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只军纪森严的军队,先前部队是由几百骑兵组成,但是队伍里每一个都是精锐,唯卫南寻的命令是从。
连日的奔袭,男子的衣衫有几分凌乱,他缓缓抬起头,漫天银河繁星勾勒出他出尘脱俗的容颜。
远方的山丘之上,能看到隐隐绰绰的帐营,一望无垠的草原一切的一切都隐藏在浓稠的夜色之中。
他身边的副将道:“太子殿下,姜国的大军已经在此地驻扎有三日有余,却未见任何异动,我们是否要……”
忽然,有几团黑影从山丘上一闪而过,就像黑夜里的猎豹,行动迅速又悄然无声。
卫南寻皱了皱眉,看着那团黑影往嘉陵关的方向疾驰而去,指了指道:“跟上他们。”
说完,他骑着马儿朝着北辽的边境迈出了那一步。
繁星之下,卫南寻带领着他的嘉陵关突击军,进入了北辽的境内。
只用了一个月就迅速掌握景国局势的卫南寻,稳定政局后第一件事就带领他的曾经的嘉陵关突击,向着嘉陵关飞奔而来。
不管是向南进入姜国还是向北进入北辽,势必都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第二日,一小队骑兵策马探路回来,到卫南寻面前时停了下来,“殿下,我们在那座山坡里发现了姜国的策南军。”
“策南军?谁是指挥?”
“是江恒江统领。”
卫南寻蹙着眉头,又问:“没有别人吗?”
那个骑兵道:“还有一人,下属并不认识,但此人一身便服,身姿轻盈,武功奇高,我们不敢靠近。”
卫南寻心道此人多半就是允乐,但是允乐一向是不会离开苏扬舲身边半步的,他眉头轻轻一皱,瞬间在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不好的念头。
“走,带我去看看。”
卫南寻带着这一队骑兵往前走,行至山坡之上时,见到下方的策南军,他冷冷的扫了过去,骑兵最前方是江恒和允乐,各乘一骑,来来回回走在草原和山丘之间。
他策马向前,快走近时,江恒正好转了过来,突然瞪圆眼睛,惊呼:“殿下!”
呼出后才觉得莽撞,赶紧策马向着他的方向奔了过来。
“殿下你还好吗?”
“舲儿呢?”
他们几乎是同时问出口,江恒听见他问的话之后,垂下头道:“昨夜骨奴这个混蛋,趁着夜色偷袭了我们的营帐,将四皇子掳走了。”
卫南寻对于北辽太过熟悉,自然知道骨奴是什么样的人,他沉默了一会,捏紧了缰绳,对着身后的几个士兵说:“你们将他们送回渭北城。”
就在这时,江恒才注意到卫南寻的左臂上颤了纱布,鲜血透过纱布浸染露了出来,看着就是道新伤口。
这是前几日卫南寻在赶来嘉陵关的路上,遇到了一些伏击,被飞来的一记暗箭伤了左臂。
伤口不浅,但对于卫南寻来说,这根本不算什么,他只是让军医匆匆包扎之后就马不停蹄的往嘉陵关赶来了。
允乐也从一旁赶了过来,看见卫南寻的时候,两眼瞬间通红,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哭道:“夫人,是允乐的错,没有护好殿下。”
卫南寻沉默了半晌,没有表情的看着允乐,才说:“你就跟着我一起,江恒带着策南军赶回渭北城,我定会将舲儿接回来的。”
第106章
◇
来了
卫南寻看了江恒一眼,“我留几个人护送你回去,这里地形复杂,容易迷路。”
江恒脸上一红,点了点头。
其实他们在半夜就迷路了, 跟着那几个北辽的骑兵, 根本追不到他们的影子, 走着走着都觉得自己一直在转圈, 看太阳, 觉得太阳也在跟他们玩捉迷藏, 一会在这边一会又去了那边。
说完,卫南寻骑上马。
他身后的几个士兵也都上马跟了上去, 有几个从前的心腹, 看着他手臂上的伤口又开始流血, 便劝说道:“太子殿下, 这伤口深, 若是不能及时医治, 怕以后都要留下病根了。”
卫南寻看了看那个伤口, 什么都没说, 只冲着身后的骑兵招了招手,便自行先策马疾驰, 飞奔进茫茫草原之上。
太阳升起的时候, 苏扬舲也缓缓有了意识, 睁开了眼睛。
他被人扔在了马背上,一路颠簸,醒来的第一件事, 他先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心里顿感深深歉意, 别人怀个孩子, 都是万分小心呵护,他这个孩子却仿佛是历经了九九八十一难。
摸到那个突出的小腹并无异样,苏扬舲才深深吐了口气。
若是这个孩子有半分差错,他定要这个北辽的七王子陪葬。
既然已经清醒,苏扬舲挺直了身子,骑到了马背上,随着整个队伍向前而行。
骨奴骑着马与他并行,看见他自己醒来,骨奴笑了。
他忽然说道:“四皇子殿下,您醒了?”
苏扬舲侧目冷冷看着他,道:“原来七王子会汉语,当日是在戏耍我们兄弟两人吗?”
骨奴仰头大笑:“殿下说笑了,骨奴对殿下一见倾心,便发誓要娶您为妻。”
苏扬舲转过头,迎着晨间的雾气,不咸不淡的笑了笑,道:“那舲儿感谢七王子的倾心,可惜舲儿已成亲,不能成全七王子的美意了。”
骨奴也不着急,道:“我知道,你不就是跟那个景国的没用的废太子成亲了吗?在我们草原上,一向都是以实力为道理的,他没能力保护自己的人,那就活该被别人抢走。”
“是吗?七王子这话未免说的太早了一点。”
苏扬舲策马扬鞭,眼见着超过了骨奴,然而骨奴却在他的身后,死死的盯着苏扬舲的纤细腰肢。
那日在林中一见,那衣衫下的雪白肌肤就让他一见难忘。
这草原上的男子都是粗糙的,哪里有过这么细腻又干净的男人,还有那张脸,真是越看越上头。
骨奴仰天长笑,恨不得现在就把那宽松的汉人袍子扒下来。
一想到细腻的肌肤是怎样的光滑手感,骨奴就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冲了过来,这样的人儿就该被按在身下,狠狠欺负才好,怎么能出来带兵打仗呢?
四皇子容色倾城,身上自带着一种柔弱的气质,一言一行,尽显艳美,绝非北辽的男子可与之比拟。
不,就连女子也不及他的容貌之一二。
这一支队伍在无垠的草原上行了一日,终于到了骨奴的领地。
这里是北辽皇帝赏赐给他的肥沃草原,有小溪,有牛羊,还有众多的奴隶。
当骨奴队伍归来时,奴隶列队欢迎,簇拥着苏扬舲的马匹,还有人载歌起舞,以示欢迎。
北辽人围水源而居住,世代放牧追逐着水草,像这种能有固定水源的地方,自然成为王族的地盘,普通的百姓只能成为王族的奴隶,为王族放牧。
苏扬舲穿着那身湛青色的长袍,袍裾摇曳,轻飘飘的,看在那些北辽的普通百姓眼里,就像天上下来的神仙一样。
苏扬舲从马上跳下来,随着几个侍从走向了骨奴的居所。
说是居所,其实不过是巨石切成的大房子,上面涂满了颜色夸张的壁画,与中原的风格截然不同。
骨奴走在他的身后,笑着看着前面走路的四皇子。
他恨不得能马上将人推倒,舔了舔干涸的唇瓣,他将内心的欲念强压了下去。
他自然不可能是去渭北城换什么茶叶的。
出使姜国的人悄悄带回了消息,说姜帝不顾两国的盟约,私下里召集了十万大军,要进攻嘉陵关。
若他们的军队攻打的是景国,那自然好说,北辽也趁虚而入,但若是中原那群道貌岸然的人是要联合景国一起攻打北辽呢?
要知道,景国和姜国毕竟是同宗同源的,而他们北辽就不同了,骨子里就有胡人的血统,样貌都与中原不同。
要他相信这群中原人?
骨奴不可能信的。
所以掳走四皇子,是骨奴本来的用意,当然,他也没想到,这个姜国的皇子,竟然长得这么明艳动人。
不过,若是能将这样的人压在自己身下,该是什么美好滋味?
到时候景国那个废太子还能再要他吗?不会的了,可是他不介意。
日落西山,苏扬舲坐在一个石头砌成的房间之内。
他在想着这个骨奴真正的目的,也在想着若是允乐他们够聪明,应该很快就能找到这里来,他从骨奴的眼里感觉到了危险,但他似乎也在极力的克制。
只要他对于骨奴来说还有其他的价值,想来他们就不会轻易动他的。
这时,有人在外面敲门。
苏扬舲十分谨慎,贴着门口问:“是谁?”
门外的是个童音,“我尊贵的客人,我是七王子派来给您送衣衫的。”
苏扬舲从门缝向外看,看见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子捧着个托盘,他才让他进来。
那个男孩手中的托盘里,是一件鲜红的嫁衣,还在嫁衣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宝石,在烛火之下十分刺眼。
苏扬舲看了看那些衣衫,不解:“这是给谁的?”
男童笑着用不太熟练的汉语道:“自然是给尊贵的客人您的,七王子明日要与您成亲。”
“与我成亲?”
苏扬舲扯了扯嘴角,冷冷的笑着。
心想这算不算是报应?当初他强娶了卫南寻,现在就有人要强娶他。
还真是如出一辙,只是这些都是他曾经玩剩下的东西。
“是的,尊贵的客人。”
苏扬舲一把将那个托盘掀翻,冷声喝道:“滚出去。”
男孩老老实实的将一副捡了起来,又放在床榻边上,径自退了出去。
苏扬舲看着那件鲜红的嫁衣,笑得刺目。
一夜无语,第二日晨起时,屋外传来了喧闹之声。
苏扬舲从窗户的缝隙里,看见了来来回回的奴隶忙碌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