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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这场仗一直打到枫叶变红,方才赶跑了那些西鄂人。
    琼华公主自然一早就得到了消息,吩咐秋桐留出倚荷楼最好的位置,迎接班师回朝的赵军。
    大军浩浩荡荡进入京城。为首的齐王身披银白铠甲,胯下是千里良驹,龙章凤姿。一贯精致冷漠的脸庞难得带上了几分矜傲,称得上大赵第一公子的美名。
    迎接的人群中不乏京中贵女。人人皆知齐王殿下已有王妃,然而看到他俊美的脸庞和通身气度,总有人会将自己的手帕扔到他的身上,幻想着便是当个侧妃也好。
    倒有几分“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的意味。
    琼华公主皱着眉头看楼下缓缓而去的齐王。若是她身边有旁人,肯定会以为齐王妃见到齐王这么受欢迎的场景吃味了。
    不像,一点都不一样。
    她记忆中的人,应当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少年热忱,绝对不该是这样一张宠辱不惊的脸。
    她记得马场上那烈马嘶鸣着被迫扬起前蹄,妄图把他摔下马去。然而他紧拽缰绳,一双劲瘦有力的长腿死死扣紧马腹,马尾在他脑后扬起一个弧度。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却永远记得那一刻的鲜衣怒马、恣意昂扬。
    她担心得紧,撇开皇兄他们,巴巴从看台上跑下。等到她跑到围栏边时,那匹烈马早就喘着粗气被驯服了。
    那人依旧一身黑色骑衣,从马上俯下身,马尾扫落在他脸庞,嘴角噙着笑着:“主人可要与奴同骑?”
    马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她那时犹豫了片刻,方才握住了那双向她伸来的修长手指。手掌上是厚厚的剑茧,那是他腥风血雨中走出来的证明。明明方才在看台上看时,她觉得心惊胆战。可是如今上马,却觉得没来由的安心,可能因为坐在她身后的人是他吧?
    她那时是皇宫中最受宠的公主,向来活得娇纵又张扬。她说,“有何不敢?你一定要护好本宫。”
    “子颜知道了。”背后传来了清脆的笑声,带着胸腔的共鸣。
    子颜。
    她的子颜。
    曾经承诺会永远在她身边保护她的子颜。
    如今却是不在了。
    她从未看清过他面具下的表情。可是当时他的语气那样温润而泽,就像当天落日洒下的余晖一般。在她的想象中,他的眉眼应当是装着草长莺飞和青云万里,绝不是那样齐王看似清俊文雅实则眼底满是心计。
    终究是不一样的。
    —————
    赵彬近日是真的心情愉悦。
    此次西行,皇上看中他表现出的带兵作战的天赋,调他去兵部当值。就连二皇兄带兵出征过几次都未曾获此殊荣。此外,不光他的手下为他搜罗来了两朵天山雪莲,北陵二皇子也为了弥补无法为他求得并蒂莲的遗憾,特地差人送来了叁朵天山雪莲。现如今叁公子已死,表妹为那人守孝叁年。
    叁年。赵彬手执黑子同自己对弈。叁年的时间足够他妥帖地准备好一切迎表妹过门了。便是那并蒂雪莲,他也会有办法帮表妹得到。
    啪。赵彬落下一子后看着面前的棋盘,笑了。
    殿下,您在吗?书房门口传来了温婉动人的女声,是琼华公主。
    赵彬不慌不忙地收好案几上的密信,复而打开门回答道:何事?
    琼华手持食盒,袅袅婷婷地站在门边,笑道:听清河说殿下刚吃了酒回来,妾身怕殿下酒后难受,特地为殿下熬了解酒汤。
    赵彬淡淡地嗯了一声,对公主那双情意绵绵的双眸熟视无睹。公主也习惯了他这幅冷心冷肺的模样,自顾自地走进房内放下食盒。在赵彬转身的瞬间快速地将书桌上的物件通通扫了一眼。
    “无事的话,王妃便请回吧。本王还有事要忙。”
    赵彬很是厌烦她这副不请自来的模样,方才他仅仅把几封密信收了起来,书桌上还有很多公务相关的纸张。虽然如今他早已确定,公主就是一个被北陵抛弃的废子,身边没有任何可用之人。便是被她看去,且不说那一眼究竟能记住多少,便是她真的记住了,也无法将消息从这铜墙铁壁的王府传出去。
    琼华公主原本在打量他那棋盘,闻言体谅地笑了,“既然如此,那妾身便不打扰殿下了。”
    她径直经过赵彬身旁,留下一阵腊梅清香。赵彬目光沉沉地望向公主的背影。
    回府这些时日,他听得下人回报,琼华公主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日日都会边看着他的那幅画像边擦拭着手中的雪凤面具。赵彬从未对公主的深情有任何怀疑。一个人就是再会伪装,也很难坚持在没有旁人的情况下装这么长时间。
    琼华公主。
    赵彬低头看了一眼方才的棋盘。
    罢了,一个被自己亲人都抛弃了的公主,又能掀起多少风浪?
    日后便是表妹入了府,顶着寡妇的身份,一时也只能委屈她先做侧妃。他的兄弟的正妃皆出身不俗,一个公主做正妃自然远比一个寡妇对他更为有利。更何况这正妃还是个远嫁他乡、无依无靠之人,更是方便他拿捏。
    “清明,派个人这几日盯住闻澜院,若有异常立刻向本王汇报。”
    他稳操胜券,算无遗漏,便如同这棋局一般,定要将剩下几位皇子逼入死局。
    —————
    闻澜院内。
    琼华公主落笔,晾干白纸上的墨迹。她生来便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不然自小也不会被父皇一眼看中,颇受宠爱。
    “秋水,”她轻声唤道,“我方才想起曾在那十里桃订了一套红珊瑚的头面。你去把银两结了,将它取回来罢。”
    公主将银票递给秋水,只一个小动作便将那信纸夹在了银票中间。
    秋桐面不改色,匆匆出府去了。
    那跟踪的暗卫一路盯着,只见秋桐在十里桃直接付完余款,取了头面,连句废话都没有便径直回府了。那套头面确实漂亮,难怪齐王妃竟特地惦记着。
    任凭暗卫目光如炬也未能察觉,方才秋桐接过伙计手中的头面时,一个小纸片便不知不觉地滑入了对方的袖袋中。
    北陵在大赵的暗桩布置长达多年,自然不止区区一个倚荷楼。那伙计自小便被送来大赵,便是赵彬如何调查,也不可能发现她同北陵的任何联系。
    赵彬有一点没有看错,北陵对大赵狼子野心,总有一天会卷土重来。北陵想要的,根本不止区区秘宝。
    琼华公主一脸喜悦地试戴着刚取回的头面,那珊瑚镶翠花发簪被雕刻得栩栩如生。
    琼华垂下鸦羽般的双睫,想到方才她在书房看到的棋局。那棋局乍一看胜负已定,黑衣早已围攻白子。琼华作为局外人,却一眼看出了白子新的生机。
    她笑了笑,夸赞起这套首饰的轻巧。内心却在暗笑,可怜赵彬还未曾发这股暗中虎视眈眈的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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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也是赵狗普信男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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