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慕轩睡的正沉,他从来不沾酒,因为他知道自己的酒量,一杯倒。
自是不能因为贪杯误事,他需要时刻保持着清醒,他没有人为他筹谋未来,为他遮风挡雨,所以,他只能自己小心翼翼地负重前行,这世上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披荆斩棘之后才能换得的安宁。
终于,他获得了雷神和太白真人的支持,掌握了五方天将,他们坚定的效忠于他;
他揭露了母神的罪行,为自己的母族正了名;
金阙殿,他一场豪赌,赢得了天帝的位置,人心归服;
常羊山,他携手应龙帝江,大败昔日上古魔将赢勾,成为六界共主,赐四海咸宁;
这满目疮痍破碎的河山,他终于一点一点拾掇缝合起来。
他终于放纵了自己一回,醉地彻底,醉在这六界安平的梦里。梦里,他看见,无数璀璨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出万千颜色……
远方传来缥缈的惊雷声,他有点不安,他是个容易惊醒的人,双睫簌簌扇动,挣扎着想要醒转过来。
一双手温柔地插进他的头发,轻轻搓揉着他的额际,耳畔响起一缕梦幻般蛊惑的声音:“庄周晓梦谜蝴蝶,一弦一柱思年华,慕轩,一切安好,睡吧,睡吧,就这样睡吧。”
“唔……”
他发出梦呓般的声音,一簇又一簇的烟火在空中绽放,无数的人都在这样的四海升平里欢笑着……他终自踏实地沉沉睡去。
这一睡就是三天。
在众仙闪烁的眼神和支吾的话语中,他才知道梦中那“烟花”碎裂的声音是帝江化龙的怒吼,那红色的焰火是帝江以上神血盟献祭自己的元神,燃尽自己的灵力斩杀赢勾,封印魔域。
慕轩:“……”
第2章 形同陌路
常羊山顶静静地插着一柄百丈高的神武,那是应龙帝江逆鳞所铸就的赤灵神剑,将死而复生的赢勾彻底斩杀。
“帝江——帝江——”
慕轩完全失了平素一贯的清雅温文,慌慌张张地跑遍了常羊山的每一寸砂石土地,但回答他的永远只有重复单调的回音。
最后,他颓然跌坐在地,脑中一片空白,他拒绝去想那个残酷的字眼。
灰霾的空中,一缕淡薄的白烟从赤灵剑中飘出,落在慕轩身前。
“帝江!”慕轩欣喜抬头,看见的却只是一缕透明的残魂。帝江素来喜深色窄袖劲装,而如今却是一身素白广袖长衫,墨发披垂,颇有几分慕轩的风格。
慕轩看着帝江的一缕残魂,愈加悲痛,无数的话堵在嗓子里,但半晌却是劈头怒道:“应龙帝江,让你逞能,如今却将自己的性命也枉送了!你活该!你是不是傻?”到后面,声音却开始哽咽了:“你为何不等我一起?”
“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那一杯倒的酒量,若等你醒来,赢勾都已经将你的昊天宫给拆了。”帝江倒浑不在意,似乎在说着一件轻描淡写的事情。
慕轩被噎地好一阵出不了声,心中深深地自责,身体竟不可控地微微发抖。
帝江:“慕轩,这是你想要的清平盛世,我说过,这样的宏图伟愿,这样的六界江山,我帝江定会如你所愿!”
“但我从未想过要付出失去你的代价。”慕轩伸出手想去触摸帝江的脸,但他的手指却从透明的躯体中穿过,没有触感,没有温度,只有冰冷的风从五指间穿过,好冷,从头到脚都是僵冷的。
“若是这样的六界江山,我宁可不要。”
帝江伸手虚握住慕轩的手,脸上灿烂的笑容一如从前:“慕轩,不要难过,漫漫时光,我会一直在这里为你守着魔域。”
八千七百年后……
混沌的空明中,似乎听到一丝遥远的呼唤:慕轩,慕轩……
是谁在叫我?
耳畔隐隐听到若有若无的对话声:
“九州君,帝君这次昏睡的时间有点过长了,他不会……陷入上神沉睡了吧?”
“他这次沉睡的时间确实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他还常去魔域么?“
“由着身体的沉疴之故,近些年才去的少了。”
“那还好,魔域煞气炽热,更加重五浊煞气对他灵元的侵噬,过去我便常常劝说于他,可他从来都不听我的,他决定的事情,真的是毫无商榷之地。”
“往昔帝君对帝江上神的情谊,您也是知道的,帝江以元神祭剑,斩杀赢勾,封印魔域,帝君更是觉得对帝江有所亏欠,若不是这近千年睡着比醒着的时候多,都不知道他要折磨自己到何时。”
北辰:“……”
一阵沉默,相对无言,想必二人皆对这位天帝的执拗甚是无奈。
“初尘,还好他身边一直有你在照顾着。”
“初尘惶恐,这本就是初尘份内之事,九州君谬赞了。只是我灵力低微,无法为他分担半分这五浊煞气侵噬之苦。”
“一切皆是命数,初尘,你先出去吧,我替他疗伤。”
北辰将一颗药丸推入慕轩口中,他此刻的唇色极淡,水红的润泽褪去,只余淡白微青。
修长的手指解开慕轩上身月白色的衣袍,露出紧实光洁却苍白的肌肤,更显出肌肤上那黑色纹路的狰狞,纹路已蔓延到慕轩的锁骨了,北辰手指微微一滞,只怕慕轩下一次再陷入沉睡之时,便无法抵挡这五浊煞气的侵噬了,不死便成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