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玛利亚并没有压榨他的休息时间,玛利亚会给他加班费,这只是因为他没有什么个人爱好,做什么都没有赚钱有意思,便索性全都用来工作。
季春酲和沈承安住进来以后,邱白枫就再也不把工作带回到家里了,汽车就成了他的办公地,他常把车停在楼下,独自在车内整理一天的事物。
他工作的内容很多,小部分是沈承安所知道的,很大一部分都是沈承安不清楚的——譬如向玛利亚汇报沈承安一天行程。
他偶尔觉得老板有点过分,就会帮沈承安打打遮掩,但更多的时候都是如实汇报。
这一次的汇报令玛利亚沉默了。
玛利亚同样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她失去沈承安这个左膀右臂后为了工作近乎是心力交瘁,而她的儿子自打被逐出家门后,在她眼里是沉浸于贪图享乐,彻底不要以前的家族体面了。
即便沈承安没了盛霜序就活不下去似的,玛利亚还是很难不对儿子确实喜欢男人这事有所微词。
邱白枫听出了玛利亚的不高兴,但玛利亚没办法再去要求他的儿子戒同,只能难得地后退一步,勉强先接受盛霜序暂时占据了她儿子的事实。
玛利亚心里别扭,刻意绕开了这个话题,忽地说:“邱,鹿向明那边怎么样?”
他一直在调查那段揭示沈承安是同性恋的录像到底是谁爆出来的,鹿向明是他重点关注的对象之一。
不,准确地说是他已经确定的对象,只是还在调查鹿向明背后的人。
毕竟一个废物光靠自己是没有胆子做这种事的。
邱白枫凭借着乖巧的脸,假意醉酒后接近鹿向明,向他哭诉了许多他胡编乱造的、老板压榨自己的缺德事,然后含沙射影地表露出想要跳槽的心思,包括但不限于沈承安失势、自己前途堪忧;沈承安脾气乖戾,总爱拿秘书撒气;一个月的工资还没玛利亚养那只柯基时雇保姆的费用高……诸如此类,就轻易获取了这个蠢货的初步信任。
鹿向明自打被沈承安打了一顿后一直怀恨在心,巴不得沈承安的人会向他倒戈,但邱白枫必须得做的更进一步,才能真正接触到鹿向明的核心秘密。
是盛宗钰。盛宗钰和鹿向明毕竟也算是老相识,邱白枫就向鹿向明透露了盛霜序的工作地点。
尽管这件事会叫盛老师难堪,同样也会让沈承安受伤——
但邱白枫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玛利亚和沈承安服务,他不会对除老板和夫人以外的人产生任何愧疚心理,多余的情感于他来说没有丝毫作用,他对盛霜序的照顾也只是因为沈承安喜欢他,仅此而已。
在邱白枫眼里都以老板为先,沈承安虽然名誉会受点损失,但也正好因此能趁机占到盛霜序便宜,他只是用小小的代价换取了更大的利益罢了。
不过,他会把这个秘密烂在心里,他绝不会叫老板知道这一切。
沈承安知道后一定会杀了他的——这是比较夸张的说法,轻则是挨顿揍,重则就是他要丢掉工作,没有钱赚……
没有钱,这对于邱白枫来说后果还是很严重的。
鹿向明知道今天的闹剧后,果然不再对邱白枫有所保留,将自己为谁办事儿全都泄了底,主要也是为了好给邱白枫画饼,以为邱白枫听了那个名字能更尽心尽力地跳槽,好为他们提供更多情报。
邱白枫从汽车的储物格里掏出个小笔记本,他没开车内照明灯,就借着手机的光亮往纸页上打,这个本子被他撕掉了很多页,现在撕得就只剩下薄薄一层,上面的字迹很潦草,纸页正中记载着一个邱白枫不算熟悉的外文名。
“约翰·卡佩,”这可比玛利亚和沈承安的那一大长串的本名好念多了,邱白枫还是念不大清楚,“夫人,是那位卡佩先生吗?”
邱白枫之所以会尊称他为卡佩先生,是因为他出于礼貌,管谁都会称呼一句“先生”,这并不代表他本身的倾向。
卡佩先生个脾气很不好的老男人,也是玛利亚一众追求者之一,同样也是他,差点再把他曾经脑子不好使的老板给送进戒同所里去。
听筒里的玛利亚一顿,咬牙切齿地说:“……这个混账。”
“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接下来的事情不需要邱白枫操心,玛利亚会解决一切,而他只是把笔记本记满的那一页又撕了下来,他点了一支烟,将烟蒂怼到扯下来的纸页上,看着它在自己手上逐渐化成灰。
邱白枫把烟掐灭,用纸巾抱住烟灰,一同丢进了垃圾桶。
作者有话说:
小畜生太不听话,白天又要被老师揍了
第114章 爱意
会做饭的沈承安和邱白枫一整天都没回来,季春酲天生娇生惯养的五体不勤,白天泡了点泡面凑活忍忍,到了晚上实在饿得睡不着,只得摸黑跑去厨房,把冰箱里的冷馒头翻出来随便吃几口垫垫肚子。
季春酲的胃很不舒服,但总比挨饿要舒服点,
他忍着恶心啃完了干馒头,才发现客厅地板上隆起的一团黑色的影子。
季春酲已经见怪不怪了,他打开墙壁的侧灯,果然看见了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邱白枫。
邱白枫柔顺的头发散在地板上,只露出半张侧脸,他紧闭着眼睛,皮肤看起来冰冷苍白,就像具尸体一样。
季春酲第一次见他这副模样时,也曾以为他突然就死了。
这种情况在沈承安住进来后就再没出现过,邱白枫在他的老板面前一直维持得很好。
“喂,”季春酲双手环胸,俯视着邱白枫,说,“醒醒,别在这里躺着,回你的……衣柜里去。”
邱白枫没动,季春酲甚至察觉不出他呼吸的起伏。
季春酲轻轻脱了拖鞋,赤裸的脚尖直奔邱白枫的肩膀,想要把他踢醒。季春酲甚至连邱白枫的头发还没触碰到,就被有力的手掌攥住了脚踝。
邱白枫的手臂用力往后一拽,季春酲小腿吃痛,根本站不稳,就重重地跌倒在地。
很疼,但季春酲根本来不及缓解疼痛。
邱白枫的动作很迅速,他欺身压住季春酲的小腹,一拳对准了他的眉间,在看到来人的脸后,拳头硬生生拐了个弯,擦着季春酲的脸颊重重杵到了地板上。
季春酲感觉耳边如地震般震颤,吓得瑟瑟发抖,生理泪水不住地往出涌。
邱白枫一副睡眼朦胧的模样,含糊不清地说:“哎呀……季先生,原来是您呀……”
季春酲就是欺软怕硬的主,他一想到那只拳头,就吓得不住地抽噎,邱白枫一头砸进他颈窝里,压着他沉沉睡去。
季春酲不知道自己维持这个姿势维持了多久,直到窗外响起了鸟雀的鸣叫声,邱白枫才终于又慢吞吞地抬起头,说:“季先生,您怎么还在这里呢?”
季春酲泪水都干了,他哪儿敢乱动,只能试图在这个疯子清醒时沟通一下:“你快从我身上下去!”
“啊!真的很抱歉,我太累了,”邱白枫从季春酲腿上坐起,揉乱了自己本来打理的温顺的头发,轻笑着说,“我说怎么梦里身下会这么软呢?”
季春酲一直喜欢单纯不谙世事的乖巧孩子,无论男女,邱白枫生得很乖巧漂亮,这也是季春酲一开始对他抱有色心的原因,而现在则完全不是这样了——坐在他身上的邱白枫领口大开,邱白枫穿衣显瘦,衣服下则是实打实的肌肉,荆棘与百合花的纹身从小腹蔓延,直至胸膛,称在邱白枫苍白的不似常人的皮肤上,诡异又妖冶,大刺刺地扎进季春酲眼睛里。
邱白枫会把衣服老老实实扣到领口,不是因为乖巧,而是为了遮掩这身纹身。
季春酲越是接触他,就越是看不懂他,也越发地害怕这个疯子。
但他现在还不能走。
邱白枫站起身,看着衣扣微微皱眉,即便他要去换睡衣,但还是小心地先把扣子扣上,说:“季先生,确实不早了,我们早点睡吧。”
季春酲的四肢都快没了知觉,这才打着哆嗦走进了卧室里。
季春酲被折腾的一点睡意都没了,直到邱白枫洗漱完,擦着头发回来时,他还抱着枕头坐在床头发呆。
“晚安,祝您有个好梦。”邱白枫温柔地说,他向来如此温柔,叫季春酲不寒而栗的、虚假的温柔。
邱白枫推开了衣柜门,他的衣柜几乎是整座房子里最大的家具,他睡觉时就把自己塞进衣柜里,季春酲偶尔见过几次,就像小鸟筑巢似的,衣柜再大也很难完全容纳一个成年人,他睡觉也是不安地缩成一团,被自己的衣服包围、掩埋,第二天又能飞快将它们打理整齐。
邱白枫从不和季春酲同床睡,他似乎对安全感和距离感有着病态的固执,却又无数次倒在走廊、客厅的地板上。
这个夜晚就像他们所相处的无数个夜晚一样,只要季春酲不捣乱,邱白枫就会安静地睡觉、起床、做饭,像幽灵一样。
邱白枫的声音忽地隔着衣柜门板闷闷地传了过来:“季先生,我有一个很冒犯的问题,希望您不要生气。”
季春酲没说话,他知道不管自己说不说话,邱白枫都会把问题问出来。
“您为什么要赖在我家里不走呢?啊,当然,绝对不是要赶您离开的意思。”
“我知道您以前对我抱有人类最原始的欲望——以性x为目的的接触和交流,我理解您,我初中时第一次亲手捏死蚂蚁感受生命流逝的时候,也经常无法克制生理冲动,但是我还是很困惑,”邱白枫说这些话似乎完全不用斟酌措辞,季春酲无时无刻不在怀疑是他真的过于单纯还是伪装,“您最开始为什么就选中我了呢?我的身体能够激起您的欲望吗?”
“我对这一方面确实毫无兴趣可言,我不得不承认当初确实为了照顾您的心理我做出了一些配合,我知道没有满足您的心理预期……”
季春酲把头埋进了被子里,才挡住了邱白枫那喋喋不休的烦人的声音。
疯子,他就该找个机会一刀捅死邱白枫,季春酲想。
——还是算了,他打不过。
-
盛霜序是被沈承安吻醒的。
后半夜盛霜序又做了一个梦,他梦见了小时候他和盛语薇偷偷喂养的大狗,那只大狗将他扑倒,不住地用巨大的舌头舔舐他的脸颊,他的脖子,舔得他满脸口水,盛霜序就在梦里维持这个姿势,被舔了一夜。
盛霜序醒来时,正好对上了沈承安的绿眼睛。
沈承安单手撑着枕头,将盛霜序卡在怀里,就像吻不够似的,不住地轻吻他的脸颊。
盛霜序一瞬间想起了梦里那只狗。
他下意识就抬起了自己的手臂,一巴掌向沈承安脸上打去——奈何盛霜序的手指实在是使不上力气,只虚虚一拍,就挂在了沈承安脸颊上。
沈承安心觉大事不妙,心里暗戳戳后悔没趁老师睡着多亲几次,赶忙依依不舍地松开手,轻轻地握住盛霜序附在他脸颊上的手指。
盛霜序一回忆起昨夜里的事情,羞得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沈承安却还笑盈盈地看着他,引得他心中无比窝火。
他变成了自己刻板印象里的放荡男人了。
盛霜序喉咙发干,他轻咳一声,问:“现在几点了?”
声音一发出来,盛霜序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有点哑。
沈承安看他这副模样,又忍不住想要吻盛霜序——封闭的心一朝泄堤,就如洪水般一发不可收拾,爱意要把沈承安卷入癫狂,这是他此前从未体验过的感情,这滋味不算舒服,既酸涩又痛苦,但大部分的时候都是无法克制的空虚与欲望。
盛霜序慌张拦住他的嘴,又感受到沈承安那扑面而来的、蓬勃的情感,便难得爆了句粗话:“你——你——你从我身上滚下去!”
沈承安立即夹着尾巴老老实实从床上爬了下去。
沈承安跪坐在床边,老老实实地看着他的老师,说:“现在十一点了,老师,我刚才做了早饭。”
盛霜序内心自认自己不年轻了,身体柔韧度也不行,实在是跟不上沈承安的体力,光是从床上坐起来都全身散了架似的——他身上换了新的睡衣,全身都还算干爽,但无论身心都很不舒服。
这可能就是放纵自我的代价,盛霜序万分后悔和内疚,他竭力不愿输给自己的本性、不愿承认自己的同性倾向,但还是没能克制自己的本能,让他产生了巨大的挫败感。
他在相当清醒的情况下和沈承安滚上了床,他已经没有理由再蒙骗自己不去接受事实。
盛霜序满腔怒火无处释放,只能殃及到眼前这个色诱自己的罪魁祸首身上去,他抬起脚,光着脚踩住沈承安的胸膛。
沈承安长得很好看,盛霜序不得不承认,即便他再来一回,都不见得能在那双绿眼睛下坚守住阵地。
就把他当做发泄的工具,这样就不必因犯下错误而痛苦,盛霜序恶狠狠地想,他向来是个柔善的人,很少会有这样恶毒的想法,各种面向沈承安的不堪的想法全都冒了出来。
他已经失去了做人的坚持,他一定是被自己的学生带坏了,盛霜序悲哀地想。
“我不想再看见你了,沈承安,”盛霜序移开目光,说,“我要去洗漱了,你、你赶紧回家去,不许出现在我眼前了。”
沈承安捏住盛霜序的脚趾,对着他的脚心轻轻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