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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峥抬手,亲自给她盛了一小碗杏仁牛乳。
    俞嫣果然还是更喜欢吃甜。不能吃辣子鸡的遗憾,被这碗甜甜的杏仁牛乳彻底弥补。
    用过午膳,俞嫣回到软塌上,仍是要把那几卷游记书册看完。她也想自己提前了解一些。
    姜峥去书房给她那本他写好的小册子。他视线一扫,望向那个装着红蜡烛的大箱子。这么重的箱子,俞嫣开箱瞧看也没移动过。可是姜峥还是一眼瞧出来这箱子被人动过。
    她既来过他的书房拿书,看过这箱子也不奇怪。
    青叶在一旁禀话:“夫人过来时,老胡正问我拿些花怎么处理。夫人令人将木屋的花抱出来,把还未枯的制成干花。”
    姜峥颔首,往回走。
    他走到庭院,看着几个侍女抱着刚替换下的软塌上的褥品和其他东西往西院去浆洗。
    姜峥沉吟了片刻,问为首的窃蓝:“夫人昨天下午可出府了?”
    “是。正好是端午,奴婢见郡主无聊提议出去转转。不过郡主没去河边凑热闹,只在荣福街转了转。”
    姜峥先是愕然,继而恍然。
    他迈进房中,一眼看见软塌上的俞嫣。新婚期已过,屋内的大红布置皆换,换上清凉的蓝绿色调。
    软塌上的小几被推到最角落。俞嫣穿着单薄宽松的浅橙纱裙,懒洋洋地躺靠着软枕,脚腕相叠,光洁的小脚莹白又粉嫩。她手里抱着一卷书在读,翻页时,交叠的赤足跟着悠闲轻晃。
    姜峥朝她走过去,将小册子递给她。
    俞嫣没立刻接,反而是将手里的书转给姜峥看,她指了指,说:“我想去箜篌泉。”
    “好。”姜峥温声答应。
    不需去看,也知道俞嫣说的地方是哪里。
    俞嫣这才将去接姜峥递给来的那本小册子。她将手里那本《游记十二篇》随手一放,迫不及待地翻阅起姜峥整理好的小册子。
    可是当姜峥在她身边坐下时,俞嫣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坐起身,将刚刚随手一扔的《游记十二篇》拾起,工整地放在小几上,和另几本书摞在一起。
    姜峥静静望着俞嫣的动作。
    俞嫣重新躺回来时,便躺在了姜峥的怀中。俞嫣望了他一眼,收回视线,去翻看他整理的小册子。
    她不过刚看完一页翻页时,手中的书便被姜峥拿去,他帮她拿着书。
    俞嫣迟疑了一下,偏要伸出手指头去捏小册子的另一端,两个人一起举着。
    姜峥有些地方写得简单,俞嫣未必看得懂,他时不时给她解释着。
    俞嫣点头。眼前是清隽的文字,耳畔是他清朗好听的声线,脑海里是浮想联翩的游玩画而。
    不知不觉,俞嫣的唇轻轻翘起。
    她已经好久没有像这样和姜峥挨在一起挤在软塌上读书打发时间。
    一阵清凉的风吹来,带起窗上风铃叮咚一二。好似回应俞嫣心里的声音。
    俞嫣突然松了攥着书角的手。她坐起身,又欠身弯腰探头到支摘窗外,去看窗外的花圃。
    移过来的花苗暂且不说,那些种下去的花种居然已经有几簇芽芽从土里钻出来。那一点翠绿在俞嫣的眼前一亮。
    她欣喜地回头,弯着一双灿灿明眸,高兴地对姜峥说:“发芽了!”
    姜峥微笑着颔首,同时抬手抚上她的嫣然雪靥。姜峥微微一拉,将俞嫣拉过来,让她伏在他怀中。他靠近她,在她耳畔低声:“我心里也发芽了。”
    言罢,姜峥轻轻吻过她的耳廓,又将吻重重落在俞嫣的耳垂,最后轻含。
    他的目光太过灼炙,俞嫣想忽略都不行。俞嫣突然想起了那种疼,她皱了下眉,目光忽有点躲闪地问:“那、那……如果我们出去玩的时候我怀孕了怎么办?”
    “晚两年再要子嗣。”姜峥说,“五哥就是成婚两三年之后才准备要子嗣。”
    言罢,姜峥愣了一下。
    他还记得当初得知姜崎服药暂时不想让周漾漾怀孕时,他不赞同的心理。虽然他非常不喜欢脏兮兮的小孩儿,可姜崎不是,姜崎特别喜欢小孩子,经常抱着兄长的孩子傻乐。是以,姜峥当初很不理解五哥的行为。
    他当时怎么评价姜崎的来着?荒唐、荒谬。
    姜峥走神又回神了,发现俞嫣竟也在走神。
    “在想什么?”姜峥询问。
    俞嫣想,若姜峥真的很讨厌小孩子,不要孩子也挺好。不过她没说,她偎在姜峥的怀里,软声:“昨儿个进宫给太后送甜点吃,可甜点不是我做的。我想学做糕点。”
    “好。”
    俞嫣笑了。她好像不管说什么,姜峥最先回的一定是——“好”。
    第107章
    退红悄声进来,瞧见软塌上的两个人偎在一起正睡着。她在香炉里添了一点助眠的熏香,便悄声退了出去。
    支摘窗翘出去的扇页刚好遮住烈日,软塌上偎在一起的小夫妻面容藏在阴凉的阴影里。午后炙烈的光隔了一层,再洒落在两个人身边,变得温柔静好。
    这一觉睡得时间不短。俞嫣餍足睡饱,身子细微地动了动,姜峥立刻睁开了眼睛。显然,他早已经醒了。
    俞嫣睁开眼睛的刹那,入眼的便是姜峥靠过来的漆眸。他将一个吻落在俞嫣的唇角,温声“醒了。”
    俞嫣点点头。她没急着起来,侧了侧身,将脸贴在姜峥的胸口又静静躺了一会儿,才起身。
    “我这就去厨房了。”俞嫣道。
    “我陪你。”姜峥跟着下了软塌。
    两个人到了厨房,俞嫣跟厨子从最简单的东西学起。
    俞嫣想要学做糕点,倒也不全是因为昨天进宫与太后的闲聊。她想着她与姜峥两个人要出去半年,这一路上他的饮食许是有很多不便。
    她想学一点,至少能偶尔给他熬一熬粥。
    俞嫣拧巴着眉头,跟案板上的面团做斗争。不知何时脸颊上沾了点面粉,她也浑然不觉,十分专注。
    姜峥倒是没跟着学糕点。他原本就会些简单的烹饪。他跟过来,只是想和俞嫣在一块。他看着俞嫣手忙脚乱和面的模样,不由觉得好笑。
    慢慢的,他唇畔的笑容淡去,陷入了沉思。
    那一日,俞嫣哼声说——“我才不去。哼,和你一起出门太麻烦了。”
    姜峥知道她是赌气故意这样说。可他同样也知道自己出游会很麻烦,而这种麻烦可能会给身边人带来扫兴。
    是以,他很想在出发前让自己能更适应外面的脏。所以才有了和乞丐通食的尝试。虽然他心里有数,这样的尝试恐怕是徒劳,可还是去试了试。
    姜峥深思着,但愿出游的时候不会让俞嫣扫兴。
    沈芝英正在马场监工,丫鬟急匆匆跑过来,原是她父母到了宅子,也不进去,就在府门外等着她回去。
    沈芝英赶回去的时候,远远看见了父母黑着脸,而在他们身后跟着近十个沈家的家仆。
    丁香皱了下眉,心里有不祥的预感。她嘀咕“该不会直接掳人吧……”
    看见沈芝英回来,沈夫人立刻迎上去,一手紧抓着沈芝英的胳膊,另一只手在沈芝英的胳膊上狠狠拍了两下“你到底要做什么?沈家的脸面都要被你丢尽了!你怎么能打你婆母?走,跟母亲上门去请罪!”
    沈芝英没动。她觉得好笑,那老太婆打过她多少次,没人给她做主。她动手一次,就丢尽脸面?
    沈父也冲过来,怒气冲冲地教育“你这孩子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简直不孝不贤!就算书上的大道理被你丢到一旁了,脑子也被你丢到一旁了?我们沈家有愧于徐家你不知道吗?”
    沈芝英平静地说“是母亲带那个孩子去花园玩。”
    沈夫人脸色大变,红着一双眼睛几乎要哭出来“阿英,你怎么能这么说?你怎么能……”
    “就算是你母亲疏忽,父母之失子女来偿有什么不对?”沈父越说越怒,“更何况一家人本不分你我,你姓沈是沈家人!你的一言一行不仅代表你自己,还代表整个沈家!”
    永远都是这些说辞。当初出事时,沈芝英已经听过很多回。两年多的蹉跎,她的心境到底是不一样了。
    沈芝英平静开口“如果你们觉得我辱没了沈家,那我从今日起便不再姓沈。”
    “你说什么?”沈父惊了。
    徐思博找到了他,希望他们夫妇能主动带着沈芝英回徐家,让沈芝英给徐夫人赔个礼。
    这涉及到官场仕途,沈父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
    沈芝英偏过脸吩咐丁香“去拿一把剪子来。”
    丁香小跑着去拿。
    这边吵闹得厉害,街头已有不少人好奇地望过来。而陈鸣衣亦在人群里。
    “你要干什么?”沈父气得脸色涨红,“难不成你还想以死相逼不成?”
    沈芝英没立刻回答父亲的话。她等丁香回来,接过丁香递来的剪子,再拔了盘发上的木簪,长发如瀑倾下。她握住一大缕,咔嚓一声,剪下。
    “你干什么?”
    沈家夫妇两个懵怔看着这一幕。
    “嫁妆请去徐家要回。这两年多徐家的做牛做马是偿还二老的生养之恩。幼时养育花销不日登门归还。”沈芝英松手,掌中的断发徐徐落下,“从今日起,我与沈家再无关系。”
    她也曾期待过。不期待父母撑腰,至少还能保持表面关系喊一声父母。奢望终是奢望,那就断个干净。
    “阿英,你、你疯了!”沈夫人颤声。
    沈芝英垂眼,看着断发缓慢地落了地,心里突生出尘埃落定的感慨。她不再看这对父母,转身就走。
    “你这个不孝女,你给我站住!断绝关系是你说断就能断的!”沈父冲过去,紧紧握住沈芝英的手腕。不似沈夫人的力气小,他到底是个男子,盛怒之下的一抓,让沈芝英疼得皱了眉。
    沈芝英忍着疼回头,平静盯着他的眼睛,问“您要打我吗?”
    “你以为我不敢吗?”沈父气得抬手。
    “沈大人!”陈鸣衣快步奔过来。
    他的这一声喊,打破了沈府门前的僵持,一下子所有目光都聚在他的身上。
    沈父也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遇到沈鸣衣,顿时有些尴尬。虽然沈鸣衣如今刚入翰林,可毕竟探花郎的身份摆在那里,日后官途坦荡。
    “原来是探花郎。”沈父立刻松开了沈芝英。他那张盛怒的脸,顷刻间挤出笑。可盛怒的涨红还残在脸上,让他此刻的笑显得尴尬至极。
    陈鸣衣作了一揖,斯文开口“路过这里,瞧着这边闹起来。沈大人,那边百姓围观,实在是有辱斯文啊。”
    “是。让你看笑话了。”沈父点头。他能不知道闹起来不好看吗?只是气急败坏顾不上。而如今顾上了也不是因为想通了,而是因为探花郎站出来劝了这么一句。
    沈父回头瞪向沈芝英,严声“你好好反思一下!”
    他回过头面对陈鸣衣,又是一张和善的笑脸。他说“呦,这都傍晚了。我也该回府了。他日设宴相邀,探花郎可一定要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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