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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氏被气狠了,指着她厉声骂了起来,瞧着她不吭声,火气上来又给了她几巴掌。
    柳纤纤生得本来就柔弱,哪抵得住这几巴掌,左右两边脸全被打了个遍,疼得她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掉。
    萧明珠窝在椅子上,捧了杯茶喝,饶有兴致的打量这场闹戏。
    沈淮宁来时看到的便是这个场景。
    少女懒散的窝在椅子上,纤白的手撑着脑袋,兴致盎然的看着王氏和柳纤纤的撕扯。
    即便哭声震天,她神色好像也没有一丝变化,甚至唇边还扬起了笑容,好像给她带来了什么乐趣一样。
    沈淮宁忽然想到在平阳王府的那天。
    她也是这样,神情懒散的看着闹戏,从头到尾没有一丝动容。
    冷漠又疏离。
    这么多年,一直追在他身后闹的那个萧明珠。
    他好像从未真正的了解过她。
    思及此,沈淮宁神色有些复杂,吐出心头的郁气,抬步进门。
    柳纤纤眼尖的瞧见他,眼泪汪汪的喊了他一声:“淮宁。”
    她脸上红肿一片,发丝也有些凌乱,除了身形和衣裳有些相似,沈淮宁险些没认出来。
    他压下心头怪异的想法,抬头看向王氏拱拱手道:“不知纤纤做错了什么,夫人要下这么狠的手?”
    “她总归是个姑娘家,便是做错了什么也不必如此惩罚,若是传了出去,恐怕对夫人的名声不利。”
    王氏冷笑了声,阴阳怪气道:“我说怎么哭的这么厉害,原来是沈公子来了,难怪要哭成这样,这不哭得招人点,怎么让沈公子心疼呢?”
    沈淮宁被她的话呛的脸色不大好看,沉声问:“夫人这话什么意思?”
    王氏皮笑肉不笑道:“沈公子不妨问一问,她到底做了些什么好事?”
    话才落,数十个衙役进了院大步朝着这里走来。
    王氏嗤笑,“得!不用问了。”
    她说完又转头看向萧明珠,脸上堆了笑容,“萧姑娘,若是周大人那边查出来什么,她任你处置,我柳家可没有这样心狠手辣的姑娘。”
    萧明珠嗓音淡淡的,“若是查出来什么,自然按照律法处置!”
    数十个衙役穿过院子进了厅内,为首的一人冷着脸道:“柳纤纤姑娘,劳烦你和我们走一趟,府尹大人有些话要问你。”
    柳纤纤吓得腿都软了,挣扎去抓沈淮宁的衣角,她颤着身子哭道:“淮宁救我救我!”
    “我怕!我不想去府衙,我怕…”
    到底是多年就相识,沈淮宁心头有些复杂,虽然一头雾水,还是站了出来,“不知道府尹大人找纤纤有什么——”
    为首的衙役不卑不亢的拱拱手,“沈公子我等秉着律法行事,还望沈公子不要为难我等。”
    沈淮宁面色僵了下,默默又退了回去。
    为首的那个衙役脸色稍微好看了些,招招手,立刻就走出两名衙役,强硬地将柳纤纤从他身后拖了出来。
    “我说我说!”柳纤纤尖声道:“我不要去府衙!我不要去府衙!我说,我什么都说!”
    “等一下。”
    少女懒洋洋的开口,衙役们知道是她去报的案愣了下后都停了动作。
    柳纤纤害怕极了,浑身都在颤抖,她哽咽着道:“她…她她被许文昌给卖了。”
    寻冬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你说什么?”
    柳纤纤是被吓怕了,不敢再隐瞒什么,一窝蜂的全说了出来。
    “是那天,我无意间听见他说他认识镇国公府小姐身边的伺候丫鬟,说自己家中对她有恩,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我给了许文昌一笔钱,只是想让他收拾一下她就好了,我没想到许文昌会把她卖掉,真的不关我的事,我没有想过要害她,我真的没有。”
    寻冬气得眼圈都红了,“你怎么这么恶毒,我总算是明白了什么叫蛇蝎心肠。”
    “觅夏她什么时候得罪了你,你要这么去伤害她?”
    柳纤纤捂着脸失声痛哭:“不怪我,真的不怪我,我没有想过要害她,我…我只是想出口气而已。”
    她只是不甘心。
    明明沈淮宁喜欢的人是她,就因为她是外室所生,便失去和他正大光明接触的机会。
    可萧明珠就能,就因为她是镇国公府的嫡小姐,她想要什么都有人捧到她面前去,多不公平啊。
    沈淮宁不止一次的在她面前说萧明珠。
    他开始说她烦,说她没个姑娘样,说她除了舞刀弄枪什么都不会。
    可后来,慢慢会和她说,说她今日做了什么,又追着他闹惹得周遭人嘻嘻哈哈的笑。
    虽然语气还是带着几分嫌厌,但她能看见他眉眼中偶尔会噙着的笑意。
    她怎么能不怕?
    她什么都没有,她只有沈淮宁了,萧明珠为什么还要过来和她抢呢?
    所以她才会想收拾一下那个丫鬟,就是想出口气而已。
    可她什么都没有做,是许文昌卖了她,和她没有半点关系,是那个丫鬟命不好才摊上那么个未婚夫。
    萧明珠打断她,“你既然对我不满,那为什么不来找我呢?”
    柳纤纤一滞。
    若不是她背后靠着镇国公府,她以为她不想报复吗?
    说到底,还是她好命。
    柳纤纤恨恨地想着,捻着锦帕的手指不自觉地掐进了掌心。
    萧明珠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在什么,压着火气问:“那许文昌呢?”
    柳纤纤抽抽噎噎的回道:“他他他应该在赌坊里,他就是因为欠的钱还不上,所以才卖了她。”
    萧明珠懒得再和她多说什么,摆摆手几个衙役又将她抓了起来。
    柳纤纤愣住了,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她会出尔反尔,气急败坏道:“你骗我!我都已经说了,你还不肯放过我?”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放过你了?”萧明珠偏头,眼神有些困惑,“你觉得自己很无辜吗?”
    “许文昌他跑不了没错,可你不会真的觉得自己没有半点错没有吧?”
    萧明珠连多余的话都懒得和她说,抬步出了门。
    衙役那边派人去赌坊里搜了下,将许文昌给找了出来,是个脚步虚浮的年轻读书人。
    看着干干净净的,可方才在赌坊红了眼的样子却格外狰狞。
    看到衙役,许文昌招的比谁都快,他把觅夏卖给了城北的一个小富商。
    富商家中的独子病重,想找个人冲喜。
    若是冲喜不成,那便送下去陪他,一般人家哪有将女儿推入火坑的,正好许文昌要卖,两人一拍即合。
    萧明珠带着人急匆匆地赶过去,陈府正在办丧事,边上看热闹的人说道:“陈家的小公子没熬过去,那新妇恐怕是要下去陪他了。”
    作者有话说:
    看到评论啦看到评论啦!
    果然要我嚎一声才会有(指指点点
    第15章
    “能伺候小公子是你的荣幸,别死板着一张脸。”
    “你啊,怨不得旁人,是你那未婚夫亲手将你卖给了我们陈家,我们也是真金白银的把你买过来的,这说起来我们还亏了些呢。”
    “看开点,好歹你也享受了一天的富贵,下辈子啊,投个好胎罢。”
    耳旁声音潮杂,有叹息有劝慰还有幸灾乐祸。
    觅夏神色木然,任由旁人摆弄着身子,眼中枯寂的没有一丝光彩。
    她觉得好累啊。
    或许,就这么死了也好,再也不用去想那些烦闷的事。
    边上有人在劝她,劝她想开点劝她不要害怕,她都没有任何回应,她不觉得害怕,她只觉得解脱了。
    她生平头一回觉得,原来死是这么一件痛快的事。
    她又想到许文昌。
    那个文弱温和的读书人还是变了,再也不是年幼时那个发誓说会赎她的少年。
    当年她差点冻死,是他的爹娘将她捡了回去。
    那时的她打心眼里感激他们,觉得他们是这个世界上再好不过的人,她拼了命的挑水砍柴做饭,就是希望能够报答他们。
    后来她无意间听见他们说话,说她是姑娘家,捡回来养养以后留着给文昌做媳妇,也给家中省去了一笔钱。
    她当时好像不难过。
    她本来就是他们救回来的,给许文昌做妻子,她并不反感。
    再后来,许文昌去念了书。
    教书的先生夸了他,说他以后会有大出息,她又听到他们说,文昌以后是要娶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她这样的身份配不上他,不如把她卖了供文昌念书。
    她那时好像也不难过。
    半夜里,少年敲开了她的门,和她发誓说以后一定会把她赎回来。
    或许是那晚的风太温柔了,又或许是繁星明亮。
    她真的相信了他的话,和他说好。
    被卖进镇国公府后,她渐渐忘记了从前的名字,所有人都叫她觅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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