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疏林跟元满说完之后,元满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惊讶,只是淡淡的听他说完,点点头,回了他一句:“哦,这样啊,晓得了。”
叶疏林看着元满这个样子,突然想到了什么,试探的问了一句:“师父,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了?”元满不可置否的看了他一脸,叶疏林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怎么猜到的?师父你是怎么晓得皇上不会保孟澄裕的?”
“呵。”元满笑了:“你这是偏见。”元满知道叶疏林是什么意思,他在想,孟澄裕是太子,皇上好面子,又是孟澄裕的父亲,孟澄裕屠杀百姓是丑事,皇上一定会尽力遮掩来保他,可他们好像都忘了,皇上最重要的永远都是一国之君。
“咱们这位皇上要的一直都是名垂青史,名垂青史的好皇帝一定都是爱民如子的,再说了,你难道忘了?皇上可是要打战的,你知道渊明这一把火烧了皇上多少将士吗?”不然,皇帝也不可能这边逼迫沈书行,那边悄悄往渊明送草药了。
“更何况,渊明这么大的事情若是没有处理妥当,传到其他地方的百姓耳朵里,会是什么后果?说皇上徇私枉法,为君不仁都是小的,你说,会不会有人看孟澄裕脱了罪,觉得山高路远就阳奉阴违?”
“处理了孟澄裕也算是敲山震虎,皇上要打战本来就容易让百姓怨声载道,若是下面的人还不老实,百姓不稳,皇上外面的仗还没打完,自己家里先翻了天了,若是因为皇上并未重罚孟澄裕,百姓看着皇上不顾渊明百姓死活。会不会也觉得自己命如草芥?到时,敌国再有有心人做做文章,边境会如何?就不用我说了吧?”
“咱们皇上想名垂青史,就得高瞻远瞩,防微杜渐是要做好的,孟澄裕嘛,聪明,就是皇亲国戚坐太久了,高人一等习惯了,习惯了往下看人,自然也就看不远了。”
“咱们皇上先前还是吃过些苦的,有些东西看的也算清楚,再说了,皇上他正值盛年,膝下子孙众多,悉心教养下,出类拔萃的从不在少数,孟澄裕并非一枝独秀,皇上也没必要为了这么个儿子,搞臭自己的名声。”
“沈书行和孟澄裕从不明白,咱们皇上的野心,从不困于大靖疆土之内。”
叶疏林听完元满的话,突然觉得,这世上怕是没有比元满更了解当今皇上的人了,难怪她能全身而退,叶疏林这一刻甚至觉得,元满是不是因为提前知晓了朝中即将巨变才急流勇退,抽出身来的?
但是比起这个,更让叶疏林吃惊的是皇上的气魄和决断,他没想到仅要不要处罚太子一事,皇上居然能想得如此深远,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一件事里居然就有如此多的考量?再想想皇上趁势提上去的那些官员,可见皇上并不是随性而为,而是早就思量好了后手才雷霆出击的,且一击即中。
叶疏林思及此不禁反省自身,近来他日日出去谈生意,本来他以为自己已经大有长进,说话做事做得已经很周全了,可是和这些前辈一比,还是不足啊,他思量的还是不够深远啊。
“哎呀!不是这样的!”李博衍从旁边炸开的一句怒吼,把叶疏林给拉了回来,接着就是小闺女哇哇的哭声。
李博衍看见自己闺女哭了,很不怕死的一巴掌拍在葫芦拿着尿布的手上,恶狠狠的说:“你看你!小不惜哭了吧!”
不惜是小闺女的名字,取自李白的《少年行》,赤心用尽为知己,黄金不惜栽桃李,名字是叶疏林取的,跟着叶疏林姓,叶不惜。
本来叶疏林是想让叶莽给小不惜取名字的,按照他们叶家的传统,小辈的名字应该由家中的长者来取,还要根据族谱来取字,可是叶莽死活不认小不惜是自己的孙女,只能作罢。
说是让元满来取,元满说自己命薄,还是算了,至于李博衍——叶疏林还是自己来好了,所以最后定下了这个名字。
葫芦冷眼看着李博衍,手一抬,一块有着温热液体,湿漉漉的布料就罩在了李博衍脸上,李博衍一把扯下小不惜的尿片瞪着葫芦,葫芦白了他一眼,继续低下头,执着的要给孩子换尿片。
李博衍打不过她,也拦不住她,急了,哭丧着脸嚷道:“师父!你不管管吗?你徒孙要被她玩死了!”叶疏林走过来,看着哭得小脸通红的小不惜,在看看认真专注的葫芦,也只能求救的看着元满。
元满往他们这边打量了一眼,蹙着眉说:“嗯——我也拦不住啊,你是知道的,葫芦多倔啊,要做的事,谁拦得住啊,我看也伤不了,要不——就让她换一下?”听起来是在商量,但是他们有的选吗?
李博衍和叶疏林只能着急地站在一边看着葫芦换,两人想上手指导一下,手刚伸出去就被葫芦一眼瞪了回来,两人只能老老实实的站着了,没办法,元满说的对,葫芦确实倔。
想做的事情不论做不做得到,都一定要做好,还像个孩子一样,对什么都有好奇心,元满说,这是因为在鬼楼呆久了,后来没了约束,自然对什么都好奇。
这番说辞,叶疏林曾怀疑过,因为神情却永远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眼睛里像是永远装着一把的刀子,还是稍有不慎就会划破你的脖子的那种,就像上次,葫芦不知道从哪里捡了一只小野猫,抱回来养,一副冷漠肃杀的样子一本正经的顺着猫毛,叶疏林真怕下一刻葫芦就把它的脖子掐断,你看那只猫,都快都成抖成筛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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