师说的是真是假。
    应该是真的吧……就是不知道,沈雨泽究竟有几块腹肌。
    ——等等!
    沈雨泽有几块腹肌关他什么事啊??
    他想要腹肌的话,自己练不就行了!
    若不是怕动作太大引起其他人的注意,陆平真想甩甩头,甩掉自己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在第一组同学做完后,按理说要交换陆平去做第二组的仰卧起坐,但老师记得陆平之前提交过的尾椎骨骨裂的病假条,就免了他的考试。
    陆平松了一口气:他都好久没练过仰卧起坐了,要是他吭哧吭哧就做四十几个的话,还怎么在沈雨泽面前做人啊!脸都丢尽了!
    这堂体育课接下来的时间,全部用来考察同学们的仰卧起坐能力了。成绩最差的一名同学才做了26个,和沈雨泽的成绩对比真是天壤之别。
    好不容易熬到体育课下课,同学们一哄而散,吵吵嚷嚷地奔向小卖部卖冷饮,唯有陆平被留下来。
    体育老师:“陆平,你刚才没有做仰卧起坐,那你就帮着收一下垫子吧。”
    陆平应下了。
    垫子都是折叠的,军绿色的垫子又耐脏又耐磨,重量还很轻,二十个垫子摞在一起,他搬两次就能搬完。
    陆平搬起十张垫子,摇摇晃晃往仓库的方向走。
    存放体育用品的仓库就在操场主席台后面,那是一个逼仄昏暗的房间,常年见不到阳光,只有头顶一盏昏黄的小灯。角落放着几个大筐,里面盛满了漏气的篮球、排球;还有几座年久失修的铁架子,铁架子排成一条狭长的通道,上面零散摆放着一些体育用品,比如毛都掉光的羽毛球和万年没人用的球拍。
    陆平把手里的垫子堆在墙角,转身走出仓库,打算去搬第二摞。没想到刚一出门,就遇到了沈雨泽,而且他的怀里正抱着剩下的十张垫子。
    陆平讷讷,伸手去接:“你怎么来了……给我吧。”
    沈雨泽躲过他的手:“你告诉我应该放在哪里?我直接放过去。”
    于是陆平领着他走进了仓库里。因为那些大铁架子挡住了光线,门外的阳光几乎照不到里侧,只能凭借头顶的那盏小灯辨明方向。
    很快,他们就走到了仓库的尽头。陆平指着提前放好的垫子说:“你放在旁边就行了。”
    沈雨泽依言放下。
    说完这些,他们又安静下来。
    陆平望着沈雨泽,沈雨泽也望着陆平。这里明明昏暗又逼仄,空气也不够清新,但奇怪的是,他们并不想这么快离开。他们想在这里多呆一会儿,即使什么都不说,即使什么也不做,只是静静望着彼此的眼睛,就很满足了。
    有某种奇妙的化学反应慢慢充盈在他们身边,只需要一点火星,就可以燎原。
    陆平很多时候都觉得,沈雨泽的目光就像是一汪温暖的泉水。他沉浸在其中,享受着全身被泉水浸润的平静与满足,又随时担心,汹涌的水流会在某个时刻吞没他。
    光是想一想那种可能,陆平就忍不住浑身战栗起来。
    他不敢再呆下去了。陆平转身想往外走,可是刚一迈步,就被沈雨泽叫住了:“平平。”
    看,沈雨泽真是太狡猾了,他又叫他平平了;因为他知道陆平根本不忍心拒绝他。
    陆平顿在原地,微垂着头。半晌,他从喉咙里含糊地“嗯?”了一声,既是疑问也是回答。
    沈雨泽:“你不觉得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可怜的小老鼠整个后背都在颤抖,心虚地问:“什么解释?”
    轻轻地,身后传来沈雨泽的脚步声。少年迈近一步,他的胸腔几乎贴到了陆平的后背,只隔着很小很小的一段距离。
    沈雨泽抬起了手——男孩以为那只手会落在自己的身上,可是并没有——手掌穿过男孩身侧,撑在了他们身前的铁架上。
    沈雨泽以自己的身体作为牢笼,把陆平困在了这狭小的空间里:“你先解释一下,为什么上课不好好听讲,总用镜子偷看我?”
    陆平:“!!!”他羞恼又嘴硬,不肯承认,“我,我什么用镜子偷看你了?”
    “做坏事前要不要先学一下镜面折射的原理?”沈雨泽轻笑,那些笑声落在陆平的耳尖,烫得他耳垂发红。“你在镜子里能看到我,我当然能在镜子里看到你。”
    “……”
    “你要是忘了,我可以提醒你一下。”沈雨泽细数,“周二上午的数学课,下午的地理课;周三上午的英语课,下午的自习课;还有……”
    “——停!”陆平原以为自己就算被抓包,也只有体育课前的那一次,哪想到他每一次的偷看,居然都被沈雨泽看得一清二楚!
    幸亏这里很黑,要不然沈雨泽就要看清他满面通红的样子了。
    陆平一时忘了他们现在的姿势有多么“危险”,他转身想同沈雨泽理论,结果忽视了脚下的脏乱——他不知道踢到了什么东西,脚腕一痛,骤然失去平衡,向着旁边倒去!
    见他摔倒,沈雨泽条件反射想要拉住他,却同样因为缺乏对环境的判断,居然被陆平拽着一起向下跌落!
    然而,预感中的疼痛并未到来——
    他们身旁,正是那些被堆起来的垫子,陆平落地时,正好倒在了那些柔软的垫子上。它们成为了最佳的缓冲,承托住陆平的身体。
    与此同时,沈雨泽随他一并滚落,误打误撞地把陆平压在了身下……
    满室寂静。
    只有灰尘在昏黄的灯光下舞蹈。
    以及,
    两颗跳动声逐渐合一的心。
    第63章
    新
    灰尘与暧昧共同在空气中游荡。
    原本堆得规整的垫子散落一地, 铁架上的乒乓球掉在地上,发出一声声清脆的弹响,但无人顾及。
    陆平摔落在垫子上, 仰望着覆在他身上的少年。
    身材高大的少年双手撑在他身侧,微抬起上半身,但他的膝盖却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嵌入陆平的双腿之间。
    陆平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看过沈雨泽。
    头顶的灯光太暗了, 沈雨泽几乎遮蔽住了所有的光线, 唯有那双眼睛灿若繁星。
    而在那些繁星之间, 陆平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陆平不知道的是, 其实他的眸中也盛着沈雨泽的踪迹。
    炙热的呼吸相汇, 他们视线纠缠, 一点点地试探,一点点地靠近;年轻的男孩们猜测着彼此的心意,又都谨慎地不肯迈出那关键的一步。
    沈雨泽抬起一只手轻轻拂开陆平的头帘, 又沿着他的侧脸滑下, 像是在爱抚一只小动物。
    “刚刚摔疼没有?”
    陆平摇了摇头, 他喉咙干涸地要命,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他的手抵在沈雨泽的胸口,自己也说不清楚是要推开他,还是要拉近他。
    陆平的理智在他的灵魂深处大声呐喊,提醒自己要清醒、要远离、要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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