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确了这点后,杜昂精神百倍,行走时也比上山之前更加惜命。他见过太多爱财如命的人攥着金子躺进了坟墓。这绝不是他要的。
下山的路虽然比翻越山丘危险,但显然更近。只要足够谨慎,找对方法,平安无事地回到山下并不是全无可能。
首先他需要一件坚硬又锋利的东西作为拐杖,牢牢地楔进带着冰碴的雪地里,确保他每一步都能走得稳当。他下意识地去摸背上的兽骨刀,只摸到鼓鼓囊囊的一袋硬物。
差点忘了,他把刀拿去做了交换。
“那是笔值当的买卖。”他喃喃着,双手发力,折下一根颇为粗壮的树枝笑了笑,“这不就行了。”
树枝的断面不够锋利,还有折断的风险。他每一步都有摔倒滑落的风险,因此尽可能地选择树木茂密的位置落脚。撞在近处的树上总比滚下山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越来越猛烈的落雪,他背后的袋越来越沉,几乎和一个成年男人那样重。他再也挪不动一步,眼睛在风里冒出血光,喉口涌上舔腥味,双手似乎因为力竭开始震颤。这是最不妙的表现,停下来往往预示着休克。
扔掉一点东西吧,或者就地掩埋,一开春就过来挖。
他这样想着停下了脚步,不过没有靠着树木坐下。在雪天里赶路,没有什么比高大的树木更危险,振动引起的落雪能把筋疲力尽的人吃个干净。
吃力地拽动身后的布袋,杜昂发觉它似乎真的比之前大了不少。除此之外,他怀疑可能是极端疲惫和寒冷让他出现幻觉。不知道从何时起,他能感受到布袋里渗出活物血肉的温度,甚至在风声里听到有孱弱的呼吸声在后背响起。
“呼——哈——呼——哈——”
他的汗毛倒竖,不敢动弹,想到了什么,于是缓缓低头去看胸前的珍珠串。
没有什么饱满的珍珠。那是一双手。
一双沾染着湿润泥土、血迹斑斑的、男人的手。
超自然现象带来的巨大恐惧剥夺了他的理智。他意识到自己被什么力量针对了,而这个力量不是他作为人类可以对抗的。
我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是谁。没人可以挡住我,没有人。
他忽然暴起,尖叫着,疯狂撕扯环抱着他脖颈的手,甚至用上了牙齿,剥下整块肌肉,暴露出白骨。
那双手骤然收紧,就像绞刑犯被推下最后一刻的绳索。
10
男孩的脸红扑扑的,似乎被冻得不轻,但兴致却很好,站在窗边哼着一首不成调的歌曲。
“好大的雪啊,真冷。”他跳到灶台上,用力过猛,鼻尖撞到了冷冰的玻璃上,吸吸鼻子,“雪总会埋掉不少东西。”
他从架子上取下那把夸张的骨刀,利索地给薇薇安敲开了一个坚果罐头:“你说是吧,我的宝贝。”
作者有话说:
或许有人记得蛇人给过一个想做勇士的男孩一把刀(就是杜昂)。另外拔了智齿,不敢大口吃东西。
第4章 果酱
11
鸟雀在春季是最先恢复活力的,高调地展示着一身新鲜靓丽的羽毛和高亢的嗓音。
男孩把浆果煮成小块糊状塞进面皮里,熟练地升起火,很快屋里满是面类和水果黏糊糊的香气。
在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早春白日,蛇人醒转了。
他睡得香甜,安稳得前所未有。
在锅碗瓢盆的碰撞声中,他睁开眼睛远远望见男孩忙碌的背影,心里涌动起与春天相配的激动。
目光停留在自己依旧完整的尾巴上,不禁愕然,轻轻问道:“这个冬天没有野兽来吗?”
“你醒啦?”
男孩笑着转回身的时候,却因动作幅度太大,袖子勾倒了存储果酱的陶罐,造成了新年第一场果酱大事故。
蛇人皱了皱眉,但为醒转能见到完整的尾巴和活蹦乱跳的男孩而心情舒畅,于是帮他一起收拾满地狼藉。
“我不是故意的。“男孩蹲到地板上捡拾陶罐碎片,一不留神白嫩的指腹被划出了一串血珠子。
“哎呀。”
他叫了一声,望着往外冒血的伤口愣了片刻,顺势把手伸到蛇人面前撒娇道:“人类通常会吮吸伤口止血。”
男孩眨眨眼睛,暗示不言自明。
蛇人面容上浮现出焦急和为难,回答道:“我的唾液有毒。”
“好可惜。”男孩接受了这种说法,扁扁嘴表达失望,安分地把手指吮进了自己的嘴巴里。
一指宽的伤口使得男孩被取消了收拾残局的权利,只能搬了坐垫坐在厨房地板上看蛇人忙活。
“好了,把剩下的果酱装起来……”蛇人收好碎片,擦掉了地上黏糊糊的附着物。
他正想起身去洗手,先是被一股不小的力道拉住了手腕,紧接着手指就被包裹进了一个柔软温热的巢穴里。
“你!”蛇人被奇怪的触感吓得不轻。即使看到是男孩在吮吸自己的手指,也没有减轻惊吓。
“我的唾液没有毒。”
男孩恋恋不舍地松开嘴,眼里闪过一丝狡黠,语气很是无辜:“手指是甜的,不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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