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祭司阿齐沉声道:“恐有旱灾,而且阵势不小。”
“什么?!”兽人们炸开了锅,脸上惊恐,“这旱灾不是五十个炎寒季之前才有过么?怎么这么快?”
老祭司阿齐摇了摇头:“这是卦象的意思,至多十日之后,金色的太阳就会强盛,今岁的雨期也会干涸,部落只能做好准备,但愿是我预感出错了吧。”
阿齐是老牌祭司,预感没有问题,在第八天的清晨,大地上的冰雪突然消融,一阵短促的倒寒之后,金色的太阳就显露出它的神威,在本该温季的时节,气温骤升到炎季中期。
酷热。
干旱。
那些光秃了一整个寒季的植物或许已经预料到了危险的来临,在短短的时间内,爆发了剧烈的生命起义。
抽芽,结苞,开花,结果,甚至还没来得及伸展,就已经完成了繁育的使命。而来不得及繁育的,在瞬息之间生根展叶,拼命地掠夺阳光和水分,甚至为此放弃了身体的一部分。
然而不久之后,植物撑不住迅速脱水皱瘪,五人环抱的大树低成了干巴的暮霭老人,而河水在短暂的汹涌之后很快干涸,游鱼河虾只能苟延残喘,然后变成某个野兽的食物。
野兽。
一开始还会团结协作地捕猎,之后就变成了只知杀戮的魔鬼,不管是草茎,小兽,同类,甚至是幼崽兄弟,一切活物都变成了潜在的食物,甚至是天敌,在某些时刻,也变成了嘴中的血肉。
随着太阳更加炙热,野兽暴虐到连黑狼部落的兽人也不敢轻易招惹,甚至紧紧关了部落的大门,防止饿红了眼的野兽慌不择路地攻击。
但也有一些实在饿极了的——
“吼——!”
“吼吼——!!”
黑狼部落的前方一声声惨烈的兽嚎,在家门口玩沙子的小阿和害怕地投到了玳的怀里,“父,怕怕。”
“不怕不怕,野兽已经被部落的叔父打败了。”玳安抚地拍拍小阿和的背,然后擦了擦他头上的汗,“怎么出这么多汗?母父给你把小衣服脱掉。”
小阿和小小的脑袋顶着一头绿豆大的汗珠,从脑袋瓜流到小下巴,滴落下来,湿透了薄薄的前襟,一看后背,也是湿漉漉的一片。
这小衣服是用树蝰蛇皮做的,阴凉凉的,还吸热,没想到也热了小阿和一身,玳索性给他脱掉,小阿和小手抱了抱自己,有点害羞地笑了笑。
“阿随呢?”玳随口问,桌子底下突然钻出一个小脑袋,冲着玳笑嘻嘻的,“父!阿随这!”
小阿随浑身光溜溜的,不但小衣服,小裤衩也脱掉了,乍一看白得发光,像个小雪球做的小人儿,玳低头一看,就见桌子底下凌乱地丢着两件花花绿绿的小布料。
“你倒是不害臊。”玳笑着捏了捏阿随的小鼻子,小阿随嘻嘻笑了笑,又缩回了桌子底下,还邀请小阿和,“哥,快!桌,凉凉。”
小阿和半信半疑,抬头看了玳一眼,见玳笑了笑,才跟着小阿随钻进去,两只小雪球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惹得小阿随咯咯直笑。
玳没想偷听崽子的墙角,于是进了卧室里,去看躺在床上不想起来的某人,“怎么还不起?在这躺一天了。”
“懒得起,外面热。”沈漱流支起上半身看他,玳拍了他脑袋一巴掌,“别拿热当借口,小幼崽不穿裤衩子,你这个成年兽人也不穿,丢不丢人啊?”说着把花花绿绿的短裤衩子丢给他,“快穿上。”
沈漱流也懒得掀脑袋上的裤衩子,摆烂地顺势躺回了床上,“我不,我热,在家里这么讲究干嘛,反正穿了还得脱。”
沈漱流最后一句嘀嘀咕咕的,玳没听清,皱了皱眉:“那你别敞着大腿啊,光天化日遛鸟,像什么样子。”
沈漱流斜着眼看他:“你不喜欢?”
“我喜欢个屁。”玳不惯着他,“赶紧起来给我滚去做饭,我要喝果暑甜汤。”
“啧,我就这一个用处了?”沈漱流摇了摇头,做起喃凮来慢吞吞地套上裤衩子,“果然,年纪越大,越失宠,现在连床都不给暖了。”
“天气这么热,还暖?”玳瞪了他一眼,又道,“你放水少一点,别跟上次一样,不知道家里的水能用多久,还是节俭一点好。”
“嗯嗯知道了。”沈漱流胡乱点点头,扣住他的脑袋亲了一口,“先付个定金,事成之后,酬金翻倍。”
“翻个鬼……”玳想正着脸,却忍不住笑,“越发没个正形,脑子里都是涩涩的东西。”
“人不风流枉活着。”沈漱流义正言辞,然后伸出两个指头讨价还价,“今晚两次好不好?”昨晚玳嫌热一次都不给,沈漱流表示伤心。
玳把他的指头摁回去,“天热还堵不住你,去做饭去。”
沈漱流叹了一口气:“命苦。”本来想把他养废的,好嘛,现在越养越跋扈了,还敢骑在他的头上了。
虽然沈漱流本人也很乐意被虐就是了。
沈漱流娴熟地走到小地窖里,这里只有部落分配的少量,只能维持五天量的那种,到了天数之后,还得去部落的大地窖再领。
小地窖里,最不起眼但也最重要的就是那一小缸的水。
生命之源,旱季最不可缺少的储存物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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