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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伯越也不歇,赶紧去公社,最近忙的团团转,忙了田里的活,还有公社的活,一刻也不得闲。
    林老太回屋数钱,用钥匙打开箱笼的柜子,从里面拿出装钱的包袱,抚摸着叹息:“盖房子要将家底掏空了。”
    第6章 、大黄
    一点一点攒起来的家底,林老太最舍不得。
    林老爷子啪嗒啪嗒的抽旱烟:“那也是高兴的。你给我把信读一遍。”
    林老太又高兴起来,“结了婚,很快就能添孙女孙子了。”拿了信给林老爷子读,读了信又将包裹拆开细细翻看对比。
    都是吃食一类的,除了肉罐头外,还有一盒子肉干,另外还有一些糕点糖果。
    “三儿嘱咐咱们,别省着吃,抢收麦子最耗体力,让咱们补补身子。”林老太笑着笑着,眼泪都出来了,“这些东西都是三儿用命换来的,我心里难受。”
    林老爷子是上过战场的,伤了腿后从战场上退回来的,这还是命大的,更多的则是直接丢了命,林伯符要当兵,林老太拦着不让去,她害怕三儿去了部队后,就再也回不来了。
    但林伯符是铁了心的,在堂屋门口跪了一整夜,她在堂屋里哭了一整夜。
    第二天,她给三儿收拾了东西,让他跟着部队走了。
    这么一走,就是六年。
    她的三儿从小兵蛋子一步步的做到了排长、连长,如今已经是营长了,她不知道他流了多少血,流了多少汗,问了,他也不说。
    -
    林伯琰躺在木床边沿,中间是蜜宝,只见小娃娃侧身躺着,小手在媳妇胸前鼓囊囊处按着,小脸贴着媳妇脖颈,甜滋滋的道:“娘,我太想你了,我想变成一只小蝴蝶,藏在娘的头发里,天天跟着娘,一刻也不分开。”
    “你娘包着头巾,你藏在头发里,也不怕把你这只小蝴蝶闷死。”林伯琰面无表情的说道。
    蜜宝吧唧一声亲在虞烟的脸上,“娘,你舍得把我这只漂亮的小蝴蝶闷死吗?娘上工要包头巾,那我变成一直百灵鸟,站在娘的肩膀上,给娘唱歌,让娘在干活的时候,也轻松些。”
    林伯琰:“一抖麦子一嘴灰,你一张嘴,让你吃土吃个饱。”
    蜜宝小手摸摸摸:“娘,那你把我揣怀里,我就在你心口唱。”
    虞烟听着父女俩斗嘴,笑弯了唇,娘家的事情终归过去了,她不需要娘家,林家就是她的倚靠,她轻拍着蜜宝的小屁股哄她睡觉,“娘给你唱首童谣吧,闭上眼睛睡一会儿。”
    蜜宝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见娘似乎真的高兴起来了,她又亲了亲娘的脸蛋,一脸陶醉满足。
    随后偷偷看了一眼另一侧的爹,见他眼睛耷拉着,一副即将睡着的样子,放心道:“娘,蜜宝不舍得睡,蜜宝想看着娘,等娘睡了蜜宝再睡。”
    虞烟整颗心都酥了,“真是娘的贴心小棉袄,和娘一起睡。”
    蜜宝眼睛有些酸,视线也有些迷离,她蹭了蹭娘:“娘最好。”
    就在林伯琰准备将蜜宝抱一边,他要搂着香香甜甜的媳妇时,蜜宝腾的一下子坐了起来,眯着眼睛跟梦游似的:“娘,红姑娘,我给娘找了好多红姑娘,好吃,姐五颗,蜜宝五颗,剩下的都给娘。”然后伸手摸索,在箱笼上摸到一个大叶子叠成的小包,里面装的都是红姑娘,“给爹甜甜嘴,剩下的都是娘的。”
    说完,将叶子叠成的小包送给虞烟后,躺下就睡死了。
    林伯琰将小崽子挪到里面靠墙,自己则抱着媳妇,大手放在了小崽子刚刚摸摸摸的地方,喟叹一声:“不容易啊。”
    他只有装睡,小崽子才会愿意睡。
    虞烟无语,“赶紧睡,眯会儿就要上工了。”
    林伯琰深情表白:“我不舍得睡,等烟儿睡着了,我再睡。甭管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我就是你的倚靠,而……是我的命。”他低头吻她的唇。
    虞烟伸手拍开他作乱的手,“跟个孩子一样。”
    林伯琰直接解开她扣子,从她唇上往下凑,“孩子是这样的。”
    午觉自然睡不了了,过了没多久,林老太在外面喊人,林伯琰恋恋不舍的帮虞烟系扣子,虞烟脸颊绯红,红唇水润,咬唇瞪着林伯琰,“你让我怎么见人。”
    林伯琰道:“我烟儿漂亮,粗布麻衣都漂亮,怎么不能见人?等忙了农活,我带你去县里买件漂亮的裙子,跟蜜宝一样的裙子。”
    两人说话间,林伯琰将蜜宝也扯了起来,“小懒蛋,起床了。”
    蜜宝睡得正香,眼睛都睁不开,她脑袋往被子里钻,继续呼呼大睡。
    虞烟道:“地里忙,也顾不上她,让她睡吧。”同时用手揉脸,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些。
    实际上,那双眸子雾蒙蒙的,带着女无媚,有经验的一看就懂。
    林伯琰卡着她的胳肢窝,将她从床上卡起来,“你不是要变成百灵鸟跟着你娘吗?你娘要上工了。”
    林伯琰心中有想法,中午不尽兴,晚上自然想让蜜宝早点睡,要是让她睡一下午,晚上还能早睡觉?
    当然,这话是不能说给虞烟听的,这话会让她羞恼的。
    等蜜宝尿了嘘嘘,用凉水洗了脸,就精神奕奕的背上了小背篓,她跑到林老太跟前请示,“奶,我能把我这几天的鸡蛋都用上吗?我想给大黄送鸡蛋,接下来我都不吃鸡蛋了。”她仰着小脸,一脸真诚。
    林老太心软,“奶滴乖乖,奶做主给大黄送鸡蛋,蜜宝去拿鸡蛋。”
    蜜宝两只手抓了四个鸡蛋,小心的放在背篓里,林老太担心鸡蛋碎了,又往里面塞了几把稻草。
    林老太想了想又回屋拿了一盒肉罐头放了进去,“大黄对咱们家有大恩,生了崽子也该补补。”
    几个孩子看的不停的吞咽口水,巨想吃!!!
    林老太笑道:“你们也可以将这盒罐头分了吃,那大黄就没有了。”
    蜜宝坚定的摇头:“大黄的!”
    其他孩子也表示:“大黄吃!我们以前尝过味了!”
    林老太倍感欣慰!从兜里又掏出一把肉干,孩童食指粗细,大人小孩一人两根解解馋,“你三叔寄的,吃了他的东西,都记着他的好,不能因着他常年不回来,就忘了他。”
    林老太给的东西,给谁谁吃,是不许大人省下给孩子吃的,大人吃饱了才有力气干体力活,挣更多公分噶,小孩子也才能不饿肚子。
    “香!太香了!”蜜宝咬了小小的一口,眯着眼睛一脸陶醉,“谢感谢我三叔让我们吃到这好东西,我忘了谁也忘不了我三叔。”
    林清河咬了一口含在嘴里回味,也不舍得嚼碎,强调:“我亲三叔!”
    大儿媳赵慧芳吃着肉干,心疼鸡蛋也心疼肉罐头,不过这个时候该给的,在最困难的时候,可就靠着大黄送的肉给家里人补充身子的。
    她道:“再给冲个红糖水吧。下崽的喝这个好。”说完回自己屋里开了柜子,倒了红糖,冲了一碗浓浓的红糖水,用竹筒装好拧紧塞子。
    虞烟也找了两块鸡蛋糕装进背篓,“真能找到大黄?”
    背篓里装了这么多的东西,蜜宝就背不动了,虞烟替她拿着,又在上面洒了一层厚厚的稻草,怕被其他人看到。
    蜜宝拍拍胸脯:“那当然。”
    大家把嘴巴上的吃肉干留下的油渍擦干净,一齐去上工。蜜宝哼着编的小曲,走在虞烟的身旁,当一个热爱唱歌的百灵鸟。
    林家人听着这不成调的歌,歌词也有些不清晰,什么草儿绿花儿红鸟儿飞,咱们林家去上工,咱们林家都不累,把活干,大丰收,干完看大黄,小黄多可爱。
    声音奶声奶气的,听着让人轻快。
    “咱们蜜宝长大以后肯定能考进文工团。”赵慧芳赞道。
    文工团可是好单位,认识的人也厉害,铁定能找个好对象。
    林老太就爱听这话,她笑的合不拢嘴,“咱们蜜宝有大福气呢。”
    蜜宝小跑道林老太身边,“奶,你蹲下。”
    “咋啦?”林老太蹲下来问道。
    蜜宝笑嘻嘻的将一朵开的灿烂的红色野花别在了林老太的耳朵上,“奶真好看,这朵最漂亮的大红花就衬奶。”
    林老太年轻时长得漂亮,如今年纪大了,脸上爬上了皱纹,日头晒黑了她的皮肤,可她的腰板是挺直的,头巾是干净的,衣服是整洁的,她看上去依旧精气神十足。
    林老太摸了摸野花,笑的皱纹更深了,“奶年纪大了,这颜色的花就适合我们小蜜宝。”她将野花摘掉插进蜜宝的发揪里,“好看哟。”
    蜜宝咯咯笑,“那我给奶找野果子吃。”
    大禹村距离麦地有两公里,大人们走路快,蜜宝受不住,后面由大人们抱着,很快就到了麦地里。
    村民也陆续来了,拿起镰刀一齐割麦。
    蜜宝就在地头的树荫下坐着,兜里有一把林老太给的红薯干,蜜宝翻开兜一看,其中还掺杂了两三根牛肉干!她惊喜的拿出牛肉干,又吃了一根!又抱着撒了白糖的凉白开咕嘟咕嘟的喝了几大口,看着辛苦干活的家人,她觉得糖水没有那么甜,牛肉干似乎也没有那么香了。
    她拍拍屁股,从地上爬起来,迈着小短腿朝林老太等人跑去,“奶,我给你唱歌。”
    林老太与虞烟挨着,虞烟割麦子慢,还要林老太和赵慧芳帮衬,旁边的旺达娘拿着汗巾擦汗,啧啧说道:“伯琰媳妇可是掉进福窝咯,干活还要婆婆嫂子帮着,咱们大禹村谁家媳妇能像你呀。”
    第7章 、摔哭
    虞烟知自己几斤几两,若是割的快了,镰刀就要戳到胳膊腿了,她笑道:“我确实有福气,有个疼我的婆婆和大嫂。村里谁家不说我婆婆和大嫂好?”
    这是实话,老林家随便走出来一个,谁不说声好?
    旺达娘啧了一声,“要不说你是有学问的人,这话说的就是好听。我媳妇要是有你一分,我也这么疼她。”
    旺达媳妇赵春雨无辜躺枪,她埋头干活反驳:“娘,我要是有虞老师这本事,我不就进学校教书了,谁不喊一声赵老师呀,那多神气。”
    众人大笑,赵春雨又道:“虞老师教得好,我家富强读小学时,哪次考试不是九十分以上呀,现在去念初中了,每次都是才及格。虞老师,富强听你的话,你帮嫂子管管他。我就指望他好好念书,高中毕业了去钢厂上班,就算考不上钢铁厂,能考进工具厂、机械厂、纺织厂也行啊。”
    至于高中毕业考大学,大家都是不敢想的,农村孩子哪有考上大学的。
    旺达娘道:“可不是!伯琰媳妇,你可不能不应啊。”
    旁边的赵慧芳翻白眼,“县里的四大厂都被你点名了啊,你这话县里的人家都不敢说。”
    县里最出名的是钢铁厂,福利待遇一流,工具厂、机械厂和纺织厂次之。
    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想要进去,要不然是继承家里的工位,要不然就得考进去。
    一年到头的,招工指标就那么几个,想考进去,可是难比登天。
    一排割麦子的人听到这话,也都跟着笑,“虞老师,我家娃也是,上次数学才考了十几分,这样的成绩连初中都没法毕业,气得我想让他回来种地,你也帮我管管他啊。”
    虞烟受村里妇女瞩目,林老太嗖嗖嗖的割麦,随意道:“这还得看自觉,我家清川就是自觉,学习都不用催的,听说这次考试好几科满分,是第一名呢。”
    其他人一听,纷纷道:“还不是虞老师教得好啊,有虞老师天天点拨,那可不就满分了。还是你有眼光,为你家伯琰娶了这么厉害能干的媳妇。”
    林家从林清川这一辈往后,就不是老农民了,那是能够走出去的出息娃。
    虞烟笑:“也不费事,明天早上天一亮就拿着课本在我们屋前河边等着。至于试卷,等抢收完,我一齐看。”
    一句话就定了村里一群小崽子的命运。
    要是林清岳听到一定会仰天大笑,让你们早上玩,让你们早上睡懒觉?看吧,大家一个命运了。
    众妇女一听,由衷的笑,赵春雨几步过来,抢了虞烟的镰刀搁一边:“虞老师就是大气,看蜜宝晒得哟,你赶紧抱着去树底下凉快凉快,你这两分地,我们分分就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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